於蒼看着眼前的趙央,眉頭稍皺:“其實你不需要這樣,就目前而言,儀式被用在禁卡之中還只是一個猜測,既然收治局沒來找你就說明沒有問題。”
“你不用安慰我。”趙央卻搖了搖頭,“於蒼,我雖然不如伱,但是起碼的眼力還是有的……聽過你講之後,這儀式召喚的等價法則……確實太適合成爲禁卡了。”
血肉的等價也是等價,而且更容易達成。
他在瞭解了真正的儀式召喚之後,自然已經明白,這種召喚方式和禁卡之間只隔着薄薄的一層紙,要說五年內沒人做出相關的禁卡,那纔是不正常的。
怪不得自己的論文在發佈後不久,查詢權限就變得那麼高……
他和於蒼都是聰明人,知道這些跡象都意味着什麼。
沒看見,一旁的老師現在都沉默了嗎。
“於蒼。”趙央道,“有關儀式召喚……論文你來發就好,協會需要這篇論文。”
將儀式召喚儘快規範,也有助於更好地反制某些禁卡。
“……好。”於蒼點頭,“我會在一作寫上我們兩個的名字。”
“不用了,我根本沒出什麼力。”
於蒼卻一笑:“無論如何,這都是你的想法……好了,這些就不提了,假如你真的下定了決心要去收治局,以後說不定還有機會碰面?”
“嗯?什麼意思?”
“之後就知道了。”於蒼沒有細說,“那我就先走了,儀式召喚的詳細信息,我整理完後就發給你。”
“……好。”
於蒼和二人告別後,就離開了這裡。
這之後,房間一時陷入了寂靜。
良久,呼延展才開口道:“你決定好了?”
“嗯。”趙央點頭,“老師……對不起。”
“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呼延展嘆了口氣,“那,我會幫你聯繫手指就,爭取給你找一個好點的導師。”
看着眼神莫名的趙央,呼延展遲疑片刻,又開口道:“小央,你真的沒必要這樣。”
他還想再勸勸趙央,想讓他別給自己太多壓力。
而趙央卻輕笑了一聲:“老師,我想……之前收治局一直沒有找上門,八成是覺得我已經變成了無法記憶的廢物。以及……相信在老師您的注視下,我不會走上邪路。”
呼延展:“……”
“現在我已經痊癒,既然如此,那些當初逃避過的責任,想來是沒辦法再次無視了。”
……
於蒼走在路上,也不由得有些唏噓。
趙央……不愧是命星爲“大禍”的人,剛剛痊癒,就又遭到了這樣大的打擊。
這氣運,就算和自己的帝星比起來,恐怕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帝星的氣運針對周圍的人,而看上去,這大禍影響的恐怕是他自己。
話說回來,這儀式召喚,原理確實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等價的條件越多,召喚的代價就越低,而且召喚的對象是在主卡組之中存在,而非額外卡組。
這樣一來……似乎有相當多魂卡的召喚,都可以簡化成相應的儀式。
要知道,有很多魂卡,它們雖然戰鬥力很強,但是召喚條件太過繁瑣,以至於性價比很低,就逐漸被遺忘在了歷史之中。
假如開發出了相應的儀式,那麼這些魂卡,毫無疑問都可以煥發第二春,重新加入主流卡組的行列!
而召喚條件遠超戰鬥力的最經典的例子……
是葉衍的那張神話魂卡:異星創煌龍!
這可是連神話本人都嫌棄召喚過程繁瑣、寧願用原本的超位傳世也不想用的存在。
這張魂卡交在了葉承名手中,但是直到現在,也沒有真正使用過幾次。
“儀式啊。”於蒼眼神閃爍。
這個召喚方式很有意思,或許自己的下級卡組也能借此機會好好升升級。
不過,還是要先將論文搞出來。
這種問題,自然不需要他自己來。
等之後將這幾張魂卡的信息和一些相關的數據傳給林雲卿,她會幫忙搞出來的。
現在,自己要去做另外一件事。
……
牧都大學,競技場
聞人歌託秦老師定了個場地。
不得不說,聞人歌的恢復能力確實不錯,昨天的時候他還連牀都下不了,今天就能夠進行一些戰鬥訓練了。
於蒼和聞人歌站在場地之中,一旁,顧解霜正在陪棋兒玩耍。
“話說,你應該帶了朋友的吧,好不容易來牧都一趟,不管朋友真的好嗎。”於蒼道。
“他們都是我舍友,沒我也能玩。”聞人歌搖搖頭,“放心,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我只是有些茫然,想找一個答案。”
“那好。”於蒼嘖了聲,“不過事先說好,論及戰鬥技巧,我肯定會的沒有你多,大概也教不了你多少東西。”
“沒關係,能讓我看看本能與才能應該如何相處,就好。”
“那行。”
心念一動,王之我已經發動了【親征】,得到了戰鬥的能力。
稍稍活動了一下手腕,於蒼隨意道:“你知道嗎,其實假如你選擇做一個制卡師的話,應該會很順利。”
聞人歌眉頭一揚:“哦?怎麼說?”
