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包丟了?”
廖化第一個反應是這小妞在忽悠自己,可拿過包包一看,當真有一條十釐米的劃痕。他立刻仰起頭往車廂後面看去。
人們有的抱着手機在看小說,有的在打電話,有的表情呆滯一臉木然……但在人羣中有個小小的身影,很努力地往後面擠,而且連頭也不回。
“你在這兒坐好別動。”廖化叮囑了崔燦一聲,也順着人羣往後面擠,牢牢地盯着那個小身影。
周圍的人們很明顯有些不耐煩了,有個大媽直接就張口罵到:“小癟三,擠撒嘛擠,儂還曉得踩阿拉腳了?真是外地人,一點素質都沒有。”
廖化卻不管那麼多,擠到那小孩身邊後,一把抓住他的領口,低聲喝到:“把偷的錢包拿出來!”
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的小孩,一臉愕然地望着他,掙扎了幾下卻掙脫不開,於是帶着哭腔喊道:“叔叔你別搶我,我、我沒錢……”
這話一出口,整個車廂立馬就安靜了,無數道目光如同刀子般都轉向了廖化,如果眼神也可以殺人的話,他已經死了無數遍了。
廖化深深地盯着小男孩,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他別在身後的錢包搶了過來!
“你這人怎麼回事啊?連小孩子也要搶哦!”
“報警報警!太過分了,要不是你們這些外地人,阿拉天海的社會秩序不要太好!”
一些上年紀的人開始鼓譟起來,卻沒人敢出手攔他。廖化忽然暴喝一聲:“崔燦!”
“哎!”崔燦對他找回自己的錢包信心並不大,忽然聽到喊自己,萬般不情願地離開座位,待擠到他身邊後,指着他的左手急切地喊道:“那是我的錢包!”
“你的錢包裡面都裝了些什麼?”廖化並沒把錢包遞過去,而是背對着崔燦,把錢包亮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崔燦咬了咬下嘴脣,努力地平靜了自己的情緒,掰着手指頭回憶道:“裡面有五張一百的、兩張五十的、兩張二十的、四張十塊的,還有三個硬幣!還有幾張銀行卡、一張身份證、一張公交卡、一**作證……”
隨着崔燦報出錢包裡面的東西,周圍的人們看到幾乎沒有錯,眼神頓時又變了,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錢包或手包,擔心被偷。圍在小孩身邊的幾個中年人也悻悻地往後躲去,其中一箇中年人趕緊在全身上下摸索。
廖化把東西裝回去,再把錢包遞給身後的崔燦,一言不發地死盯着小男孩。小男孩已經不哭了,用手背擦乾眼淚,以一種詭異的目光直視着他,這目光里居然沒有任何感情可言。
或許他已經偷過無數次,或許他已經被抓過無數次,或許他還捱過無數次的打。
很多人已經意識到,這個小孩肯定是個慣偷,而且還是個團伙。這盜竊團伙也太猖獗太沒人性了,居然遙控讓小孩子偷東西。你還沒辦法打罵,萬一出點什麼事情就不好辦了;再說,就算是送進派出所,他年紀太小,也不夠判刑的標準,頂多勞教幾天就又放出來,盜竊團伙報復自己的話咋辦?
就在所有人都在心底暗罵盜竊團伙的時候,廖化忽然閃電般出手,一把捏住小男孩的脖子,硬生生地將他提了起來!
衆人頓時譁然!
可並沒有人出言勸阻。就連最開始被廖化踩到腳的大媽也覺得有些解氣。只是眼睜睜看到拼命掙扎的小男孩漸漸臉色都變紫了,崔燦還不無擔心地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
廖化把小男孩提起來後並未鬆手,卻冷漠地掃視着周圍的人們。幾乎沒人敢跟他對視,這傢伙是不是瘋了,難道要把小孩捏死不成?!
一直到感覺小男孩的掙扎有減弱的趨勢,才突然鬆手,小男孩掉在地上捂着脖子近乎喘不過來氣,半晌纔回過氣來,驚恐萬分的望着他。
剛纔那種死亡突然降臨的恐懼感,猶如附骨之蛆般縈繞在心頭,小男孩從未想過自己距離死亡竟然如此之近,他本能的想要活!
廖化本以爲小男孩的同伴會在這個時候出來幫他,出手一試探,才發現這個公交車上只有他一個人,那威脅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當廖化護着崔燦走回座位的時候,很多人還沒完全回過神,複雜的望着小男孩。苦主都沒說把這小傢伙送進派出所,他們也不好多言什麼。只是當崔燦看到座位上已經坐了個年輕人時,又無助地望向了廖化。
“滾開!”廖化皺着眉頭又低喝了一聲,那年輕人張了張嘴,喉頭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這哥們眼神好嚇人,只好脖子臉通紅地站起身。
崔燦猶如小女人般乖乖地坐了下去,心中彷彿有個小鹿在不斷的跳躍着。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人啊,怎麼越來越看不透了?只是有他在身邊的時候,感覺好可靠好安全。
一直到了目的地下了車,廖化也沒再跟崔燦說一句話,他有個很不好的預感和直覺,難道自己現在飯碗又要丟了麼?
