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的星空中,戰火蔓延。
一艘艘古老的戰艦成橫排陣列,齊射的炮火燒焦了星空。
一顆顆星球被毀滅,一座座星域被污染。古老的怪物在生靈的屍骸上盛宴。天空,變黑了……
那是生命的災難,是罪與罰的現實。沒有無辜者……
一個幼小的生靈在廢墟中四望,看着天空被黑色佔據,父母在火中倒下。它開始大哭……哭聲逐漸微小,最終泯滅。而這樣的場景,在周圍比比皆是。鮮血在廢墟中流淌,匯成了河流,匯成了海洋……
星球,被鮮血染成了藍色。哪怕是天上的烏雲,也在翻滾中泛出血的氣息。
再然後,天空中出現了光明。
一個金甲戰士帶着聖光降臨在這顆星球,開始了對入侵者的懲罰,他揮揮手,天空都會清澈,他跺跺腳,大地都會震盪。他的力量如同恆星般耀眼,如同衆生心中的神祗,爲弱者帶來了希望。他的身後,是無盡的金色戰船,華麗而高貴。古老的符文在戰船上銘刻,流淌着名爲‘光能’的偉力。在聖潔的光能盪漾下,他驅散了黑暗,結束了戰爭。然後……
理所當然的成爲衆生的‘神’……接受衆生的膜拜。
直插入雲的山峰上,金甲戰士的披風隨風飄揚。華麗的金甲哪怕經歷無數戰火也依然舊如新,一顆顆神秘的符文上流動着白光。就好像真的神祗一樣。
他當然不是神。
微風中,他脫下了頭盔,露出下面一張英俊的面孔。然後身影就在風中消散,化爲無數的白光。白光很美麗,很聖潔,但是,又很虛妄。
伊甸中,議長從窗外收回了目光。嘆了口氣。
他看到了那些白光,也看到了那些金甲戰士。相信在此刻看到同樣景象的人還有很多……因爲這就是隧道……向他們訴說的故事。這是他們的驕傲,和記憶。而這個記憶的主人就消失在這裡,化爲一個永恆的燈塔,爲後人指引着前進的方向。
誰說博卡人沒有英雄?
每一個種族,都有正義,每一個種族,都有英雄。所謂的正與邪,善與惡,在這個宇宙並沒有絕對。蒼穹之下。一切皆爲螻蟻。過去的博卡人就是這樣戰鬥的,將他們堅信的正義與信仰播撒到宇宙之中……那是一個堅定的年代,也是一個信仰的年代。
議長終於明白,博卡人並沒有留下什麼陷阱,因爲任何陰謀在這裡都是一種對先人的褻瀆。這條隧道中,到處都流淌着博卡先人的榮耀。就好像一座紀念堂,記載着他們的犧牲與堅持。博卡人是驕傲的,從骨子裡。他們製造的這個永恆燈塔,既是爲了自己。也是爲了向世人證明。那永不曾褪色的聖光依舊閃耀……
龐大的艦隊,在時光與記憶的長河中穿梭,博卡人的過去也一點點的映入每個人的眼簾。在這些一閃即逝的畫面中,人們看到了他們的信仰。也看到了那光的源泉。
只可惜,他們已經遠去了,如今的博卡族,變得更加真實。
時間一點點過去。很快,艦隊就達到了隧道的終點,出現在新的虛空之中。這裡已經是奈落的第三層。也是人類從未涉足過的區域。
首先迎來的,就是無盡的黑暗。
沒錯,就是黑暗。
所有儀器,所有感應,在這片虛空中都被屏蔽,人類艦隊竟是第一時間就陷入了完全‘無感’的狀態。那遭遇是如此的詭異,就連議長也在第一刻略微失神,幸好出口處並無攻擊,他們才能穩住腳跟。
“艦隊網絡如何?”議長急忙問道。
“部分正常。”薩爾瓊斯回答。“但無法感知周圍環境。”
“不用感知了,這就是環境。”議長臉色變得陰沉,沉聲說道。“第三層,是傳說中的永夜。”
永夜,是宇宙中極爲罕見的現象。準確的說,是一種規則缺失。
那就是在某一處範圍內,有關‘光’的規則沒有了,或者無法起到應有作用。所以一切需要‘光’來發生作用的東西都會失效,也包括人的眼睛,艦隊的全息掃描儀,甚至是宇宙戰士的部分思感。當永夜發生之時,哪怕是博卡族的光能引擎也會立即熄滅。
換句話說,這是一個無光的世界。
毫無疑問,這種環境極爲可怕,因爲宇宙生命都是趨光的,哪怕再不喜歡光的種族,其本質上都需要一定的光,否則就不會生存。所以無光的世界就是死亡的世界。生命的禁區。
在所有文明的記載中,永夜都不會發生在正常空間,只有極罕見的空間碎片中才會存在,屬於一種宇宙缺陷。所以當碎片被打開,永夜就會被自然彌補,消失的無影無蹤。議長卻不會想到,在奈落的第三層,居然還有這樣龐大的一處永夜。更不會想到,博卡族是如何在這樣的環境下通過的。
要知道,和人類相比,博卡族纔是最依賴光的文明啊……如果說沒有光人類會非常痛苦,那麼沒有光博卡人就會失去生命。
“他們……真是一羣瘋子。”
落地窗前,議長‘看’到了一塊徐徐飄過的晶體,終於吐出了一口氣。
他知道了博卡人的辦法。
那就是犧牲。
用足夠的戰士,燃燒自己的光靈核心,憑空製造出臨時的‘光’規則。這個戰士一定強大,否則製造出的規則就無法覆蓋整支艦隊。這個戰士還要足夠堅定,因爲他必須保持燃燒,直至死亡。
沒有人不懼怕死亡,尤其是緩慢的,沒有逆轉的死亡。可博卡人就這樣做了,還做的毫無保留。
那飄過窗前的晶體,就是一名博卡強者燃燒殆盡的核心殘骸。議長相信,在不遠的前方,還有更多……
“薩爾瓊斯,準備我們的戰士吧。既然博卡族能夠做到,蕯沙族能夠做到,那麼我們……”議長閉上眼睛,痛苦的咬緊牙關。“也能做到。”
“挑選犧牲者,要自願,要夠強。”
“明白了。”薩爾瓊斯毫不猶豫的說道,轉身離開了房間。
人類需要犧牲,這很簡單,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