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羽果然還有一個孩子!
“但是好幾年前,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陳埭就此離家出走,已經好幾年沒有回過家了。”
從陳羽以前的鄰居口中知道,陳羽以前確實有過一個兒子,名叫陳埭。不過從小就沒有什麼存在感,還喜歡和社會上的一些混混攪在一起,是以並不得其他人的喜歡。
陳羽也不太喜歡這個兒子,對他不假辭色,有時氣急了也會動手,但每次都會被陳瑜的老婆護在身下。
就在他們小區拆遷前兩年的一天,陳埭急匆匆地趕回家,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很快他家裡就傳來了他和陳羽大吵的聲音,再過不久,他們就看見陳埭拎着行李袋從家裡跑了出去,再也沒有回家。
線索似乎在這裡又斷了。
韓子卿目光湛湛地看着才進門的警察:“沒有其他的線索了?”
那警察一臉的受寵若驚:“還……還有。”說完他定了定神,“後來我們去問過陳埭以前的熟人,得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那陳埭竟然是出國了。”
“出國?”不光韓子卿,就連聞人笑的眼神都泛起一絲微光,“陳羽的家境有條件讓他出國?”
“當然沒有。”警察喉結滑動,“他以前的朋友說他是得到哪一位大人物的賞識,這纔將他送出國學習一些技能,好等他回國後幫他。”
“後來我們查到,那位他朋友口中的大人物,是東南亞一帶有名的軍火商。”
似乎一切到了這裡,就有了完全契合的解釋。
陳埭,就是碎屍案的真正凶手。
韓子卿眸光一閃:“你們知道陳羽老婆的墳墓是在什麼地方嗎?”
“知道,但是……教授你問這個幹什麼?”
“帶我過去,如果我沒猜錯,到哪裡之後,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韓子卿嘴角泛冷,“說不定我們心心念念想要抓住的嫌疑人就在那裡等着我們呢?”
“怎麼可能……”那警察在韓子卿目光的逼視下,還是乖乖地走在了最前面,領着他們往陳羽老婆的墓地走去。
一束隨意包紮起來的野菊被人放在墓碑前,上面還沾着剛降下的露水,看起來生機盎然。
一個男人靜靜地站在墓碑前,手指上夾着一根才點燃的香菸,嫋嫋的煙火順着他的手指往上攀爬,薰黃了他雪白的袖口。
他在這裡一動不動,目光平靜悠遠,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遠遠望去,一人一煙一碑竟構成了一幅朦朧的畫,靜謐安寧,讓人不願出聲打擾。
過了許久,也許是久等不到韓子卿等人說話,男人詫異地轉過頭:“怎麼不說話?”
“打擾別人憑弔親人是很不禮貌的行爲。”韓子卿淡淡地說。
男人忍不住笑了出來:“韓教授可真是有趣。”
韓子卿靜靜地看着他,直到他忍不住轉身,這才收回視線。
“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男人仔細想了片刻,還是理解不了警察怎麼這麼快就找到了他。
“猜的。”
男人覺得荒謬:“猜的?沒有任何依據,你就猜到我在這裡,然後這些警察也聽你的瞎指揮,呼啦啦一大羣人就跟着來了?”
男人的目光望向韓子卿身後,不僅項君歸等人在,還有一大羣身穿警服手拿槍械的警察,也在。
如臨大敵,好像眼前這個男人是什麼危險人物一般。
男人,也就是陳埭覺得,挺好笑的。
“我身上又沒槍,周圍也沒有幫手,四周也沒有埋伏着殺手,你們這樣嚴陣以待至於嗎?”
“他們小題大做,我來之前就說了不過是一次普通的碰面而已,真要抓你你也會乖乖跟着我們回警局,他們就是不聽。”韓子卿一臉笑容,眼中卻帶着明顯的試探。
陳埭噗呲一聲,笑了出來:“果然我一開始聽到你接下這個案子的時候就選擇找殺手殺了你,是一件正確的事情。”
韓子卿臉色沉了下來。
她並非對陳埭這樣的做法有什麼不滿,若她真的不敵殺手本事被重傷甚至被殺,她都不會覺得有什麼,願賭服輸;只是最後的結果卻是項君歸這個無辜的人替她受傷了,讓她不免遷怒眼前的男人。
陳埭當然事先調查過韓子卿是怎樣的人,所以在看到她臉色大變的時候就有些訝異:“生氣了?”
“不至於,”韓子卿目光幽冷,“只是讓你僱傭的殺手下次殺人的時候看準了目標再動手,否則不但拿不到錢還平白多添一條人命,多不划算。你說是不是?”
陳埭一挑眉,目光在項君歸的身上打轉:“沒想到你倒是喜歡這種類型,怎麼走到一起的啊?”