“你擁有學習‘靈子’的天賦,這種天賦萬中無一。按理說,有資格掌控靈子的人,無論是學習周天共鳴法還是星天視域,都會十分輕鬆。”
聞人歌:“……”
“本質上,共鳴法也是一種很依賴本能的東西。”於蒼解釋道,“最初的周天共鳴法,講究的也正是‘用心去感知萬物的共鳴’。”
靈子是於蒼見過的,對本能要求最高的一種東西了。
入門的要求就是用直覺預判一百枚無序運動的靈子的軌跡……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
聞人歌:“怪不得當初老師說我一點制卡師的天賦都沒有。”
既然周天共鳴法需要本能,那當時的他是肯定沒戲了。
“現在學習共鳴法倒也不晚。”
“算了,我也沒有成爲制卡師的打算。”
“也行。”於蒼沒有強求,“既然你想要看看我是如何駕馭本能的……那麼接下來,守住心神。”
聞人歌面色嚴肅:“好。”
見此,於蒼輕輕一笑,而後閉上了眼。
沒有什麼技巧,能比這個更能讓人直觀地感受到本能的力量了。
那就是——融合意志!
睜!
於蒼倏然睜眼,內心潛藏的帝心被一瞬間全盛激活,伴隨着一聲如同戰鼓般的心跳,一道統攝一切的意志從天而降!
正面面對於蒼,聞人歌只覺得在那聲心跳響起的瞬間,自己的心跳規律便被瞬間打亂,並且徹底加入了於蒼的節奏,眼前的所有世界彷彿都晦暗了下來,胸口沉悶到可怕。他睜大了眼睛,呼吸急促了起來:“這是……這是什麼?”
在他眼中,對面的於蒼雖然仍然站在和他高度相等的位置,但是兩人之間卻彷彿忽然多出了一個懸殊的高度差,於蒼就像是站在山巔,用淡漠的目光冷冷俯視一切!
他只覺得一股臣服的慾望不斷在心底滋生,似乎內心都在渴望立刻獻上自己的一切。
……
觀衆席上
朝辭擡起目光看向場中,目光莫名。
……
於蒼看着眼前的聞人歌,臉色十分平靜。
此刻他所用出的技巧,便是帝心+融合意志,並且已經催動了帝前皆臣。
融合的對象,向來不只有自己的魂卡。
他此刻所做的,便是以聞人歌爲對象,施展帝前皆臣!
這要是成功了……聞人歌肯定就沒了。
不過,帝前皆臣並不是用出來就能成功的,只要目標對象意志堅定,是可以反抗,或者是拒絕的。
像聞人歌這樣的人,於蒼肯定是融不了的。
但……對面此時的表情似乎,有點不對勁。
嘭!
聞人歌膝蓋一軟,忽然便跪在了地上!
“呃——啊!”他的喉嚨中發出了沉悶的低吼,脖子上青筋暴起,似乎每一寸肌肉都在使勁。
他自然知道此時發生了什麼,於蒼認真起來之後簡直恐怖,他要是不守住心神,真的有可能會死的!
但是,在這種時刻,他的意志在拼死堅守,但……爲什麼,本能卻一遍遍在心底重複着“臣服”?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本能是最靠不住的東西!
假如他現在應和了本能,那麼豈不是一瞬間就會被於蒼給融了?
討厭,太討厭了!如此不戰而降的本能,怎麼可能是自己的一部分!
他緊咬着牙關,正要一狠心,摒棄掉近日來的動搖,直接將本能屏蔽,僅憑藉自己的意志抵抗“帝心”。
這時,於蒼的聲音卻忽然從面前傳來。
“趨利避害,是所有生物生存的本能。”他輕輕開口,聲音卻清晰傳入了聞人歌的耳中,“此刻在我面前,臣服便等同死亡……聞人歌,你可知爲何你的本能如此不堪一擊?”
聞人歌勉強擡起頭:“難道不是因爲這所謂本能只知眼前苟且?”
“不——你根本未曾與本能站在一處!”於蒼的聲音大了些許,落在聞人歌耳中已是雷鳴,“你將其拋棄,他又怎會與你同心?站起來——你們一起,站起來!”
聞人歌心中一顫。
在這種時刻接納自己的本能?那豈不是會立刻被沖垮?
但……
這時,他忽然想到了之前面對星神意志時的場景。
“好……”聞人歌一咬牙,“我相信你!”
