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捧着白玉,嚎啕大哭,情緒激動,聲音悽楚。
我被他這突入而來的情緒搞得莫名其妙,大爺一雙血手把我的手緊緊握住:“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讓我這個守陵人在臨死之前,還能見到靈石家族的後人,真是老天開眼了啊!”
他認出了這塊玉石,還知道我是靈石家族的後人,他一定也知道我三叔的身份,那麼通過他可以找到我三叔的記憶,知道那地下水晶棺材裡的男女到底是什麼身份。
這個守陵人大爺是一個至關重要的線人,他不能死!
我讓他別說話,我要帶他出去看醫生,醫好他的傷。這老頭倔得跟牛似的,說只要我把他帶走,他就咬舌自盡而死。
“大爺,我是靈石家族的人,外面還有一個靈石家族的重要人物,他迫切的想要見到你。他需要你的幫助。”我解釋說,“你的傷不能拖了……”
“我死……也要死在這片土地上。”老頭決絕的說,“你要不就留下來聽我把這裡的事情都告訴你,要不,你就回頭自己走吧。”
說着,他的手往外一揚。
我看見有什麼東西從他手裡飛了出去。
轉頭一看,我將要離去的那條路上,佈滿了密密麻麻尖利的竹刀!
竹刀的利刃向上,雖然不是金屬,卻透着森森寒光!
大爺是斷了我帶他出去的路,他堅定了信心,就算死,也不會離開這裡。
他這哪兒是讓我走,明明是要留下來聽他說靈石家族的事。
“大爺,你這是何苦……”我無奈的說,“我還是帶你出去吧。”
“別囉嗦了!你聽着,作爲靈石家族的人,你有義務和責任,知道這個村子的事。你坐下來吧,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告訴你……”大爺正色說,“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
“林長生。”
“長生。對了,那就是對了。”他說,“五行的十二種運勢,起首即爲長生,長生運意指嬰兒剛出世或新事物剛產生時,具有欣欣向榮的氣息。給你這個名字的人,一定知道你的身份,希望你健康成長,長生永樂。同時,這兩個字也是靈石家族排輩分用到的字。”
“靈石家族把十二運中的四旺運:長生、冠帶、臨官、帝旺用來做輩分的名字,寓意深刻,充滿了希望。”他說到靈石家族的事情,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語氣平緩。
這個名字是奶奶給起的,我原本以爲是一個農村的土名字,寓意是長生不老的意思,沒想到經過守陵人這麼一說,還如此高雅,頓時覺得逼格閃閃的。
“大爺,你能把靈石家族的詳細情況告訴我嗎?”
“你想知道什麼?”他問。
“這個家族的來歷,起源,爲什麼很多人不知道這個家族,這個家族的人怎麼這麼少,還有靈臺山在哪兒,那是個什麼地方……”
我興致勃勃的問着,突然間覺得一片黑影從眼前一閃,我的喉嚨上被抵上了一個尖利的東西,守陵人一雙眼睛圓瞪着怒視我,吼道:“你到底是誰?”
“我是林長生,我是……是靈石家族的人啊。”我不知道這個老頭怎麼突然就變臉,還用尖利的竹刀對着我的喉嚨,這一個不小心就能給我穿透了。
“你不是靈石家族的人!”
“我真的是!你看這白玉!”
“白玉你可以從別人那裡奪來!”老頭憤怒起來,像個炸了毛的公雞,一激動起來腦袋上的傷口就往外滲血,流了滿臉都是,他說道,“這塊白玉你是從哪兒來的?你是不是害了它的主人?”
“這個真是我的。”我不懼他尖利的竹刀在我喉嚨上抵着,這老頭雖然受了重傷,可手上的勁道還不小,我當然不傻,往後仰着頭,把身後的空間留出來,他只要動手,我一定反抗,那就顧不得他有多重要,我首先要自保。
他不信白玉是我的,一把奪下來,一手拿着看,一手還拿着竹刀抵在我脖子上。
白玉被他奪走,這怎麼行?奶奶說過白玉不離身,而且白玉離了身,我的心臟本來就不跳,這不是要我的命?
我橫空一把握住了老頭拿着白玉的手,他的手形同枯樹枝,沒有一點溫度還粗糙僵硬,他沒想到我會搶白玉而不是躲閃他的竹刀,有些措手不及,握着竹刀的手一用力,我身子一偏,主刀插入我的鎖骨處。
白玉不在身上,我感覺不到疼痛,只感到天旋地轉,我知道我就像被掏了發動機的汽車一樣要停擺了,在身體還沒有完全罷工的時候,我推開老頭,去搶我的白玉。
老頭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他腿腳不靈跑不動,手還是靈敏的,一隻手拿着竹刀不由分說就往我身上猛刺,我身上中了多少刀我不知道,就聽見噗嗤噗嗤的響聲,血水飛濺到我的臉上。
“死老頭!把我的白玉還給我!”我怒吼着,沒有放棄最後一絲掙扎,那塊白玉在老頭的手上晃盪着,忽然間就飄飄忽忽的,我覺得我快不行了,可白玉好像離我越來越遠。
“長生?你真是靈石家族的人!”老頭的聲音又變得急切起來,他無力的把更加無力的我扶起來,我瞪着眼睛說不出話,示意他趕緊把白玉掛在我的脖子上。
老頭趕緊把白玉戴在我的脖子上,我緩了很久,才把一口氣緩過來,身上的疼痛就起來了,渾身到處都是被他竹刀刺傷的洞。
“是我疑心太重搞錯了……對不起對不起……”老頭手慌腳亂查看我的傷口,從他身上掏出一包什麼粉末給我塗在傷口上,我示意他也給自己塗一點,他說這藥粉只對靈石家族的人管用,對他不管用。
“這麼說,你纔不是靈石家族的人。”我說,“大爺,你怎麼這麼衝動,你差點害死我。”
“我剛纔看你的身體離開白玉的反應,以及你的血能夠從你的身體任何一個地方迅速融入,重新回到身體裡的特點,判斷出你的確是靈石家族的人。”老頭說,“但是,作爲靈石家族的人,你怎麼不知道家族的起源,更不知道靈臺山?”
