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直升機上，明燭看唐馨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有些好笑地問：“你就那麼怕陸焯峰嗎？”
唐馨白她一眼，“怎麼說，不是怕，是扛不住他眼神裡給你施加的壓力，反正陸焯峰這人心思太沉，他不想讓你知道的時候一點兒都看不出來，他真想給你透露或施壓什麼，一個眼神就夠了。”
明燭沒想到唐馨看得那麼透徹，陸焯峰確實是這樣的男人，但唐馨說的也不全對，有時候她是看得懂他的。
“如果他真問你，你要怎麼答？”
“我……”唐馨怕自己扛不住實話說，但明燭好像並不想她這麼做，“你想我怎麼答？”
明燭看著她：“就說我扔了，你不知道。”
唐馨故作驚悚地看她，一臉怕怕地說：“明小主，我怎麼覺得你越來越腹黑了呢？以前沒覺得，遇上陸焯峰後，所有算計都算到他身上了。”
明燭坦然地看她，轉頭看窗外，“我不是算計，我只是生氣他當初那麼理所當然安排了一切，都沒問過我答不答應。”她轉回來，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你就當是幫我出口氣好了，這口氣出完了，我以後會跟以前一樣。”
對他好，聽他的話。
唐馨能理解明燭的感受，她摀住臉，有些痛苦地說：“我盡力吧，要是扛不住招供了，你也別怪我……”
明燭彎起眉眼，“好，你加油。”
唐馨擺擺手，“別對我期望太高。”
直升機降落後，唐馨一下飛機就找地方躲，生怕陸焯峰真來問她嫁妝的事。陸焯峰剛帶隊集訓回來，還有事情跟領導彙報，一時間抽不開身。
主創團在辦公室開會，電影拍攝選址是個大問題，對劇本創作和之後的分鏡都有一定的影響，目前列舉了幾個比較適合的國家，還沒定下來。會開到一半，唐域和唐海程來了，姜導站起來，笑著招呼：“唐總。”
唐域隨意拉了張椅子，看向唐海程：“小叔，你坐。”
唐海程笑著擺手，“行了，你坐吧，我過去找陸焯峰說點兒事。”
說完，人就走了。
唐域把椅子拉回來，坐在辦公桌旁邊，目光落在明燭身上，“劇本寫得怎麼樣了？”
上次從邊疆回來後，明燭跟唐域就沒再見過，她看了眼埋頭在紙上畫圈圈的唐馨，淡聲道：“目前進展得很順利，10月底應該能拿出第一版劇本了。”
唐域笑笑：“那就好，最近大家都辛苦了，今晚我請大家吃飯。”
衆人歡呼，唐總請客的地方都是高消費，“謝謝唐總。”
明燭知道唐域主要是想請她吃飯，之前拒絕過兩次，這次團體活動不太好拒絕，她想了想，問旁邊的唐馨：“你想吃什麼？”
唐馨又畫了個圈圈，也不知道在詛咒誰，她擡頭，“我想吃火鍋。”
明燭轉頭看唐域：“你們去吧，我陪唐馨去吃火鍋，上次欠她的。”
唐馨：“……”
她愣了一下，看向明燭。
唐域看了眼明燭，目光悠悠然轉到唐馨身上，淡淡笑著：“你想吃火鍋？”
唐馨對上他的目光，慫了一秒，忽然想起明燭拿捏陸焯峰的那個勁兒，頓時挺起胸，“對啊，我想吃火鍋。”
唐域摸了摸手腕上的錶帶，低頭笑笑，“行吧，那就去吃火鍋。”
下午四點，一羣人走出辦公室準備回市區。
陸焯峰也從王國洋辦公室出來，在樓下跟他們碰上了，他看向明燭，“回去了？”
明燭點頭：“今晚跟大家聚餐。”
