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蜿蜒向下,似乎永無盡頭。
洞壁上,強壯的肌腱在有力蠕動着,伸縮,擴張。爲下面的脈管提供足夠的保護。
血瞳毫不懷疑它們的堅韌。哪怕它們在自己面前不堪一擊。
事實上這個宇宙本就沒有多少材質能抵擋宇宙戰士,尤其是行星級戰士的力量的。這些肌腱已經做的夠好了。最起碼就算它們毀滅,仍能消耗大部分的侵襲力道,讓更深處的生物組織正常運轉。
記得有人說過,整個宇宙,只有生物纔是最精密,最偉大的存在。任何機械能夠達到的事,生物必能達到,並且最做的更好。螞蟻可以舉起身體百倍重量的物體,水母能生活在壓彎合金的高壓環境。蚊子每秒鐘振翅600-1000次並一直持續,種種例子都在說明,生物,纔是上帝最偉大的造物。
血瞳深以爲然。
因爲就在他面前,一個偉大的,曾經將生物技術發展到極致的文明,正在向他展現自己強大的一面。
自從離開第五祭壇,他已經深入了不下數百公里,仍然未能看到通道的盡頭。雖然通道是蜿蜒盤旋的,但血瞳估計自己也越來越接近地心了。熾熱的高溫,正從周圍牆壁的孔隙中噴射出來,讓每個經過的人都如墜岩漿。
溫度已經達到了千餘度。
在這樣的環境下,一般生物都會死去。但遺蹟的生物組織仍然堅韌的活動着。凸顯出強大的生命力。
青紫色的氣體不時被它們噴射,讓整個通道都顯得霧氣瀰漫。
“我們要加快速度了。”血瞳身後。羅比突然輕聲說道。同時看了看自己鎧裝的指示器。“我的能量已經不足。”
“我的也是。”小波希脆聲說道。同時指了指自己的背囊。“能量塊和藥劑也不夠了。這裡的環境太惡劣,鎧裝消耗過大。”
血瞳點點頭。他理解同伴的處境。事實上他之所以能夠堅持。是因爲他所使用的並非鎧裝,而是殖裝。也只有這種直接與他本人的生體能量池溝通的超現實武裝,纔會讓他擁有源源不盡的防護力。更不需要將武裝具現化。
他可以如平常般站在這裡,用肌膚體驗高大千度的高溫,將劇毒的空氣吸入肺腔又不用擔心受損。因爲殖裝會爲他處理一切。
從某種意義上說,他現在既是‘裸身’,又等於全副武裝。
“那我們加快速度吧。我感覺到,它已經近了。”血瞳輕聲說道。目光漸漸迷離。“很近。很近了。”
“它在呼喚我。”
說着,他當先加快了腳步。
隊伍繼續向下深入。這一走就是十多個小時。當鎧裝又需要更換能量塊的時候,他們面前出現了一個透明的薄膜。
透過這道薄膜血瞳可以看見,後面是翻滾的,血色的液體。
熾熱,卻又充滿了生機的液體。有點像岩漿,有點像營養液。但更像的……是血海。
血瞳停了一下,讓所有同伴休整裝備,更換能量塊,維護鎧裝系統。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極有着強烈的期待,又有着一絲猶豫。這在以堅韌著稱的他的身上。卻是太過罕見了。
可更奇怪的是,整個隊伍,不管是羅比還是雙子姐弟,又或者是後面的萊特。沒有一個人出聲。
所有人其實都清楚,這源自一種特殊的情感。
近鄉情怯。
遺蹟當然不是血瞳的‘鄉’。可在這片土地下,卻埋藏着血瞳的由來。埋藏着一個文明,數百億生靈對血瞳的期望。這種壓力是巨大的,以至於就算是血瞳,也不由得流露出一絲猶豫與卻步。
不過,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所以在休整一番之後,血瞳就要帶着衆人步入那薄膜後的空間。
可就在他即將舉步的同時,羅比卻攔住了他。
“我想……”羅比眨了眨眼睛。“也許我們可以在這裡等你。”
“…………”血瞳沉默,過了一會才展顏微笑,拍了拍羅比的肩膀。“不需要。”
他這樣說着,用力的點了點頭。“不需要!”
“或者我們曾經陌生,但當我們走到一起的時候,我們是同伴。”
“我不用向你隱瞞什麼。因爲我們就站在一起。”說完,他轉身就走入了薄膜。卻是再也沒有回頭。
羅比摸了摸被捏疼的手掌,啞然失笑。
“走吧,看來我們的隊長,已經做好面對一切的準備了,而我們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跟上他的腳步。“
“跟緊了,不要跟丟。”
羅比意味深長的說道,也跟着走入了薄膜,在他身後,雙子姐弟和其他隊員緊緊跟隨。
是啊,不要跟丟,不止是行動,還有實力。
跟着這樣一個進步飛速的隊長,也是一種壓力呢……
…………
薄膜後是浩瀚無盡的血色液體。剛一進入,羅比等人就覺得一陣恍惚,只覺得一切都變得不現實起來。他們的身體在第一時間失去控制。所有的一切都彷彿離他們遠去。那種朦朧的感覺就好像酒醉,但又多出一種莫名的溫暖。鎧裝系統悄然停止工作,一絲絲血色的能量透過鎧裝,直接鑽入了他們的體內。
那能量是那麼的溫暖,那麼的溫柔。就如同母親的手,爲他們一點點的梳理肌體,通暢循環。不知不覺中,羅比等人竟感覺到一絲睏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發現他們已經來到了一處空曠的地下洞穴前。
那洞穴,高度足有數千米,寬度更是無邊無際,竟是一眼看不到頭。而在洞穴的正中央,赫然聳立着一座無比宏偉的祭壇。祭壇兩邊金碧輝煌,無數奇怪的雕刻浮如其上。
但這些都不是最奇特的,最奇特的是,這個祭壇的中央,有着一條血紅的大道,兩邊站滿了整齊的人影!
他們是誰?
羅比的心猛的提了起來,一把就抓住了自己的光暗告解。可還沒等他做出反應,就看見一個寬厚的背影擋在了他的面前。隨後耳邊就傳來血瞳的聲音。
“我們到了。”
他輕聲說道,語氣說不出的奇怪與鄭重。
“它在等着我。跟我過去吧。”
說着,血瞳當先想祭壇走去,一步,又一步……
堅定的一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