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玠的身體微微一僵,半晌,慢慢地將她扶正,對她淡然一笑:“我有什麼好隱瞞你的?我聽說你這些日逮着人都在問這事兒,當真是愈發不像話了。”說着,敲了一下她的額頭,“別鎮日疑神疑鬼的。”
薄歡摸了摸額頭,眼神依舊充滿了狐疑,盯着他看,“當真是我疑神疑鬼了嗎?”
“自然如此。”蕭玠見她一個勁地摸額頭,擔心自己敲的時候沒控制好力度,伸過手去,輕輕地揉了揉,然後道:“別整天想些有的沒的,盡白費了心神。不說這個了,我與你說正事。”
薄歡拿下他放在自己額頭上的手,疑惑地問:“什麼正事?”
她如此一問,他卻反而沉默了,過了好半晌,才道:“南夏國易主了,昨日從那邊傳回消息,洛玥於前日已然奉先帝聖旨,承天命登基了。”
薄歡沒想到他與自己說的是這事兒,仔細想了想,記憶中,前世好似也差不多是這幾天。
所以聽蕭玠提起此事,倒也不吃驚。只是吃驚的是,他好端端的與自己提起洛玥做什麼?
她可是非常清楚,這廝對洛玥的存在,那是非常的心存芥蒂的!
似乎看出她的不解,蕭玠繼續說道:“父皇也已然得到這個消息,並有意讓苑玉南下和親,只是……”
“苑玉是誰?”薄歡聽着有些糊塗,忍不住打斷他。
蕭玠皺了皺眉,似有些不悅被她打斷,但仍是耐心解釋:“苑玉姓蕭,蕭苑玉,爲林淑妃所生,父皇賜其封號瓊玉公主。”
“她是你的妹妹?”
蕭玠頷了頷首,表情卻不見一絲溫情,彷彿承認得極爲不情願,“沒錯。”
看來他很不喜歡這個妹妹啊!
能惹得他這般不喜歡,可見那位瓊玉公主也不是個良善的……這樣的一個女人,配給洛玥,會不會太對不住他了?
當然,心底即使有異議,她也不敢將這個想法跟他說,不然他又得打翻醋罈子,認定她藏了私心了。
“我明白了。”薄歡點了點頭,擡頭,看着他問道:“只是你爲何與說這個?”難道這個便是他口中的正事?
蕭玠看着她,黑眸幽暗
深似潭,半晌才道:“從北祈到南夏,路途遙遠坎坷,苑玉代替整個北祈南夏和親,身邊總得跟這個靠譜能主事的才行。”
薄歡的心底“突”地響了一下,“你……你與我說這件事,可是覺得我便是那個靠譜能主事的最佳人選?”
“你從陽城一路到邙臨,見識多廣,遇事不急不躁,總能冷靜面對。我相信,若由你保護苑玉南下,定然能夠安全抵達。”
“見識多廣遇事不急不躁的人比比皆是,爲何是我?”薄歡臉色一變,緊緊盯着他,聲音不覺拔高。
“這些人便是再多,可我相信的,只有阿歡你一人而已。”
“我不想去,我不去!”薄歡置氣地將頭一扭,頓了頓,又忍不住回頭,抓住他的衣袖,澄澈的雙眸緊凝着他,“子暄,我不想離開你,哪怕只有兩個月,我也不願!”
“阿歡,我知道,我明白,我又豈是捨得你離開?”蕭玠伸臂,將她緊緊抱在懷裡,俯首,埋首在她的脖頸裡,輕輕呢喃:“可是阿歡,我也是無法,我沒有別的法子了……阿歡,我能相信的,唯有你一人,你就當幫我,可好?”
從未聽過他如此懇求過一個人,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啊!他平日那麼驕傲那麼霸道的一個人,此刻,竟是帶着懇切的哀求,求她幫他!
薄歡怔了怔,被他抱在懷裡,失神地望着前方,“爲什麼?蕭苑玉的安全便那般重要,非得要我親自護航,你才能放心?”
他沒有說話,薄歡驀地想到了什麼,從他的懷裡掙開,定定地看着他,“這便是你答應皇上的條件?饒我不死,而你必須保證蕭苑玉毫髮無損抵達南夏國?”
蕭玠眸光沉沉地看着她,許久,才輕輕地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薄歡輕輕地喃了一句,雖有些悵惘,可也同時鬆了一口氣。若這便是蕭玠向皇帝妥協的條件,那麼,這個條件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上許多了,至少她能夠接受。
只是,心底深處總有個時隱時現的聲音在說,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但卻被她強力忽視了。
也許,哪怕是猜想,人也總是下意識地去選擇樂觀的那種。
她定定地看着蕭玠
,“你已經下定決心,這個人非我不可?”
蕭玠沒有多猶豫,點頭。
薄歡扯了扯脣,笑得溫柔,“子暄,假若這是你希望的,我去。”
“阿歡……”他輕喃一聲,伸臂將她摟抱入懷,放在她背後的雙臂不斷地收力,緊緊地箍住她。
薄歡彷彿感覺不到他身體的緊繃,也伸手,環抱住他,靠在他的懷裡,“子暄,我一定會把瓊玉公主安全送到南夏國的皇宮的。”
“嗯,我相信你。”
“子暄,假若我回來的晚了,你會去找我嗎?”就好像數個月前,他去南夏國之前,她向他允諾,假如他歸來超過兩個月,她便會去南夏國找他。
“……會。”他稍稍遲疑了一下,道:“阿歡,如果你過了兩個月還沒回來,我就去找你。”
“好。”薄歡將頭埋在他的懷中,“子暄,我等你。”所以,你一定一定要來……
我的心,是很脆弱的,它再也經不起一點點的摧殘和背叛,所以子暄,你一定要來。
不要讓我傷心,不要讓我失望,不要讓我絕望……
“咳咳……”耳邊突然傳來不自然的咳嗽聲,帶着刻意。
薄歡的耳根一熱,尷尬地從蕭玠的懷裡退出,轉過頭,看着不知何時走到身邊的楊弗成。
“殿下……”楊弗成覺得自己也挺無辜的,他是真的不是那麼不識趣的人好嗎?
蕭玠皺了皺眉,“何事?”
楊弗成看了看薄歡,蕭玠直接揮手,道:“阿歡是自己人,不必避着她。”
薄歡回頭看了他一眼,脣角微微揚起。
“是。”楊弗成頷首,然後正色稟報道:“殿下,方纔宮裡頭的暗線傳消息出來了,說是皇上有意要讓管然進入官場,並過幾日封他爲太尉。”
薄歡眸光陡然一沉,她想過這一天會到來,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想來是皇帝也察覺到太子這一派近日似有動靜,而管氏一方因爲“管倦安”身體抱恙顯得有些被動了,擔心太子做大,便亟不可待地將管然拔拉上來了!只爲了牽制蕭玠!
可真是一個冷靜到冷血的皇帝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