他閉上了眼,不再抗拒,聞人七殺也在這時出現,站在在了他的身邊,手中拿着一把佈滿缺口的長刀。
聞人歌就這樣閉着眼緩緩站起,在本就站着的聞人七殺面前,站直了身子。
崩!崩!
細碎的鋼鐵崩裂聲不斷響起,是聞人七殺手中的長刀,此時,無數鐵屑不斷從虛空之中浮現,一點一點地落入刀身,不過一時片刻,那長刀竟然就恢復成了完整的模樣!
而聞人七殺那件看上去有些殘破的衣服,也隨之不斷修補、完善!
命星之形本就是體現使用者內心的東西,聞人七殺殘破的衣服與長刀,正是體現着聞人歌內心的矛盾與掙扎。
而在此刻,他終於暫時放下結締,和聞人七殺並肩站在了一起。
出乎聞人歌的預料。
當他真正放鬆下來,接納了內心的本能之時……心底那些臣服的慾望,反而消失了。
就彷彿……聞人七殺在這一刻,由一個無主之臣,變成了一位忠烈之士。
他沉默着站在自己的身後,心底的寒芒卻不斷升騰,只等自己點燃戰意,便會頃刻之間化作戰爭兵器!
而現在,他身處於蒼的“帝心”之中,哪怕不用力去抵抗,似乎也不難受了。那些巍峨如山的意志,在這一刻似乎變成了一陣陣風,雖然仍然刻骨,但卻不難承受。
“怎會……”
“聞人歌,你的本能,源於你自己的心。”
聞人歌驀然擡頭,卻發現於蒼的表情始終帶着笑意,彷彿剛纔那淡漠到冷酷的神色,都只不過是他的一場幻覺。
“於蒼,你是……”聞人歌不知道該怎麼描述他現在的感受。
“你想問我爲什麼沒有被本能反過來操控?”於蒼擡起手,“你的感受並無差錯,‘帝心’就代表着我的本能,但說到底,他只是我的一種力量,他也源於我的內心與意志,就像是我才能的一個觸手。
“而說到底,我們本就是一體,無所謂誰控制誰……你能理解嗎?”
聞人歌有些沉默。
他轉過頭,看向聞人七殺,良久,纔回過頭:“於蒼,總感覺你的心裡藏着不得了的東西啊……其實你也有些害怕使用這些力量吧?我實在想不到,連你都要害怕的力量,到底有多麼恐怖。”
“別轉移話題。”於蒼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現在感覺……很好。”聞人歌看向自己的掌心,“你說得對,我本就應該表裡一體,貿然將本能拆分出去,只會讓問題更加複雜而且沒有意義。”
他嘆了口氣,笑着搖搖頭:“我與我周旋久。今天,纔算了結。”
接納本能之後,他忽然感覺前所未有的清醒,就連腦海中的那些痛楚,似乎都減輕了不少。
“那就好。”於蒼一笑,“對了,還記得昨天我借了你一張魂卡嗎?我搞出了不少好東西,你要不要看一看?”
說完,於蒼便將那幾張儀式法術卡交到了聞人歌手中。
“這些魂卡都脫胎於神聖烈息,你看看有沒有對你有幫助的。”
於蒼的眼神也有些期待。
儀式法術卡看上去只能用在普通的魂卡師上,但是其等價交換的性質很特殊,萬一……能用在近戰魂卡師身上呢?
或許能給聞人歌一些靈感。
而聞人歌接過魂卡之後,眼神卻並沒有放在那兩張儀式法術之上,而是看向了那張臨界·烈天使。
“於蒼,我感覺……”
“感覺什麼?”
“我感覺,似乎這些魂卡,也有着表裡兩面。”
於蒼眨了眨眼:“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聞人歌的眼神忽然一定,“我好像看到了,這樣的話……”
嗡!
臨界·烈天使忽然化作光芒破碎,無數光芒在聞人歌的身後聚集,一隻烈天使就這樣在無數光芒中緩緩現身,懸浮在了聞人歌的身後!
於蒼頓時睜大了眼睛。
等等,發生什麼了?
這張魂卡可是八階,你是怎麼做到直接發動的?
不對……等等。
於蒼反應了過來。
這似乎並不是正常的魂卡發動……臨界·烈天使自從出現以來就一直閉着眼,一手撫胸、收攏羽翼、安靜懸浮,彷彿一座不會動的雕像。
一旁,聞人歌感知片刻,開口道:
“我知道了,這就是烈天使的‘裡’!”
說完,聞人歌又陷入思索:“嗯……可是,這‘裡’能做什麼呢……”
旁邊,於蒼已經沉默了。
等會,你知不知道你隨手召喚出了什麼?
這不就是靈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