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那龍已經無比絲滑地完成了四次反覆橫跳。
甚至,看着他那幾句信念感的堅定神色,很多人甚至都開始懷疑,上一秒那龍到底有沒有說過那些相反的話。
……
而,這個時候。
那龍堅定地看着金王座上的存在,眼神中充滿殺意——看上去就是一個對薩絕深惡痛絕的憤恨之人。
他也不想的。
誰都知道,牆頭草沒有什麼好下場……要是有的選,他也不想自己一直在反覆橫跳。
這樣就算最後贏了,也不會被當成什麼勝利者。
但是,沒有辦法,誰叫這場上的形勢變得實在是太快了,而且每一次變化,都讓他以爲再不轉投投效就要寄了!
第一次,他氣勢洶洶來找薩絕算賬,結果進門就碰見帝可汗,這換誰誰不慌?
後面發現帝可汗是假的,虛驚一場,是薩絕奪舍了帝可汗,現在是他最虛弱的時候,這換誰誰不心動?
然後又看到薩絕打算獻祭八大帳來完成神話之位……這換誰誰不慌?
八大帳要是被獻祭了,那他們的長生軍就已經沒有了根基和退路,薩絕一旦用帝可汗的身體再次成神,那麼他不臣服就只有死!
本來以爲反轉到這也就到頭了。
誰知道於蒼當場大變活人,直接變出了一個神話?
雖然看上去既不是帝長安也不是葉衍,但是管他呢,只要是神話那就頂用!
薩絕馬上就能修復好帝長安的身體,重返神話境界,但這不是還沒成嗎?
這個時候有一位神話站在自己這邊,那他還有什麼威脅?
你看看,這連續幾次反轉,換誰來誰都要跪的好嘛。
他只不過是反應比其他人快了一點……他有什麼錯!
那龍深吸一口氣。
不管怎麼說,選擇已經做出,不容更改了。
現在,其實也挺好的。
於蒼終究不是獵族人,他們收拾完薩絕一家子,肯定是要回國的。
雖然中間出了一點差錯,但是最終,他們不還是站在於蒼這邊的嗎?那等到於蒼回去之後,他們肯定也是能借機撈到好處的……再不濟也不可能被滅族。
嗯,只要接下來,他們一直站在於蒼這邊就好了。
這很簡單啊。
畢竟他們這邊都有一個神話了……他實在想不出,還能有什麼超出預期的事情了。
絕對不可能有了!
從現在開始,他就是鐵膽忠心,絕對不可能再做牆頭草了!
再做牆頭草,他就是狗!
一念及此,那龍的眼神愈發堅定,他看着金王座上的樓天人,眼中殺氣騰騰。
……
不過,現在也沒什麼人還會在意那龍了。
現在,金玉大殿之中,可是站着一位神話!
而且,不是樓天人那樣垂垂老矣的末路神話、也不是薩絕這樣的小偷,而是一位正值壯年的神話!
她是誰?
女性神話,放眼整個藍星,也沒幾個吧……但她們也不可能參與到這種事情裡,樣貌上也對不上……到底是誰?
不死村之主已經有太長時間沒有出現在世人眼中了,並且在所有人的印象中,這種存在……應該不會是個女人,就算是,和禁卡打交道的也不可能長得如此完美無瑕。
這個疑惑同樣出現在了薩絕的心底。
看着突然出現在於蒼身邊的神話,他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
他仍然坐在金王座上——其實,現在他也沒辦法站起來了。
獻祭前八帳的力量到來之前,他只要敢從金王座上站起來,就會立刻迎來生命不可逆的終結。並且,離開了金王座的他,也沒有辦法從法釋的儀式中截取力量了。
若非這個限制,他此刻定然已經站起了身——這既是對神話應有的尊重,也是對即將到來的戰鬥的準備。
沉默許久後。
“你……是誰?”
太雛站在大殿的中央。
明明身處一個很低的地勢,但是當她看向高高在上的金王座,看向其中坐着的人時,氣勢卻凌然其上!
甚至,都沒有人認爲她是在仰視。
高高在上的,應該、本該就是她纔對!
