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馬車上,望着外頭掠過的街景安南覺得可能是自己猜錯了。
梅拉妮夫人是大領主的妻子,不是雷蒙德家族,怎麼能做這種事呢?
難道是想緩和自己和大領主的關係?
莫拉坐在安南旁邊。他追上安南的行爲顯然已經傳進大領主耳中了,沒有地方去,安南只好把他帶在身邊,保護起來。
指安南保護莫拉。
“所以就你自己,還是還有其他人?”安南繼續被打斷的問題。
“我們分開尋找主母的下落……”
莫拉說蛛後蘿絲的信徒分散在世界各處,找尋蛛後蘿絲的蹤跡。
“那你是黑暗精靈嗎?”
安南對莫拉灰色斗篷下的模樣產生了好奇。
莫拉先生伸出了他的手,纖細,纏滿繃帶,帶着淡淡的腐敗氣息。
“曾經是……”
他接受痛苦儀式的轉化,從精靈變成了人類……
安南不好再揭開傷疤地去問他的性別,但是能感同身受他的痛苦。
“好吧,等小蜘蛛……咳,我是說等蛛後蘿絲回來,我會讓祂恢復你黑暗精靈的身份。”
神靈的話,逆轉一個人的種族應該很簡單吧?
沒想到莫拉突然激動地抓住安南的手臂,難辨男女的嘶啞道:“您知道主母的下落?”
“你抓得我有點疼……”
要不是莫拉沒有惡意,他已經被防護法術彈出去了。
“請您原諒……”莫拉連忙鬆開了手。
“沒什麼,其實我也跟你們一樣,不太清楚蛛後去哪了……”
安南以爲這會讓莫拉死心,但他低估了黑暗精靈們對蛛後蘿絲的執念。
“請您告訴我……”
莫拉的斗篷滑落,那張曾經俊美,但此刻已然枯萎的枯瘦臉龐出現在安南面前。
還沒有細看,安南就被他那被絕望,痛苦,迷惘等無數負面情緒糅雜的灰色眼眸所俘獲。
想一想,自由城人如果失去了安南會怎麼樣?
安南還只是統治了他們區區三年,而黑暗精靈們已經信仰了蛛後蘿絲上千年。
安南意識到自己犯了教條教條:他沒法想象自己沒有見過的東西。
就比如神靈、信徒與聖戰。
但凡他見過,就絕不會覺得“信徒沒了神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問題還是出在安南降臨在這個世界的地方是鳥不拉屎的北境,而且隨後鼠人就來了。而來到中土已經是動盪第三年了。
但凡在動盪發生的初期將他丟到中土或南方,安南就會看見數百,數千的領主和國王,數百萬,數千萬的信徒爲了喚回神靈而露出怎樣的癲狂。
“好吧,祂可能,好像,沒準,也許,大概是和另一個神靈回深淵了。”
“深淵……”
莫拉的眼眸忽然像是有了些光彩。
“嗯,通過一些特殊的方法,祂可能是回去調查什麼,或是找尋力量去了。”
安南不好再透露太多,而且他的確什麼也不知道:“再等一等吧,反正你們已經等了五年了。”
晃動的馬車停了下來,安南向外望去,瞧見了在深夜依然燈火輝煌,忙碌着什麼的雷蒙德家族宅邸。
安南邁下馬車,跟着迎接自己的管家走進了宅邸。
僕人、女傭們都沒睡,拿着清潔工具在走廊各處做着掃除。
安南跟着管家一路來到兩扇大門前,稍微遺憾的是,門後是休息室而不是臥室。
大領主夫人側坐在沙發裡,稍顯緊身的衣裙勾勒出曼妙的體態,壁爐的火光讓她的面容更加美豔。
讓莫拉留在門外,安南走了進去。隨着身後的門閉上,休息室只剩他和梅拉妮兩人。
“我聽說基裡安暗殺了你,你沒受傷吧?”大領主夫人關切的問。
看來她還不知道安南和大領主在黃金宮發生的事。
“我沒事,謝謝夫人的關心。”
安南以爲梅拉妮夫人會旁敲側擊襲擊時的情況,但她好像真的只是想深夜談心,趁着安南被襲擊,驚慌的時候噓寒問暖,獲取好感。
梅拉妮夫人想玩過家家,安南乾脆就哄着她,一時間休息室到處是輕笑聲,賓主盡歡,完全沒有安南和她的丈夫快要撕破臉的氛圍。
某個時刻,安南問她:“梅拉妮夫人,基裡安真的只是因爲嫉妒而襲擊我嗎?這會不會和他的身世有關?”
“因爲他是那個女人和……我,我知道的也並不多。”
梅拉妮抑制住想要將秘密袒露出來的衝動……
她手撫豐滿的胸口。自己是怎麼了,爲什麼會控制不住自己?就好像……第一次見雷蒙德的那個午後。
“哦……你也不知道嗎。”安南故意流露失望。
梅拉妮看在眼裡,心底突然涌現出一股衝動,無法接受安南浮現這樣的表情,但對秘密的堅守又讓她糾結,猶豫之中,話語脫口而出:“不行,我是大領主的妻子!”
話音落下,休息室陷入異樣的寂靜,只有壁爐的柴火發出“噼啪”爆裂聲。
嗯?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東西嗎?
安南迷茫道:“你說什麼?”
“我、我有些睏乏了……”梅拉妮夫人輕撫着額頭。
安南配合地站起說:“那就改日再聊吧,今晚和你聊天很愉快,梅拉妮小姐。”
梅拉妮夫人捂嘴輕笑:“我也是,安南……先生。”
安南走出休息室,帶上莫拉,跟着門外等候自己的管家離開。
他很好奇,雷蒙德大領主知道自己前腳剛離開黃金宮,後腳就跑來和自己的妻子“私會”後會是什麼反應。
拐過一條走廊,安南問前頭帶路的管家:“基裡安被你們關在哪了?”
稍作遲疑,管家說道:“夫人命令把基裡安少爺關進地牢……”
“帶我去。”
“可……”
“你可以去向梅拉妮夫人請示。”
“不必,我這就帶您過去。”
管家認識莫拉,只以爲是得到了大領主的默許,便帶着安南往宅邸的更深處走去。
經過一條室外迴廊,安南擡起頭,望向昏暗的夜色裡,幾道在陡峭屋檐的煙囪前忙碌的身影。
“安南先生?”
不遠處的管家發現安南沒有跟上來。
安南一言不發地收回目光,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