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層血紅的雲彩鋪灑在天上的雲幕上,給整座城市染上了幾分不詳的氣息。
暗沉,詭秘,又新潮迭起。
這樣的天空對於在s市生活了許久的人來說,再正常不過,看到了就一晃而過,根本不會在心底留下什麼印記。
但像是郝明這種纔來到s市,就看到這樣天空的人來說,心底就不免多了幾分抑鬱,其中還潛藏着幾分讓他心慌意亂的驚恐——
他也不知道怎麼,在看到那大片大片的血紅時,心臟立刻就揪了起來。
這種讓人不安的氣息……
郝明情不自禁地眯上了雙眼,直到耳邊響起一聲“砰——”的槍響。
“聽說沒有,就在公安廳不遠處有人被槍打死啦!”
“什麼?有人被搶打死了?還是在公安廳的門口?你可別是開玩笑吧?”
“我騙你幹什麼?我一個同學的朋友親耳聽見槍聲的。”
“真的?他就不害怕嗎?”
“當然害怕啦!”那人繃着一張臉,“你不知道他當時都嚇得縮緊被窩裡了。”
“那他怎麼知道死人了啊?”
“後來那附近有人看見屍體了,就鬧開了……”
……
一羣人在小區公園內說得興起,時而手舞足蹈,時而唾沫橫飛,看起來倒是沒有被之前那宗突然發生的命案影響到正常生活。
不過也是,s市這座城市向來有罪惡之都的稱謂,像是這樣的命案早就發生了不知道多少,其中比這件更加嚇人更加恐怖的也不是沒有,s市的居民早就習慣了。
更不用說,這次的死者據說是從其他城市抓來的罪犯,因爲太過惡毒才被抓到s市。
這樣的人,死了也就死了,他們甚至還會覺得大快人心,怎麼會害怕?
在人們談得正興起的時候,一個面貌帶着陰鬱氣息的中年男人從小區門外,朝着他們這個方向走來,佝僂着背,整個人畏畏縮縮地顯得十分瑟縮。
一個男人看到,小心地推了推身旁的同伴:“喂,你看!”
“看什麼?”同伴和其他人說得忘我,被他一推,臉上登時有些不滿,更多的確實奇怪。
男人指了指就快來到他們面前的中年男人:“樑旭回來了。”
那人一愣,看了他一眼,隨即露出一抹鄙夷:“他回來管我們什麼事?”
“我知道跟我們沒有關係,但這不是你前天才和他老婆……恩恩?”男人目光淫邪,眼中滿是彼此心照不宣的意味。
同伴嘴一撇,登時不樂意了:“說的你好像沒和那個婊子上過牀一樣。”
“我那不是都好幾個星期以前的事了嗎?”男人眼珠一轉,嘿嘿直樂,“你說樑旭知不知道他老婆在他不在家的時候勾引其他男人上牀啊?”
同伴原本帶着幾分怒火的臉色瞬間滿是不屑鄙薄:“知道了又能怎麼樣?還不是隻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裡吞?個傻逼,當初娶那個婊子的時候難道不知道那就是水性楊花的?拿捏不住只能被人騎在脖子上面拉屎拉尿還不能反抗咯。”
那男人一想,也是。
正想再說什麼,發現樑旭已經來到了衆人面前,一臉的瑟縮諂媚:“你們在這裡聊天啊?最近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嗎?怎麼小區裡到處都是……”人三五成羣地說話。
但是沒有機會將後面的話說出來,因爲其他人已經開口將他的話打斷了。
那人正是十分看不上樑旭的孫茂。
面對樑旭低聲下氣地搭話,他表現得十分不滿,甚至滿臉的不懷好意:“我說樑旭,你緊趕慢趕地跑回家,不馬上回去看看你家的母老虎,跟我們這羣臭男人摻和什麼?不怕你家母老虎再揍你啊?”
樑旭頓時面色難堪,咧了咧嘴,最後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佝僂着背站在原地,顯得站立不安,十分可憐。
也許是考慮到自己睡了人家的老婆,要是還這樣欺負人就太不厚道,他旁邊的男人倒是對樑旭露出一個溫和的笑來:“樑旭別聽孫茂着臭嘴的,他就是嘴賤!”