面對薩絕的詢問,太雛輕輕開口,語氣平靜,卻透露着與世隔離般的割裂。
“吾名——太雛。”
……
這看上去很平常的話一說出口,卻讓於蒼不由得投來了目光,他的眼神深處,已經浮現了一點擔憂。
不對勁……
雖然太雛的狀態看上去很好,身上一點傷口都沒有看到,氣勢也是實打實的全盛神話,但於蒼就是感覺,不對勁!
這樣子,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剛剛鏖戰了一晚上的樣子,看上去十分正常,但就是因爲太過正常了,才更讓於蒼不安。
太雛的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
“前輩……”
於蒼還沒等問詢出口,太雛便開口,打斷了於蒼的話。
“去做事吧,這裡有我。”
“……我知道了。”
於蒼深吸一口氣。
確實,現在不是問這種事情的時候。
他當即道:
“樓延,跟我走!”
“哦……哦哦!來了!”
樓延連忙站起身,忙不迭地來到了於蒼的身邊。
一旁的秋近冬、杜燕然和李安久見狀,也連忙站起了身。
“我們和你一起。”秋近冬臉色沉凝。
金玉大殿之中的戰鬥,他們已經幫不上忙了。
一個太雛解決不了的事,再來一個秋近冬也沒用。
所以,自然是要跟在於蒼身邊,幫助他搞事了。
顧解霜也連忙站起身:“我也……”
“你留下。”
太雛聲音平靜。
“好好看。”
顧解霜身形一頓,她看了眼於蒼,眨了眨眼。
“……我知道了。”
現在的大王庭,六級魂卡師,太危險了……隨隨便便一個戰鬥的餘波都有可能喪命。
她不是於蒼。
聞人歌眨了眨眼:“那我……”
“你也留下。”秋近冬立即道。
既然太雛願意將顧解霜留下,那就說明她有把握在接下來的戰鬥中保護六級魂卡師的安全,那麼……聞人歌留在這裡,大概、也許、或者,也是安全的吧。
見此,於蒼點了點頭,扭頭就要離開,而王座上的薩絕忽然在這個時候開口了。
“這位前輩……炎國給您開了什麼條件?若我成就可汗之位,我願意給出雙倍!只求您不要讓於蒼離開這裡!”
他現在有些慌了。
先前試探了那麼多次,不就是因爲擔心於蒼一行人的底牌嗎?
他就是在猜測,炎國敢放於蒼來獵族,一定藏着什麼了不得的後手!
他也有猜過是神話,但是這太誇張了,神話哪有那麼閒的?而且作爲藍星頂級戰鬥力,也不太可能在於蒼身邊藏了這麼久。
這不符合神話的傲氣!
但因爲一直以來的試探都沒有找到跡象,炎國的那兩位一位瀕臨大限沉睡一位雲遊,也不像能來的樣子。
但誰知道,真的是神話啊!!
甚至,還是一個陌生神話!
哪來的?
但,他必須出手!
他付出了那麼多、佈置了這麼久,就是爲了徹底掌控長生帳!
今天若是不成,那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他藉助荒蕪教派的力量對付帝可汗,卻也引狼入室,爲長生帳招來了禍端……若是今天不成神話,那麼以後只會徹底淪爲荒蕪教派的傀儡!
而太雛不爲所動,臉上平靜至極,甚至連譏笑都沒有。
見此,薩絕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絕望的神色……
忽然,他伸手抓向於蒼,一道金光從大殿之中激射而出,似乎想要直奔於蒼而去,然而……
嗤!
金光還沒等靠近太雛,便已經在空中消融。
“啊!!!”薩絕怒目圓睜,卻無能爲力。
他的能力,越不過太雛!
他只能向着於蒼的背影嘶吼道:
“於蒼!!你這是在毀了長生帳!!!”
“樓延……樓延!不要答應他們,什麼都不要!只有我,只有我成爲可汗,才能救這個國家!你在路上見過的慘劇還不夠多嗎?還不夠……”
聞言,樓延的身子輕輕一顫,但沒有停留,依舊緊緊跟在於蒼的身後。
“聒噪。”
太雛輕哼一聲,卻言出法隨一般,將薩絕的所有聲音同時湮滅。
她已經不再看向王座上的薩絕。
一具傀儡罷了……竊取別人的肉體,永遠成不了什麼氣候。
她的對手,另有其人。
“出來吧,我不會讓你跟過去的。”
……
這話一出,場上的氣氛一時寂靜了起來。
什麼……她在和誰說話?
