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雛完全沒有客氣的意思。
對於她來說,能夠回這一句,已經是給他面子了。
說完,她看了眼地上那隻鐵人的殘骸,語氣帶上了些嫌棄:“現在這法身,怎麼越發噁心了。”
那哲見自己的發問沒有被理睬,也是不由得沉默了下來。
但他沒有惱怒,只是手上更用力捂住了那俊的嘴,免得她繼續說出什麼失禮的話出來。
眼前這一夥人,他看不透。
但,根據他剛纔的觀察,那個女生這麼年輕就到了六級,並且從那處理鐵人的手段來看……尋常六級大概都不是她的對手。
聽說,炎國禁止禁卡……也就是說,她的一身實力,都是正常途徑得來,這更能說明,其絕對是驚才絕豔之輩。
見微知著,這種天才身邊跟着的人,實力絕對不弱——總不能讓這種人平白死在長生帳吧?
所以,他的姿態放的很低,就算被冒犯也沒有生氣的樣子。
平日裡,若是有人膽敢對他這般語氣,明天他們一家老小的腦袋就會掛在他們大帳之前。
現在,他決定再忍忍。
這樣想着,那哲開口道:
“諸位來長生帳,意欲何爲?若是不嫌棄,可以來我帳中坐坐,我們那氏部族向來好客,定然讓諸位感受到獵族人的熱情。”
這夥炎國人來歷不明,但是氣度都頗爲不凡,想必在炎國之中也定然有點背景和勢力。
而如今……他們被國師逼得實在難受,若是能得到炎國的幫助,那麼起碼也可以緩一口氣。
雖然獵族人閉關鎖國是祖訓,但是你國師都已經勾結上那勞什子荒蕪教派了,他們也是沒有辦法。
只能也一樣,做出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所以,他邀請於蒼幾人,希望能談一談——假如看走眼也沒關係,人在大帳跑不了,正好來算一算剛纔冒犯他的賬。
那哲的邀請十分真誠,而聞言,於蒼臉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當然可以——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先問一個問題。”
那哲點頭:“你說。”
“你們……是殺生軍嗎?”
那哲沉默片刻。
“我們是。”
“那,你們認識他嗎?”
於蒼指了指身後的樓延。
那哲順着於蒼的手望去,眼神稍眯。
“……是有些面善。”
“那就走吧。”於蒼伸手一引,“煩請前面帶路。”
“好,諸位跟我來。”
……
那哲要帶於蒼去的地方離這裡相當遠,不過好在,那俊是個專精空屬性的魂卡師。
只見,那俊將手指伸進嘴中,用力一吹,一陣響亮、清透的哨音便從他嘴中發出,而後,她左上方的空間突然寸寸崩裂,一隻烏黑的雄鷹衝破無數空間碎片,直衝而出!
雄鷹在那俊的護臂之上落穩,於蒼這纔看到,這並不是活物,而只是一個圖騰造物。
這造物的身體是木質的,神秘的紋路在表面密佈、蔓延,還隨着活動而散發出盈盈微光。
雄鷹落下之後,那俊擡手,一張魂卡從指尖浮現,雄鷹便低下頭……一口將這張魂卡吞了進去!
隨後,仰頭一聲鷹啼,身體便這麼分解、消散,化作了銀白色的能量溢散而出,並且迅速瀰漫了周圍的空間,將在場的所有人都籠罩了進去。
於蒼眉頭稍皺,但是餘光注意到太雛和秋近冬都沒有什麼反應,便也沒有抵抗,而是任由這能量掠過了身體。
銀白色的能量最終定型成了一個鷹形狀的空間,看上去就是剛纔那隻雄鷹的擴大化,衆人都在這隻雄鷹的肚子裡。
做完這些,那俊拍拍手,道:“諸位,站好了,馬上就出發。”
其實,她現在也很不相信於蒼幾人,並不想帶他們回部族大帳。
萬一他們是大王庭的人呢?那個於蒼說是炎國人就是炎國人嗎?太草率啦。
不過,既然那哲已經決定,她也只能將這個疑惑暫且壓下。
就在她要趕緊出發的時候,於蒼忽然開口道:
“等一下。”
那哲看過來:“……怎麼?”