原來是因爲這個所以才懷疑我。
我要是說之前連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他又該怎麼想?
“據我所知,靈石家族的人好像失憶了。”我解釋說,“我們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甚至,只知道靈石家族這四個字,別的,一無所知。”
老頭大驚:“難道……難道他們追到了凡界裡?”
我哭笑不得,什麼凡界不凡界的,他還真把自己這個地方當成仙界了?稱呼大山外面的世界爲凡界。
“是的,飛獵門現在對靈石家族窮追不捨,問我們要紫玉。”
老頭說:“靈石家族的靈玉從來都是被人追逐的對象。你說什麼?飛獵門?”
“對,飛獵門。”
他搖搖頭說沒聽說過,他只聽過黑苗族,那是讓他恨得牙癢癢的仇人。
這就奇怪了,飛獵門追着靈石家族多年,老頭居然說沒有聽過飛獵門,怕也是糊塗了。
我轉入正題,問他靈石家族相關的事情,老頭突然就吞吞吐吐,他說:“我不是靈石家族的成員,我只是他們的守陵人。所以,我也知道得不是很多。我就把這塊墓地的事情告訴你吧,畢竟……我走了,你們要重新找守陵人。”
這態度來了一個大轉彎,不過我想,他告訴我陵墓的事情,我可以順藤摸瓜,要是逼急了他什麼也不說,我就什麼也撈不着了。
經過剛纔我們的撕扯,老頭身上的傷口崩開了不少,我爲他包紮,可是包了這兒,那兒又開始流血,他的身體就像一個漏斗一樣,好像是堵不住了。
我一邊給他包紮他一邊慢聲細氣的給我說道:“這個村子一直是靈石家族秘密的藏身地,他們一部分人從別處遷徙過來,世代在這裡藏了幾百年,沒有被外人發現。這裡是秦嶺深處,就連獵人都不敢來的地方,是不容易被外界知道的。靈石家族的人在這裡平安度過了許多年,他們最初的願望是繁衍子嗣,壯大實力,再慢慢的融入外面的社會,類似於大隱隱於市,過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的身份被暴露了。”老頭的臉上充滿了緊張的神色,好像當年的陰影還沒有散去,他說,“黑苗族的老苗王翻山越嶺來到這裡,血洗了這個村莊,就是爲了得到靈玉。你知道靈石家族的每一個人都有一塊靈玉,每一塊靈玉都有非同凡響的用處。有的能起死回生,有的能顛倒陰陽,偷天換日……”
“老苗王那一次的血洗,殺了村裡所有的人。當天正好村裡一對新人結婚,全村人都在村子中心參加婚禮,所有人的都死了……都死了。他們的靈玉被奪走之後,人就不行了,我當天因爲提前外出採購東西,來回要大概十天才能到達,我回來的時候,村裡沒有一個活人了……”
“早些年的時候,家族成員們也就開始防範過外敵,村外佈置了機關暗器,村內的地下還挖了地道,在地下造了一個村子出來,以防萬一敵人來襲,我們有安身之處。沒想到……全死了,地下的村子就成了他們的墓地。”
“你是不是想問,他不是全死了嗎?爲什麼之前還能看見村子裡有人來往?那個老苗王何等殘忍,不但奪走了全部的靈玉,還下了詛咒,詛咒村裡所有靈石家族的人,都不能進入輪迴轉世,只能做孤魂野鬼,所以,他們每天都在村裡晃悠,重複着死前最後的事情,就是參加那一對新人的婚禮。”
“我每天看着他們在村裡活動,就像他們都沒死一樣,我也就自欺欺人,村裡的一切我都保持原貌,這樣看來就更加真切了。”
我打斷道:“那一對新人呢?”
“那一對新人是靈石家族的新領袖,是全族的希望。其他人的遺體我草草處理,他們我不能含糊,我用水晶棺把他們裝起來,放在曾經領袖絕塵曾經自己動手修建的墓地裡,讓他們永遠在一起。”
“你說什麼?曾經的領袖叫什麼名字?”
我是不是聽錯了?
“絕塵,就是新郎官,叫絕塵,長得一表人才,風流倜儻……”
絕塵,那不是我三叔的名字嗎?
兩人不但人長得像,連名字都是一樣的。
“等等,大爺,你是不是南巫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