樑旭勉強地笑笑,並沒有被他安撫到。
他自己倒也知道這些人爲什麼看不上自己,不外乎就是因爲他是個入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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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家裡窮,根本揭不開鍋,更沒辦法供他上大學,他便只能接受老婆一家的招贅,成爲他家聲名敗壞的女兒的上門女婿。
後來終於讀出來,也當上了一家銀行的副行長,在家裡卻仍舊是被欺壓的哪一個,壓根不敢反抗自己的老婆,對她幾乎是任打任罵。
其他人都覺得他太窩囊,覺得他不是男人。
可是不管怎麼說,他能夠有今天的身份地位,都是靠着老婆一家,他不能忘恩負義。
所以儘管因此讓人十分看不上,他也只能吞了這苦果。
那男人眼見樑旭的神色不對,有心想要再安撫幾句,但思及自己和他老婆的關係,卻又覺得現在說多了,以後被發現的時候倒是會被他以爲自己是在看他笑話,也就對他笑了笑,便不再多言。
除了這兩個男人,其他男人多少也是和樑旭的老婆有點牽扯不清的關係,即使沒有,對樑旭的忍氣吞聲的做法也十分瞧不起,因此在他住口之後,場面竟然一時冷寂下來。
樑旭尷尬地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低着頭走進了自己家所在的那棟樓。
過了一會兒,對樑旭惡言相向的那個男人一臉驚奇加鄙夷地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翻着白眼說道:“就樑旭那孬樣,真的是一家銀行的副行長?”
要說樑旭的老婆有多好看?也不至於。
但爲什麼這麼多男人都願意不顧對方已婚的身份和他攪在一起?說到底就是因爲樑旭如今的身份。
一家銀行的副行長啊!就是哪家銀行只是一個分行,那也十分了不起了。
月薪二十萬不止,在銀行更是一羣人巴結的對象。
現在衆人,哪一個有樑旭身份高,哪一個混得比樑旭更好呢?
睡了一個身份比自己更高的男人的老婆,這讓他們有一種隱秘的優越感,讓他們面對樑旭的時候能昂起頭鄙視對方——
看吧,就算你的身份比我高又怎麼樣?你的老婆還不是和我睡了?
明明應該在他們這羣人中間最受追捧的人,卻因爲他的老婆,反而成爲了他們口中的笑話,在他們面前擡不起頭,面對他們的惡言相向和諷刺更是不敢反駁——
他知不知道他老婆的事情另說,僅僅是被他老婆知道樑旭和其他人吵架或者拌嘴了,無論是不是樑旭的錯,她都只會抓住這個把柄將人收拾一頓。
其他人都猜測,要不是因爲樑旭如今的身份和身家,樑旭他老婆估計早就和其他男人跑了。
已經走進樓梯的樑旭整個人都被黑暗籠罩,讓人完全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那棟房子……呵,要不是因爲他兒子,他早就不會回來了。
想到剛纔那些男人臉上的鄙夷和諷刺,甚至某些男人臉上露出的自得,樑旭心底就壓抑不住地升騰起一股怒氣。
這股怒氣在他心中盤旋擴散,幾乎要將這不大的空間給充滿,已經積累了許多年的數量更是十分可觀……
但是他知道,還不是時候……
他必須等等,再等等……
深吸一口氣後,樑旭終於平復好心情,臉上再次露出那種怯懦地,害怕又惶恐的神情,就像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被老婆欺壓的男人。
終於,他踏上了上樓的樓梯。
韓子卿原本正在尋找韓墨青留下的線索,但是可惜的是,除了那一張全家福,再也沒有其他的痕跡。
不得不說,韓墨青和警方鬥智鬥勇了這麼多年,本身的反偵察能力也已經達到了專業級別,輕易不會讓人找到破綻,項君歸甚至懷疑,那張全家福都是韓墨青刻意留下來的。
爲的,就是刺激韓子卿。
眼見着一無所獲,韓子卿和項君歸只能無奈踏上重回s市的班車。
但沒想到,就在車上的時候,聞人笑就將電話打到了項君歸的手機上。
鈴聲響得十分急促,似乎想要將對面那些人急切的心情一併傳達給項君歸兩人知道。
但項君歸卻驚訝地回頭,不解地看着韓子卿。
韓子卿原本正在閉目養神,但項君歸的視線太過炙熱,讓她渾身不自在,她緩緩睜開眼睛,瞪了項君歸一眼:“看什麼看?”
項君歸一愣,隨即勾脣笑了起來:“看美女……咳咳……”
別說項君歸這個說的人了,就是韓子卿這個聽的人都一臉大寫的囧。
這樣的話,怎麼看都不像是從項君歸嘴裡說出來的,她忍不住懷疑地將項君歸從上到下逡巡一邊:“你……不會是看了什麼奇怪的電視劇或者小說吧?”
項君歸登時尷尬起來,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沒有啊。”
但心底,他卻已經將那本《如何討女友歡心》的書本作者給罵了一邊——這反應完全不對啊!