陸焯峰剛纔在辦公室見過唐域和唐海程了，不用想，聚餐肯定是唐域提的，那小子還沒死心？他皺了下眉，部隊安排了兩輛車送他們到市區，他看了她幾秒，“我送你到門口。”
明燭沒拒絕，“好。”
一羣人往門口走，明燭跟陸焯峰走在最後，他手插在褲兜裡，低頭睨她，“過兩天我休假，請你吃飯？”
明燭愣了一下，這算約會嗎？
陸焯峰笑了笑，“不去嗎？”
明燭低頭，“去吧，幾點？”
“中午吧，吃完飯去你家一趟。”
“……”
明燭心頭一顫，抓著包的手都攥緊了，去她家找嫁妝嗎？她定了定神：“去我家幹嘛？”
陸焯峰停住腳步，低頭看她，輕笑出一聲：“不能去？”
明燭抿了抿脣，“可以。”
“好，週五中午12點我去接你。”
陸焯峰把這件事敲定了，除了去鎮上看徐奶奶需要休假之外，他已經很久沒休假了，爺爺去世後，父親那邊很少回去，只要沒什麼重要的事，能不休就不休。
現在，有明燭在，以後沒任務的話，能休的假以後會正常休。
明燭點點頭：“好。”
崗哨門口，唐域站在車前看過來，臉色淡淡，陸焯峰目光瞥他一眼，漫不經心地問：“唐域還在追你？”
明燭沒吭聲。
陸焯峰低頭舔了下嘴角，擡手，在她腦袋上親暱地揉了揉，手落下，又在她耳垂上捏了捏。明燭耳朵很敏感，男人指腹粗糲，摸得她一陣癢，臉有些熱，卻沒躲。
唐域臉色不淡定了，皺眉看了幾秒，抿緊脣上車，砰地一聲關上門，把剛走到車前準備上車躲陸焯峰的唐馨嚇得往後退了三步。
目的達到後，陸焯峰在她後腦勺摁了摁，翹了翹嘴角，“晚上聚餐結束早點回去。”
明燭擡頭看他，“好。”
她往車前走，下意識回頭看了眼，發現他還跟在身後，有些不明所以。陸焯峰走到車前，看向還愣在原地，猶豫要上哪輛車的唐馨，“唐馨，等一下。”
唐馨：“……”
明燭：“……”
兩人齊齊看向他。
陸焯峰看向明燭，微笑道：“先上車。”
唐馨風中凌亂了，沒想到還是沒逃過逼供，她深吸了口氣，投給明燭一個“安啦”的表情，表示自己扛得住，便走向陸焯峰。
其他人陸續上車，好奇地透過車窗看他們。
唐馨站在陸焯峰面前，乾乾地笑：“陸隊，找我有事？”
陸焯峰看得出她緊張，也沒怎麼爲難，扯了下嘴角，表情也不再嚴肅，“我不爲難你，也不會追問你嫁妝扔哪裡了，你就告訴我，能不能找回來就行。”
這問題有點兒刁鑽啊……
唐馨差點兒被繞了進去，幸好及時清醒，她看了眼陸焯峰，感覺他好像真沒有逼供的意思，否則怎麼連目光都沒放她身上，她想了想，說：“其實明燭最在意的不是嫁妝，她大概是有心結吧，心結解開了，就什麼都好了……嫁妝麼，是你的還是你的。”
前提是，沒賣出去。
就算真賣了，明燭可以再繡一幅，只要她願意。
陸焯峰低頭笑笑：“我知道了，我會慢慢跟她解釋，讓她安心，不過……”他看向唐馨，“嫁妝只能是我的，要是她再不肯說，我還是會來問你。”
唐馨風中凌亂了，覺得世界末日也不過如此了，她招誰惹誰了啊！一個找她要女朋友，一個問她要嫁妝，她還想要男朋友呢！誰給她分配？！
陸焯峰看向正往這邊偷看的明燭，挑眉笑了。
明燭忙端坐好，目光轉到別處，直到餘光看見他離開，才轉頭去看唐馨。
唐馨鬱悶至極，懨懨地爬上車，往她身上一靠，把事情跟她說了一遍，嘆息說：“下次我可不保證能扛得住。”
“沒事。”明燭摸摸她的腦袋。
晚上，一羣人去了家高端火鍋店，要了個大包廂，每人一個小鍋。
