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能否稍稍幫助一下，那羣老人家對抗衰老的恐懼。
暴君之威下，夢境沒有任何轉圜餘地的崩塌。
而再現辦公室內，早已經恢復了正常體型的付前，順勢發出了感嘆。
雖然不太確定自己的目標爲什麼有那麼嚴苛的棲息條件，但剛纔那場夢境裡，毫無疑問充斥着一些獨屬於老年人的情緒。
毫無生命的活力，從已近暮年的人們身上流淌而出的灰暗基調勾連在一起，共同構成了一處凋亡聖所。
或許這就是那頭神秘生物選中那裡的原因？亦或者它就是從裡面孕育而出的？
其實說起來，現在應該叫這頭神秘生物了。
付前看着辦公桌後。
這間辦公室的所有者當然還在。
但出來這會兒，老爺子並未因爲自己再次現身而震驚。
他那雙需要藉助鏡片才能發揮正常作用的眼眸，此刻已經被果斷拋棄。
取而代之的，是皮膚腠理之間，睜開的一雙沒有瞳孔的眼珠。
當然那不代表它們是純粹的黑或紅。
絲絲縷縷，卻又糾結纏繞，那是彷彿由衆多人體贅生物一層一層勾勒而成的球狀物。
一望之下，很容易想起十三女士對利克身上異變的描述，也彷彿是惡疫這個概念的最直觀體現。
而被望之下，付前能感受到之前所受的創傷，一直在緩慢自愈的本源自我缺失，恢復進度條直接靜止。
而那並不是唯一對着這邊的東西。
老爺子兩邊肋下，由相同材質構成，造型似曾相識的兩隻巨大尖爪，同樣也是蓄勢待發。
跟之前老阿姨身上冒出來的相比，它們無疑實體化太多，就像投下陰影的造物終於降臨現實。
不得了的神秘生物呢，位階比現在的自己都不差的。
付前默默做出了中肯點評。
只是好像有些害羞。
……
“你好啊，怎麼稱呼？”
面對氣勢洶洶的對手，付前友好地擺了擺手。
“你，必須死……”
只可惜剛剛經歷暴力拆遷的這位，心情看上去並不太好。
完全沒有自我介紹一下的意思，直接發出了死亡通告。
唯一值得欣慰的，它沒有在胸口開張嘴出來說話，用的依舊是老爺子原本的器官，否則付前就得考慮收它的版權費了。
“應該的。”
而面對這個說法，付前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乾脆認可了對方的判決，甚至做了個請的手勢。
“請便。”
……
“怎麼了？”
可惜的是，對方似乎再次證明了自身的害羞靦腆。
付前的盛情邀請下，它竟是依舊保持着最開始擺出的兇猛姿勢，完全沒有老阿姨當時出手的乾脆。
“你以爲你毀掉了那裡，我就會跟着一起凋亡了？”
甚至是在付前的好奇詢問中，都是頓了一下才終於開口，聲音愈發低沉。
“蠢貨，對於我來說那恰恰是擺脫了束縛……我已經受夠了那份墮落到極點的褻瀆，所以說起來還要感謝你的幫助。”
“現在我已經真正的蛻變降臨，而感謝的方式就是剛纔說的——”
“我聽到了啊，我也說了沒有意見。”驚歎於對方情緒之充沛，付前不忘打斷一下，提醒這個話題之前已經交流過。
“是你親手把災禍帶到世間……”
可惜他再一次請便的手勢間，那對巨爪還是沒有動。
“這個我也知道，沒事我做過很多職業了，幫着接生也沒什麼。”
付前隨和依舊。
“因爲這具身體跟裡面的聯繫最穩固，所以我依託於它化生，一旦動起手來，這傢伙就死定了。”
好歹是個二階，這傢伙怎麼跟心智沒成熟一樣？
眼見對方不動手又開始綁架，付前心中默默感嘆。
“好。”
……
“你會害死一個無辜的人。”
“我知道。”
“如果不是你選中他，他就不會死，不管你是什麼正義使者，這條命都要算到你的頭上。”
“老夫滿手血腥，地獄坐席預定，人命這種東西早就停止計數了。”
“那你怎麼還不動手？”
“那你怎麼還不動手？”
“呵……你果然是在假裝，你還是不想他死的對嗎？”
“這跟假裝有什麼關係？我本來就不想殺這位老先生。”
看着彷彿在人質遊戲中獲勝的目標，付前語氣溫和，幫助分析着情況。
“剛纔強調的只是多一條人命對我來說微不足道。”
“我並沒有搶先動手，是判斷你存在爲了不影響戰力，從他身上爬出來全力展開的可能。”
“這種情況下，我不會拿老爺子的命去換一個更好的擊殺機會，因爲對我來說你就算搞出個完全體什麼的，也不會對結果有任何影響。”
“這就是爲什麼我不介意跟你在這邊進行這種對峙，但如果你不動手反而想逃，那尺度就過線了，我會直接出手殺掉你們兩個。”
……
作爲神棍的基本素質，大師的講解無疑言簡意賅，振聾發聵，縮頭巨龍一時陷入了短暫沉默。
畢竟對方賬目算得過分直白，堪稱把陽謀一詞發揮到極限。
而最終它似乎也沒有辜負期望。
幾個呼吸後，那雙噁心度拉滿的眼眸緩緩閉合，甚至最終消失於皮肉下方。
而與此同時，成對巨爪居然是一隻拉着另一隻反向撕扯，彷彿要把某個龐然大物從軀殼裡拉出來。
確實很大。
眨眼之間，付前就看到了同樣造型，但比之前大上十倍的眼珠，以及曾經試圖啃自己一口的頭顱，乃至遮天蔽日的雙翼。
而所有的這一切，全部由層層迭迭，混亂交迭的人體組織構成。
與此同時整個過程中，縮頭龍看上去竟也是素質可嘉。
不僅沒有爆衣變身，甚至小心翼翼地復原了宿主身軀的每一個部位。
並不奇怪地看着這一幕，付前也當真沒有趁機動手的意思。
這傢伙這麼做當然不是爲了刷印象分，而是倒數第二次利用一下老爺子的價值。
人質完好無損，可以最大程度降低展開過程中自己趁機偷襲的可能。
至於爲什麼是倒數第二次？
面對直接頂穿天花板的巨大身軀，付前搖響了早就準備好的永恆澄澈思維。
舉起來正要揮向老爺子的巨爪，下一刻僵直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