“那個,喂,嗯,晚上我請你吃飯吧?”
在站臺上等下一班公交的時候,崔燦用手攏了攏耳邊的短髮,用細弱遊絲般的聲音輕聲道。
廖化無可無不可的搖了搖頭:“我晚上不能離崗,要罰款的,木有小錢錢啊。”
“那……我在家做好了,給你端下來?”崔燦在懊惱的同時又有些不高興,好意思裝窮麼,以爲我不知道你發獎金了啊?
廖化見她低着頭,戲謔之心大起,湊近她一點道:“那怎麼好意思,嘿嘿!這個這個,我比較喜歡吃紅燒獅子頭、牙籤肉和糖醋排骨!”
“你……”崔燦的臉都漲紅了,沒見過這麼順杆子爬的人,她一低頭,正好看到廖化手中帶着的食物,有些嬌嗔地拍了他胳膊一巴掌,“你去死吧!愛吃不吃!”
就在要走進小區的時候,崔燦似乎想起了什麼,說了句先上樓就匆忙走了。廖化抓了抓頭皮,半天也沒琢磨通這小妞到底在想些什麼,不過今天的晚飯是解決了。
可還沒走進值班室,看到外面停了輛警車,緊接着就聽到裡面傳來了爭吵的聲音:
“爸,我都跟您說了,沒必要幹這種下賤的活,您不需要工作,我和嵐嵐還是會養你的!房子都給您買好了,何必呢?”
“給我買的?是給你女兒買的吧?還有,什麼叫你們倆養我啊,應該我給你們養孫女吧?我在廠裡辛辛苦苦一輩子了,從沒想過要佔誰的光!孫女你們不讓我帶也就罷了,連家門也不讓我進,現在倒好,連工作也不讓我幹了?”
“您看您這話說的……嵐嵐知道她以前態度不好,這不讓我給您道歉來了嘛。小瀾也挺想您的,一直吵着要找爺爺玩。爸,我錯了還不行嗎?”
“你錯了?你是怕我在這兒當保安,給你這個大處長丟人吧?我是你老子,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自從你跟蔣嵐結婚之後,別說咱家的親戚們,就連我這個爸都不想認了,你走吧!我不給你扯後腿,你也別給我添麻煩!”
“爸,我真錯了。您知道的,嵐嵐她父親是公安局的副局長,我當時也是爲了想上進,想少奮鬥個幾十年嘛。這個您當時也是支持的啊……這些年,我一直都覺得愧疚,您養了我一輩子,現在也該我孝敬您了。小瀾已經一歲多,我現在也是個當爹的人了……是我對不起您,爸,跟我回去吧。”
“算你小子還有點良心。想要讓我回去可以,我這份工作,不能辭!你要是敢在背後做手腳,我打斷你的腿!”
廖化覺得很尷尬,眼看着交接班的時間到了,他進去不是,不進去也不是。當他在門口徘徊的時候,值班室的門忽然打開,一個比他年紀稍大的年輕人走了出來,後面還跟着老蔫。
老蔫本來滿臉不高興,一看到他立刻笑成了一朵花:“喲,放假歸來了?這幾天上哪兒玩去啦?三天的假呢,可不容易哦。”
“老……張你就別損我了,這不是來頂替你了麼?從今晚開始,你也放假了,哈哈!”廖化也笑着打招呼到。
那年輕人很勉強地對廖化點了點頭,一副領導做派,就要徑自開車走人。老蔫卻一把拉住他,對廖化道:“這是我兒子,張成強,披了身狼皮在公安系統工作;你走什麼?這是我的小老弟,廖化!”
“廖化?你就是那個,一個人掀翻一羣人的廖化?”年輕人這纔有些訝異地扭過頭,主動伸出了手,“你好!前幾天下面的人過來開會時,還在說你們帝豪小區的事呢,你小子有兩把刷子啊!”
廖化很不喜歡他這種高高在上的態度,要不是衝着老蔫的面子,還真懶得搭理他,幾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
“廖化,給你煮的餃子!”三個人正在聊天,崔燦卻從樓上端着一碗餃子下來了,“冰箱裡沒菜了,我只好給你煮了點餃子,趁熱吃吧。”她看到還有個陌生人在,落落大方地打了個招呼就要回去。
“等等,你是、崔燦崔小姐?我是市局的張成強啊,上次去政法委咱們見過面的,呵呵,”張成強臉上笑逐顏開,心裡卻震驚不已,這個廖化是什麼來頭?看樣子他跟政法委老大的女兒關係不一般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