這種熟稔的態度讓守候在一旁的項君歸周身籠罩住一層寒霜,他臉色沉沉地一把拉過韓子卿,瞪視陳埭:“不要在這裡亂攀關係,她和你不熟!”
“你怎麼知道我們不熟?”陳埭眼中閃過一道惡趣味的光芒,一臉的躍躍欲試,似乎真要落實項君歸口中的攀關係。
慕奇慘白着一張臉,直接擋在了陳埭面前:“我覺得你有必要和我回一趟警局。”
他不知道韓子卿說的要抓陳埭,陳埭就會乖乖跟着回警局是真是假,但即使是假,這麼多拿着槍的警察圍着他,也會讓着變成真的。
陳埭拿起香菸直接在墓碑上捻滅,聲音輕快:“好哇,你在前面帶路。”
莫沫震驚地看着陳埭,又扭頭看着韓子卿,沒想到他真的如韓子卿所說乖乖地準備跟着回警局。
但他也沒有震驚太久,因爲其他人已經隨着慕奇的轉身,準備離開了。
陳埭很配合地跟着進入了慕奇那一輛車,期間不言不語,任憑慕奇渾身釋放冷氣也絕不開口說一句話。
很快,他們就回到了警局。
那些神情緊張的武警們直到回到警局還有些緩不過神,一羣人面面相覷:就這麼簡單地回來了?埋伏狙擊呢?持槍殺手呢?
這和說好的劇本怎麼不一樣啊摔!
沒有了性命之憂,他們一個個的都恢復了平常嬉笑怒罵的模樣,神情輕鬆。
等到坐在審訊室前,慕奇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反倒是陳埭一臉坦然,彷彿他進入的不是審訊室而是會客室一般。
“陳鳳等人都是你殺的嗎?”
“算是吧。”
慕奇瞪眼,什麼叫做“算是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那你爲什麼會殺他們,從我們警方得到的資料來看,你和這些人理應沒有任何關係,更是不存在利益衝突。”
陳埭聳肩,一臉的隨性:“我想殺,就殺咯。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說着看向安安靜靜坐在一旁,沒打算開口的韓子卿,“韓教授應該見多了我這樣的人才對啊。”
“我可沒見過多少你這樣的人,”意外被點名的韓子卿雖然還有些茫然,卻憑着本能直接刺了他一句,“我接觸的人雖然隨心所欲,也不講倫理綱常,世俗道德法律等物放在心上,但同樣,他們也不會將感情放在心上。”
陳埭臉色一變,眯成一條縫隙的眼睛像是浸了毒,帶着難言的威脅。
但韓子卿可不懼:“想你這樣不是自己做的,還樂意爲兇手打掩護背黑鍋的人,我還在還真見得不多。”
在場的警察再一次懵住,聽韓子卿這話,他們想要找的兇手竟然不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嗎?
“真正的兇手是陳瑜啊。”韓子卿輕飄飄地拋下一顆炸彈,直炸得所有人暈頭轉向,完全不知道這又是什麼神轉折。
“當初聽陳瑜講起陳瑜一家的遭遇,不覺得各種事情都太過湊巧了嗎?原本家境富裕父慈子孝,怎麼可能會突然就各種厄運纏身,先是陳橋老伴兒出事,出事之後還正好一個及時伸出援手的人都沒有;但在被救之後,卻剛好被吊着一口氣耗盡了家中的積蓄?陳橋老伴兒病好,正準備出院,還不等他們一家喘口氣,然後——陳瑜好死不死地染上賭癮了,還在短時間內欠債好幾百萬。”
看着陳埭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沐浴在他愈加陰寒的目光中,韓子卿笑着挑破了那家建築公司隱藏在光鮮表面下的最後一層面紗。
“在家中面臨危難的時刻,我其實很難想象陳瑜這麼一個以前從不參與賭博的人怎麼會就突然有機會接觸到動輒賭注好幾百萬的大型賭博,還欠債好幾百萬的高利貸。”
“其實細想之下,不難發現這其中有人在陳瑜的背後推動一切的發展。”韓子卿眼睛閃過一道光芒,“而陳瑜會在那樣危急的情況下還去賭博,很可能是有一個他很相信的人在背後攛掇恐嚇他,比如用他家裡沒錢了,如果再找不到錢給他媽媽付醫藥費,很可能就不得不買房子了這樣的藉口。”
“只要陳瑜稍微單純一點,這種初級的仙人跳其實很容易得手。”
經常接觸這類案件的莫沫眨眼,遲疑地開口猜測:“那個救了陳瑜媽媽的好心人,不會也是一個托兒吧?如果是這樣,那他就很可能接着對陳瑜媽媽的‘救命之恩’取得陳瑜的信任,然後再勸他做什麼出格卻有很大吸引力的事情就很容易了。很多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都在這樣的招數上中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