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病房門口,心中卻猶豫着要不要進去,其實他不知道如何面對權妮兒。她對自己有恩,但她現在這樣,卻是自己害的。
其實對錯在唐葉這裡,已經沒有意義。人們都是爲了利益,反而侵犯自己利益的人,都是壞人。
她父親有錯嗎?不,爲自己利益爭取,有何錯誤?只有把希望建立在他人的施捨之上,想不想靠付出努力就能成功的人,纔是應該受到唾棄的。她自殺,可能是因爲家境瞬間敗落,所以覺得無臉生活在世,怕受人冷眼,因此跳江解脫。
站了約十分鐘,唐葉終於鼓起了勇氣,閉上眼睛敲了敲門。“砰砰砰。”
“進來。”裡面一聲熟悉的嗓音。唐葉擰開門耙,走了進去。只見權妮兒正靠着牀頭,手中拿着一本綠皮書本。看到唐葉後,很是詫異。她輕微一笑說:“你怎麼來了?”
唐葉看她並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便說:“不好意思,因爲太晚了,所以來的時候沒有帶什麼禮物。”
“呵,沒關係,我不缺什麼。”她好像並沒有因爲父親被抓,而喪失好的心態。“請坐吧。”
唐葉坐到椅子上,將頭低了下來。良久不說話,權妮兒問:“你怎麼了,爲什麼不說話?”唐葉以爲她知道是自己幫朴槿惠復位兒,心裡非常不舒服。便說:“我對不起你,不過,以後你若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助,我都會竭盡全力的幫你。”
“你幫我?我不需要,只要你現在不被警察抓到,我就很開心了。”她並不知道是唐葉幫朴槿惠上了臺,所以她並沒有責怪唐葉的心思。
“呵呵,放心吧,對了,缺錢嗎?”唐葉當即將挎包裡的錢掏出來一沓,放在了牀上。這個時候,她應該是身無分文了。這些錢,對她來講也可以解燃眉之急。
對於自尊心極強的她,怎麼可能要別人的錢。搖頭說:“我不需要你的錢,雖然我現在家業全被沒收,但我不會去靠別人的同情生活。”她說話的時候微笑的臉色,驟然僵化,現場十分掃興。
唐葉急忙帶着歉意說:“不好意思,我沒有這樣想。”
“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是真正有尊嚴的人,是不會喜歡這樣子的。”她並沒有怨天萬人,像是寒風驟雨中堅挺的仙人掌,這樣的特質非常讓人尊敬。
唐葉看着她那雙明亮的眼睛,裡面是深沉和鎮定,彷彿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告訴我,爲什麼要跳江?”唐葉無意識的從嘴巴中蹦出這樣一句話來,連他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剛要閉嘴,但發現已經晚了。
“我爸不在了,我受到三八幫的人羞辱,活着沒有什麼意義,這個世界是沒有什麼人性的,在利益面前,都像一羣餓狼一般,生怕落後。我家庭敗落,自然飽受冷眼。”她眼神黯淡下來,臉上多了幾絲惆悵。
唐葉急忙關切的問:“什麼,三八幫的人找你麻煩?誰?什麼時候?”
“石東東找我麻煩,還說要逼我去接客。以前本來我父親是讓我跟他訂婚的,我不願意。現在,我父親被抓了起來,家道中落,只能任人宰割,這也是我的命運。”
她的語氣非常悲哀,像是鐵籠中將要待宰的羔羊。唐葉還以爲她被非禮了,追問:“他,他把你怎麼了?沒有對你做什麼禽獸行爲吧?”
“他打了我幾耳光,說我給他提鞋都不配。”她眼眶中堆積滿了淚水,就是沒有流下來。唐葉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但聽到她沒有被侮辱,內心便平靜了許多。便說:“從今天起,我就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可以把我當家人。如果有人敢再對人無禮,我一定會殺了他。”
她低頭苦笑。窗外的風颳得呼呼作響,像是惡魔在空中飛舞。唐葉走到窗口前將簾子拉下來,坐到牀上說:“你可能不會相信,我的命運比你更差。”
“嗯?”她轉過頭來,一臉的奇怪表情,好像對唐葉的身世非常感興趣。便問:“你說來聽聽?”唐葉躺在了病牀下,雙手放在頭下面說:“我其實是個孤兒,從小被別人收養,後來因爲我這個人老是講正義,結果養父母都被壞人殺了,我到現在我都一直懷疑自己的行爲,到底是自私的,還是正義的。爲了自己的內心的虛榮心,讓雙親付出了生命,我真不知道這是對是錯,我太不孝了,這種正義,可能是最大的邪惡。”
她聽得不知所以,過了好一會兒才問:“你父母是怎麼死的?”
“被黑幫的人所殺。”
“你報仇了嗎?”
“是的,我報仇了。可是沒有用,我家人已經活不過來了,我對此事,深深的自責。”唐葉深深的自責。
“你到底是什麼人?‘
她警惕的問。“大陸的特工。”唐葉承認。“你來首爾,有何事情?”
“求人。”
“救了嗎?”
“如果救了,我就不會呆在這裡與你交談了,你說是嗎?”唐葉笑說。“救誰?”
‘一個被關到盟軍地下牢獄中的特工,他是一個愛國者,可惜被人出賣。“
“盟軍?”