於蒼轉過頭:“樓延,你還沒將那個獵族人下葬呢。”
樓延一怔,而後連忙點頭:“好……我這就去!”
說罷,連忙衝出了銀白色的空間,拿起小鏟子就開始剷土。
剛纔已經將那具屍體擺到了坑裡,只需要埋好就好了。
見此,那哲眼神稍動:“那個獵族人,你們認識?”
“不認識。”
“……”
那哲沒說什麼,看他的眼神,估計有些無語。
不認識還專門給人家下葬?
閒的。
這山林裡那麼多屍體,莫非你要見一個埋一個?
那樓延……倒是會裝腔作勢,和大王庭裡的人一個模樣……但是在此時作秀,又是演給誰看?
哼。
是的,那哲早就認出了樓延。
獵族小王子,前段日子又被國師滿世界通緝,他怎麼可能不認識。
剛纔之所以說只是有點面善,是還不清楚於蒼幾人對樓延的態度。
平心而論,那氏部族作爲曾經的獵族大部,靈光山頂的事他也是有所瞭解的,要是能有機會抓到樓延,他也想研究研究這長生力量怎麼用……再不濟也能和國師談談條件。
不過,那種事太遠了,眼下還是找於蒼談合作重要一些。
反正,待會進了他們的地盤,於蒼無論如何都跑不掉,合作談不成,再殺了搶人就是。
那哲看向樓延,稍微有些不耐煩,但是見於蒼不爲所動,也就沒說什麼,也跟着等。
而於蒼,則是趁着這個時間,開始打量這銀白色能量構成的空間。
剛纔,那俊那種魂卡的使用辦法,卻是他之前從未見過的。
不過,出發前看過的資料中,倒是有所記載……這是一種獵族特有的魂卡使用方式。
那隻鷹型圖騰,看上去玄乎,但假如放在炎國的魂卡體系中,其實就相當於“卡盒”。
不過,在炎國,卡盒就只是卡盒,他的作用就只有幫助魂卡師和魂卡建立聯繫,以及平時存放魂卡之用。
最多最多,也就是像當初王輝使用的卡盒那樣,加一點抽卡特效,看起來更炫酷一些。
而獵族的這種“卡盒”就不一樣了。
除了存儲魂卡,獵族人還會將卡盒也加入到戰鬥之中,甚至很多卡組的戰鬥,都是圍繞着卡盒來展開的!
就像剛纔——這片空間就是卡盒+魂卡合力,才成功召喚出來的東西,少一個都不行。 Wшw Tтká n CΟ
“魂卡”這種東西,是一千年前左右才誕生的新玩意,在那之前,世界各地的魂卡都是以圖騰的形式出現的,並且樣子五花八門。
炎國是藍星上將戰鬥完全魂卡化進行的比較徹底的國家之一,圖騰和魂卡的功能已經完全區分開了。
在炎國,圖騰主要是製作汽車、個人終端這樣的生活用品,或是用於大型設施的建造,把科技屬性點滿。而魂卡則專精於戰鬥。
但是其他的國家也有走不同道路的。
像獵族,就分的不是很開——那種鷹型的卡盒,在獵族還有很多種,這裡的人,將其統稱爲“獵寵”,據說,在很久之前,獵寵都是由靈獸擔任的,但是荒出現之後,就變成純圖騰造物了。
比起純魂卡,這種戰鬥方法有優有劣。
優點在於,卡盒本身作爲有實體的圖騰造物,是可以長時間存在的,就算沒有魂卡的加持,也擁有一定的戰鬥力,這讓獵族魂卡師的戰鬥空窗期很短甚至沒有,戰鬥力更持續。
並且,卡盒+魂卡,肯定要比單純的魂卡更強一些。
但,缺點更大。
要想使用這種卡盒……必須犧牲卡組的厚度。
一般來說,這種卡盒沒辦法幫助魂卡師連接太多的魂卡,一個六級獵族人,卡組中的魂卡可能只有二十張……比較起來,同級別的炎國魂卡師塞滿卡組能帶五十張,要是能接受一些檢索速度上的遲鈍的話,還能塞得更多。
卡組這麼薄,很多強勢套路自然就沒辦法使用了,上限會受到影響。
魂卡和魂卡之間的配合,是遠比魂卡與卡盒之間的配合要多、且強的。
並且,卡盒並非無堅不摧,假如在戰鬥中不小心碎壞了卡盒,那麼就得重新做一個……這種卡盒可不便宜,這也就預示着平頭百姓基本玩不轉這種東西了。
……這麼一想,難怪這麼多修習長生法的人。
用不起獵寵,便只能用用自己了。
總之,這種戰鬥方式是絕對要比炎國的魂卡體系落後的……但,獵族閉關鎖國的政策,導致這種方式仍然被留存了下來,並且看上去,倒是也發展出了一些名堂。
雖然上限有所降低,但是在於蒼之前,魂卡體系的上限本來也沒有太高。
如今親眼見到了這獵寵,於蒼確實是有些新奇的。
似乎是察覺到了於蒼的目光,那俊撇了撇嘴:“看什麼看,你沒有獵寵嗎?”