唐馨化悲憤爲力量，專挑貴的點。
吃完火鍋，唐域讓助理買完單後，極爲自然地走向明燭，“我送你回去。”
明燭看了唐馨一眼，“唐馨家跟我家距離不遠，我跟她一起走好了，這裡不好打車。”
唐域睨了眼剛纔吃得最多的唐馨，笑了下，“那就一起走吧，我送你們回去。”
兩人上了唐域的車，唐馨幾次擡頭看明燭，欲言又止。
明燭看著她，彎起眉眼，笑得很溫柔，很好看，一瞬間就安撫了唐馨急躁緊張的心情，也消散了她心底的顧慮和不自在。認識明燭這麼多年，每次她心情不好或者焦慮的時候，看她溫溫柔柔的一笑，瞬間就被治癒了。
她小聲問：“你看出來了？”
明燭：“嗯。”
她們認識這麼多年，彼此熟悉瞭解，唐域確實是唐馨喜歡的類型，不過到底是什麼時候喜歡上的？
她小聲問唐馨。
唐馨彆扭地不肯說。
兩人在後面竊竊私語，唐域沒怎麼聽清，更沒特意去聽兩個姑娘的談話。
明燭看向前方，“唐總，先送我再送唐馨，這樣順路。”
唐域手肘架在車窗上，支著下巴，從後視鏡看了眼後排，自嘲一笑：“好。”
這拒絕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
唐域心情有些暴躁，臉色也不太好看，助理看了眼，膽顫心驚地繼續開車。
車子開到明燭家樓下，明燭推開門下車。
唐域降下車窗，看向她。
明燭笑了笑：“謝謝唐總，唐馨就麻煩你了。”
唐域笑：“嗯，回去吧。”
明燭轉身走了。
車開出小區，唐馨靠在後排，一聲不吭。
唐域還以爲她吃飽喝足在車上睡著了，回頭看了眼，發現她眼睛睜地圓溜溜地，倏地對上他的目光，“唐總，怎麼了？”
唐域冷哼了聲：“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
唐馨有些心虛，更多的是難受，或許是受了明燭的感染，她膽子也大了起來，挺直腰板說：“那我能怎麼說？明燭喜歡陸焯峰啊，我跟她關係……比跟你好吧，如果非要選擇，我肯定要幫她啊，而且……”
“而且什麼？”唐域差點兒被她給氣死了。
“而且跟你搶女朋友的是陸焯峰又不是我，你追不過人家，你怪我幹嘛。”
“……”
唐馨看唐域臉都綠了，心裡也不高興，咬了咬脣，小聲嘀咕：“本來就是。”
唐域咬牙切齒地說：“再戳一下試試？再戳一下就把你扔下去。”
唐馨：“……”
論戳心。
她被戳得還少嗎？
一起不爽啊！
唐域轉回去，靠在椅背上，摸到煙盒倒出一根塞嘴裡，迅速點燃，用力吸了口，又降下點車窗，手伸出窗外，動作行雲流水。
助理知道老闆真生氣了，氣得還不小，膽顫心驚地開車，有些佩服唐馨，敢這麼激怒唐總的姑娘，他就沒見過。
唐馨委屈巴巴地看著窗外，一到小區門口。
砰——
關上車門，硬邦邦地說一句：“謝謝唐總，再見。”
唐域：“……”
操了。
他都失戀了，他的盟軍還要給他插上兩刀，都他媽算什麼事兒！
……
明燭洗完澡，把那幅嫁妝搬出來，在家裡轉了一圈。
藏哪兒呢？
牀底？
她坐在地板上，把嫁妝小心翼翼地塞進牀底，想想覺得不太安全，萬一週五陸焯峰查她牀底怎麼辦？
又拿出來。
想了想，最後，把嫁妝塞進衣櫃裡，裡面是一排散著柔光的旗袍，那幅嫁妝就藏在最裡側，陸焯峰總不可能來翻她的衣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