“對。”“也就是歐美在這裡駐紮的軍隊?”
“不錯。”
“你瘋了,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她非常高聲的說,顯然是一下將唐葉就否定了。在她們南韓眼中,盟軍是世界第一。唐葉笑說:“不要忘了,六十多年前,我們用步槍就將這些人從鴨綠江邊趕過了三八線後面。以前能,現在更是輕而易舉。”
“不要再天真了,你肯定會死的。”她聲音加重。唐葉知道女人是講不通道理的,便說:“我們聊點別的吧。”
“你想聊什麼?”她問。“嗯,什麼都可以,你說吧。”
“不知道我父親現在怎麼樣了,我好想見他一面。”
“放心,他曾經對國家有功,按理說,即使被監禁,也比那些平常的犯人,享受的更好一些。監獄也是分等級的,所以不必擔憂。”
“可是我很相信他,雖然才進去不到一個星期,但是我卻覺得過去很多年一樣。”她長吁一口氣。唐葉說:“我明天幫你向女總統求情,希望可以見父親一面。”
“你幫我?呵呵。”她苦笑不已。“怎麼,你不相信我,那好,我保證明天你能見到父親,不過提前是,你能健康的走出醫院。”
她看着唐葉的眼睛,有點不太相信。過了一會兒,才嗯的點了下頭。“今晚你住哪裡?”她關心的問。“太晚了,我就住在這裡吧。反正旁邊有一張牀,我睡在這裡,你沒有意見吧。”
她搖頭笑說:“當然沒有,不過最好不要打呼嚕。”
“這個說不準,我壓力大的時候,呼嚕聲像打雷一般。”唐葉笑說。“好,你睡下吧。我也很累了,咱們早點休息。”
唐葉滅了燈,蓋好被子。腦海中卻浮現出男女情愛的畫面,他想試圖控制一下,但似乎毫無作用。唐葉甩了甩頭髮,醒了醒神。但是這種畫面感越來越強,而且是跟權妮兒。
他氣得啪的一聲,打在自己的臉上。“你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下流。”唐葉內心中忍不住盤問自己。“你怎麼了?”權妮兒忍住發問。“沒什麼,只是,有,有蚊子。”唐葉不知道該如何迴應。“蚊子?不會吧,現在是冬天,更何況這是高級病房,不可能有蚊子的。”
“是嗎,可能是我錯覺吧。”唐葉稍顯緊張。腦海中的情愛畫面,依舊不斷。之前他轉移注意力非常容易,但一旦放鬆下來,似乎整個人都陷入了原始的本能之中無法自拔。
“呵呵。”她只是輕笑了一聲。唐葉說:“晚安。”蒙起頭來,閉上眼睛,深呼吸幾口,準備放鬆下來入眠。但是卻聽到她說:“你沒有女朋友嗎?”聲音很小,不過以唐葉警犬般的聽覺,當然似雷之響。
“哦,以前在。”
“現在呢?‘
“現在,現在沒有了。”
兩人不再說話,一直沉默了很久,唐葉輾轉反側,翻來覆去,直到數小時後,他才慢慢睡着。許久,只聽到門吱悠一聲響了,唐葉朦朧的睜開眼睛,好像是護士進來換藥。
唐葉趕緊坐了起來,嚇得那護士一跳。權妮兒忙說:“我的朋友。”
唐葉站了起來,護士換完藥走出後,他對權妮兒說:“好了,我現在去見女總統,會讓你跟父親見上一面的。”
她有點不相信的看着唐葉,輕輕點了下頭,不再說話。唐葉轉走出醫院,直接打的士來到議事堂前。這裡允許人們自由的出入,除非有領導人在此議事之時,纔會戒備森嚴。不過最近一些日子,恐怖事件加劇,所以,軍人持槍站立。
唐葉走到議事堂前,向一個衛兵說:“你好,我有事情要見總統。”
那士兵不屑的說:“你在開玩笑嗎?女統豈是你想見就見的。”
“她是我的朋友,我真的有急事,請讓我通過。”唐葉急道。
“快走開,再在這裡搗亂,我們就會把你抓起來,關進籠子裡面。”那士兵朝唐葉揮了揮槍口,想嚇唬他。唐葉覺得這方法確實欠妥,便轉身離開。
他並沒有留下朴槿惠的手機號,但昨天那別墅之地,唐葉覺得去了並不妙。正想着,忽然聽到沸沸揚揚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往遠處一看,只見浩浩蕩蕩的,密密麻麻的約有幾萬民衆,高舉着牌子,正在朝議事堂前走來。邊走邊大喊:“朴槿惠下臺,朴槿惠下臺。”
唐葉趕緊跑了過去,只見羣情激昂,揮舉着拳頭,非常憤怒。旁邊一些賣報紙的,正在大聲的呼喊:“國家災荒,白菜已經漲到5000韓元一斤。”
唐葉正納悶之時,卻看到在不遠處的石臺上,有十幾個穿着西裝的人,爲首者正是石井屠,手中拿着冒着白煙的雪茄,笑嘻嘻的看着這一幕。“石井屠?他在這裡幹什麼?”兩人相距五六十米遠,唐葉眼神鋒利,當然能認出他的容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