韓子卿自然不信,項君歸這人一看就是那種冷硬的真男人,這種話讓薑茶來說還比較貼合他的形象,但項君歸說出來……怎麼都透着一股彆扭的感覺。
這下輪到項君歸被韓子卿看得渾身不自在了,好在他還有個現成的藉口:“我就是……咳咳……”
他直接將手機顯示屏湊到韓子卿面前,電話已經因爲太長時間沒人接掛斷了一次,但已經再次響了起來。
韓子卿這才注意到急促的鈴聲是從項君歸的手機裡傳出來的,然後在看到來電顯示上的名字時,一邊眉頭挑了起來:“聞人笑?”
這人怎麼會將電話打到項君歸的手機上?他什麼時候和項君歸有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交集了?
她也不客氣,直接拿過項君歸的手機就接了起來。
“項君歸,韓子卿在你的身邊嗎?”
聞人笑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機械,毫無情緒。
但韓子卿卻從中聽出了幾分急切,她忍不住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這可奇了怪了……難道s市那邊發生了什麼意外?
她沒有說話,聞人笑也沉默下來。
過了片刻,電話那頭就有人冷靜不下來了,急吼吼地對着韓子卿——喔不,對方應該以爲是項君歸——慌張開口:“項君歸,你趕緊想辦法讓韓子卿回到s市,不管用什麼辦法,即使綁也必須給我立刻綁回s市!”
韓子卿的表情瞬間沉冷,一旁的項君歸都忍不住產生些許的情緒波動——那個說話的人,是傻子嗎?
都沒確認韓子卿在沒有自己身邊,就敢這樣對他說話?不怕被韓子卿聽到?
而那邊已經有所察覺的聞人笑的內心——真是嗶了狗了都不足以說明他內心的崩潰!
不就是停頓了一兩秒的時間嗎?這都等不及?不就是遲了一步嗎,你就衝鋒一樣嘚吧嘚地亂說一氣?
要說剛纔聞人笑還只是有所預感,但不能百分百地肯定韓子卿就在電話那頭,那麼此時此刻,在那個嘴賤的警方高層說過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之後,項君歸還是沒有說話,他就已經確定了,韓子卿就電話那頭,甚至這個接起電話的人,可能就是韓子卿。
無疑,即使心思冷寂如聞人笑,想到韓子卿的兇殘也不免心底顫抖了一下。
下一刻,韓子卿溫柔的聲音如同惡魔召喚一般在電話那頭響起:“我在呢,聞警官這麼想讓我回s市,是有什麼指教嗎?”
聞人笑脊背一寒,忍不住回頭幽幽地看了口無遮攔的那位警方高層一眼。
那高層原本也是聽聞過韓子卿“盛名”的一個人,之前更是抱持着能不和韓子卿接觸就絕對不要和韓子卿接觸的想法。
但那不是因爲接電話的不是……韓子卿嗎?
那高層舔了一下發幹起殼的嘴脣,一腦門兒的冷汗,對着聞人笑尷尬地笑笑。
聞人笑斂下眼中情緒,這纔回頭:“韓子卿,請立刻回s市處理這邊的案子。”
既然韓子卿都已經知道了,直接將前因後果告訴她反倒更好。
韓子卿翻了一個白眼:“心理異常案件組的人那麼多,何必非要讓我回去破案?別忘了,我可不是警察,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犯罪心理學顧問而已。”
“韓子卿,我知道你很想要查清韓墨青的行蹤,很想要將他繩之以法……”
韓子卿撇嘴,她可從來不曾想過要讓韓墨青繩之以法。
“但是,現在請你回s市,這邊的工作需要你。”
韓子卿嗤笑一聲:“聞人笑,你是在說笑話嗎?因爲s市的工作需要我,我就必須回來?”
項君歸看了韓子卿一眼,卻並沒有說出心中的疑問。
他們明明已經坐上了回s市的班車,爲什麼她現在的語氣卻像是……從來沒有想過回到s市一樣?
“韓子卿,郝明死了。”
韓子卿輕撩頭髮,“哦~”
“死於槍殺!”
“什麼?”韓子卿美眸一瞪,不敢置信地看着項君歸。
聞人笑的聲音還在繼續:“就在快到公安廳附近的一出公路拐角的地方,兇手一槍命中郝明太陽穴,郝明當場死亡。”
“羈押郝明的警察反應不及,根本沒有看清子彈從什麼方向射去。”
韓子卿聽着聞人笑的聲音,面色漸漸沉了下來,眼底積蓄着黑沉的光……
等到電話掛斷,韓子卿的臉色仍舊十分難看,就連一直掛在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不見,只剩下一邊嘴角的一抹沉冷的弧度。
“怎麼了?”項君歸忍不住問。
韓子卿也不知怎麼地,就想要將心底的情緒告知項君歸,那種脆弱地,不知所措地,茫然地……
“我覺得,我一直以來的擔心,似乎成真了。”
項君歸:“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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