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父女坦誠
(?)
伴晚,夜幕降臨。
湖苑別墅,他面對着巨大的落地窗,獨自飲酒。
其實,他不喜歡喝酒。酒精會影響大腦的正常運作,會對人的決斷力和冷靜度都產生影響。酒精,它有依賴性,它會讓你明天必須喝的更多一點。
過去,他除非應酬場合很久會碰酒。但現在,他覺得無聊的時候,喝幾杯也不錯。
對着月亮,他與清冷的空氣乾杯,然後一飲而盡。
白天顧顥然的話,不停的在耳旁盤旋……
“一年前,秦翰生的事對她傷害很大,有很長一段時間她就像是陷進了一場夢魘中,醒不過來……。”
……
“毒癮本就難戒,更何況是devil這種烈性毒品。她在美國戒毒的一年中,有一半以上的時間靠看心理醫生,不停地吃靠抑鬱藥才能勉強支持下來……。”
……
“曾經她因爲抑鬱症反覆發作,心灰意懶下自殺過兩三次,自殘的次數更是不用說……。”
……
“如今她好不容易忘記了那段噩夢,擁有了新生活。難道你想再次提醒她,讓她再次陷進噩夢中嗎?”
……
又倒了滿滿一杯,這一次他喝的太急,刺辣的酒水嗆在喉嚨管理,令他無法自抑的悶咳起來。
“咳咳咳……。”他放下酒杯,胃裡翻攪的痛感更強烈了。
他這纔想起,他好像又忘了吃晚飯。空腹喝這麼多酒,只怕今晚自己的胃又要疼一整晚了。他坐下來,隨手拉開裝藥的抽屜,掏出一粒藥,吞下去。
然後靜靜地,等待藥效。
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小小的身影走了進來。他閉着眼,甚至沒有力氣睜開,額頭有些冷汗。直到一雙小手,固執的抓住自己的大掌,他遽然睜眼。
是乖乖:“爹地,你病了嗎?”她好擔心的問。
他斂起臉上的痛意,微微一笑,將她整個抱了起來,放在了腿上。
“沒有,爹地沒有病。”
乖乖撅嘴:“爹地你騙人,你剛剛明明在吃藥。”
本能的撒了謊,不想讓她擔心:“那不是藥,是糖果。”
“那爲什麼要裝在藥瓶子裡?”小不點不問出真相不罷休。
因爲……他不知該怎麼回答,索性轉了話題:“吃了飯嗎?”
乖乖搖頭:“沒有。”
他皺眉:“爲什麼沒吃。”都已經快八點了,以往這個時間,她應該早就吃了晚餐纔對。
“一個人吃不下。”她好小聲的說。
秦慕抉微怔,歉疚的摸了摸女兒的頭。一年前那個胃口極好,三餐之外還能加三份點心餐的‘夏小胖’似乎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原來這一年來,心情不好胃口不好的,並也不只有他一個。
“那讓爹地陪你去吃,好不好?”
她眼睛亮了一下,很期待的樣子:“可以嗎?”
“當然可以。”他抱着她站起身,準備下樓。夏乖乖悶在他懷裡,遲疑了一下,這才問出口:“什麼時候,乖乖可以和爹地、媽咪一起吃飯?”
他開門的手一窒。
“爹地,今天你是在騙我對不對?”她好執着的問:“餐廳裡那個阿姨,就是媽咪,乖乖並沒有認錯,對不對?”她已經六歲,上小學一年級。開始學習各種文化知識的她,已經不再像個幼稚的小孩子一樣好騙了。
秦慕抉抱着她,沉吟了一會兒,不想再瞞下去。
“是。”他鄭重回答。
乖乖一愣,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那爹地你當時爲什麼……。”爲什麼說是她認錯了,爲什麼不願意承認?就連媽咪也好奇怪,一副很陌生,完全不認識她一樣。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慕抉將乖乖抱坐上餐桌,傭人們已經上前開始鋪餐具,端菜餚。
他將勺子遞給她,說:“因爲媽咪生病了。”
“生病了?”乖乖還是不明白。
秦慕抉思忖,想着該如何給女兒解釋比較恰當:“因爲媽咪生病了,忘記了很多事。”
“啊?怎麼會這樣?”乖乖咬住勺子,有些鬱悶:“那她豈不是不記得爹地和乖乖了?”
秦慕抉點頭,“對。她現在病的有些嚴重,我們不能貿然告訴她太多事,會把她嚇到的。”
“哦……。”乖乖恍然大悟的點頭:“怪不得……。”想了想,又皺眉:“那媽咪不會一輩子都想不起乖乖吧?”
“不會。”他篤定的搖頭,不知道是在安慰她,或是在寬慰自己。他不會允許她的記憶中再也沒有他,就算拼盡一切,他也會讓她記得他。但前提是,他要保證她的健康。
源辰,從餐廳後回來後,整棟別墅的氣氛,就變得很僵凝。
夏桐下了車就徑直上樓,回房,然後將自己關了整整一個下午。看着滿屋子的畫稿,她忽然心煩意亂起來,爬上窗臺,一直髮呆。
直到敲門聲,將她打斷。
她遲疑了一下,打開門。不意外的,門外是顧顥然,他擰住她的手腕說:“晚餐弄好了,下樓吃飯吧。”
夏桐甩開他的手:“我不想吃。”
他沉聲:“夏桐,不要胡鬧。”又是這句話,今天餐廳裡,他也是如是說,然後氣急敗壞的要抓她回家。她真的不懂了,她怎麼纔算不胡鬧。
難道只有事事聽他的,按照他的安排來做,纔算是聽話?
許是察覺到了自己話語的不適應,他語氣低下來:“不餓也吃一點吧,我做的很辛苦的。”說完還朝她委屈的伸出手,果然修長白皙的指尖上,有許多被燙傷的水泡。
夏桐的心一軟。確實,像顧顥然這種被人衆星捧月捧大的大少爺,接受的教育一向是‘君子遠庖廚’。認識她之前除了做做點心,從未下過廚房沾過油煙。
後來在美國,因爲她毒癮經常發作,而發作時又很狼狽,所以她很牴觸家裡有外人出沒。沒有了傭人伺候,他只好事事親力親爲,嘗試了很多種第一次。
第一次下廚,第一次照顧病人,第一次學着如何去細緻的對待一個女人。
而他的廚藝,也在這一年當中,進步神速。做出來的美事,雖不至於誇張到比五星級大廚還要好,但也是有模有樣,每次都令她食指大動。
有了這麼多次的歷練,她不相信他手中的水泡是意外造成的。但他連苦肉計都用上了,若她還是冷冷淡淡的,就未免太不通情達理了。
念此,夏桐點頭:“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