“……我還真沒有。”
“咦?”那俊眨了眨眼,表情有些不可思議,“不是吧,看你氣度不凡,穿的也不錯,不像是平民的樣子……怎麼會沒錢買獵寵呢?”
“……”
這時,那俊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她看了看於蒼,又看了看一旁的顧解霜,一下子睜大了眼:“你你你,你不會是那種……小白臉吧?”
她可不像那哲,能分辨出幾人中誰是領頭人。
剛纔顧解霜出手她看得清清楚楚——那隻肩頭上的狐狸肯定就是獵寵,看上去和活物一樣,她都沒見過這種,肯定是好東西。
這種人,肯定地位高。
於蒼沒有,肯定地位低……剛纔之所以站出來說話,肯定是那個那個……對,叫“傀儡”。
她可見過好多這種人了!
於蒼:“……?”
“噗嗤。”顧解霜不由得笑出了聲。
於蒼轉頭,瞪了一眼,顧解霜連忙捂住了嘴,只是肩膀還在不斷抖動。
見此,那俊的眼神忽然揶揄了起來:“嘖,這眼神……被包養竟然態度還能這麼橫,看來小弟弟你活兒很好哦……”
“……哈”
這話一出,便輪到於蒼笑了。
他再看向顧解霜,果然,她可聽不得這些,臉色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
顧解霜心中暗惱。
這……這獵族人太野蠻了,這種話怎麼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
雖然於蒼確實……但是也不能……
“小妹。”那哲適時道,“別亂說話。”
“……切,你今天管的好多哦。”
那俊一撇嘴。
她剛想去找顧解霜問問,能不能把於蒼借她用幾晚,讓她試試這活兒好到什麼程度,和獵族的男兒比又怎麼樣。
她還沒嘗過炎國的男人呢……就算到時失望,起碼這幅皮囊是好看的。
如今被那哲打斷,她只好先作罷。
幾人說話間,樓延已經成功將人下葬。
起身,樓延雙手合十,嘴中唸叨着不知名的經文,輕輕躬身,而後便向這裡走來。
於蒼一揮手,用出一張魂卡,在樓延進入銀白色空間之前,便將他身上沾染的腐臭味悉數清理乾淨了。
見此,那俊點了點頭,很滿意。
雖然這方空間是能量所化,沾染不上氣味,但是就這麼讓渾身屍臭味的人進來,她心裡犯膈應。
這於蒼,很注重細節嘛。
怪不得能被包養。
那哲稍稍擡頭,道:“那兩個平民,要帶着嗎?”
“一起吧。”
“……我知道了,等回大帳,我會給他們安排個農作活計。”
“啊?”
那獵族男女瞪大了眼,接着幾乎喜極而泣,在地上不斷磕頭: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那哲這話一出,他們算是活下來了。
“別吵。”那哲都沒看他們,“小妹,走吧。”
“好哦……起飛咯!”
嘩啦啦!!
鷹型空間一個振翅,像是真正的雄鷹一般,一飛而起,半空中銀光閃過,便消失不見。
一旁。
樓延來到了於蒼身旁,很小聲道:
“於蒼,謝謝你……”
他知道,那哲是看在於蒼的面子上,才應允這些的。
“不用謝我。”於蒼面色平靜,“我並沒有幫你,也幫不了你。”
樓延一愣:“啊?那……”
“你好好想想,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