她在看哪裡?
息!
陡然之間,空氣沉凝,一道黑煙在王座之後盤旋升起,而後,一陣哼笑聲從其中傳出。
“嗬嗬嗬嗬……”
踏。
一人舉步,黑煙頓時潰散。
一隻骨瘦如柴的手,從背後,輕輕搭在了王座上“樓天人”的肩膀。
金王座的椅背一陣扭曲,似乎想要衝出什麼東西將這隻手吞噬,但陣陣黑氣從虛空之中隱現,讓這個過程無法發生。
“真是敏銳啊……好久不見,不死村之主。”
削瘦的身影輕輕歪着腦袋,用眯起的眼睛,盯着場上的太雛。
而此時,坐在王座上的薩絕身子一顫,後背已經泛起了層層冷汗。
“主教大人,您……您一直都在?”
“當然~”
主教勾起了一個輕佻的尾音。
“薩絕,我本以爲,我們之間的‘默契’,會持續得久一點。”
荒蕪教派的至高主教!
這,也是一位神話!
一時間,大殿中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一口大氣都不敢出。
而原本堅定的那龍,更是心中又開始瘋狂搖擺。
納尼?還有高手?
這……這咋辦?
聽說神話之間要分出勝負都要好久……那這玩意拖到薩絕成神,二打一不完了嗎?
不、不……冷靜!
看上去,薩絕和那位“主教大人”並不是一條心……這種場面,還不值得再次叛變!
冷靜!
伱可是赤膽忠心的那龍啊喂!說好了絕不再叛變的!
……
薩絕此時已經心如死灰。
他知道主教口中的“默契”是什麼。
他從來沒有掩飾過要脫離荒蕪教派的想法,這也掩飾不住。
那樓寒,若非有自己的默許,怎麼可能在前八帳悄無聲息地佈下那麼大規模的法陣?
樓寒看上去同時和自己與荒蕪教派爲敵,但其實他的謀劃只站在了荒蕪教派的對立面而已……已經基本完成奪舍的薩絕,本來就是要摘桃子的!
只是荒蕪教派也有自己的自信,所以就保持了這樣一個互惠互利的局面。
其實現在這個場面,他也不是沒有預料……本來他以爲,他可以應對的。
因爲法釋現在運行的儀式可是長生留下來的,這種儀式一旦開啓,就算是神話,也很難叫停!
所以,在他預想中的最壞的情況中,他就是要在兩位神明的注視下成神!
但,現在——
他清晰地感知到,那本來應該崩碎的前八帳此刻仍然完好無損,本來從金王座中涌來的能量更是一丁點都沒有。
這纔是他絕望的根源。
到底發生什麼了?
是誰,是誰動了手腳!
在場的,有能力、有動機動手腳的人太多了,導致他一時之間甚至都不知道該懷疑誰纔好。
總之——假如這不是單純的儀式有延遲,那麼……夾在兩位神話中間的他,已經,結束了。
……
所以,無論是太雛還是至高主教,都沒有在乎他的表情。
至高主教看着太雛,輕輕嘖了聲。
“當初,我向您誠摯的邀請,加入我們偉大的事業……您拒絕了我。”
太雛:“……”
“現在,我再次誠摯地發出邀請。”
主教一手扶着“樓天人”的肩膀,一手輕輕撫胸,向着太雛躬身。
“加入荒蕪教派吧……加入我們偉大的事業之中!”
聞言,太雛忽然一笑。
“一如既往的噁心。”
“……”
主教緩緩擡起身子,臉上仍然帶着笑意,只是眼神已經冷了下來。
他視線稍稍偏轉,看向太雛身後,那已經走遠了的於蒼一行人。
“於蒼必須死,這是神的旨意……你攔不住!”
主教眼神一凝,扶住樓天人的手稍稍用力,頓時,樓天人的雙眼不由自主地瞪大,似乎眼眶裡的眼睛下一秒就要瞪出來了一樣!
“廢話真多。”
太雛擡起手,細膩的血色開始在四處蔓延。
“——世界,必須有序。”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