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小盒內安靜躺着的古樸玉石沉浸在柔和的午後陽光下,溢着刺目的華彩。赫連和雅見到這份“貴重”的賀禮時,當真有些吃驚。五彩石!而且是軒轅文康身上的那塊。因爲她曾親自拿在手中細細端詳過,這玉的每處有何不同她都記着的。
慕容飛鳴似也有些意外,這等重要的東西軒轅文康作爲一國之君怎麼如此輕易外送了。雖則上次從那男人的眼神裡透出了對赫連和雅的愛慕,但兩人相處的時日並不多。這般輕易就送了這等厚禮,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這五彩石可是當年西臨帝臨終時賜給兩女一子的,說是爲保平安的。如今三塊五彩石,和雅你就有了兩塊,當真的是可喜可賀啊。”慕容玲瓏半是諷刺半是羨慕地說着,眼神往慕容飛鳴那邊瞧了瞧,這軒轅文康明顯就是他的情敵,一份重禮下來還不是在給他好看。
“姐姐說道是,西臨帝送來這麼貴重的禮物給了你了。你不如也把孤王送你的玄玉也戴出來給王姐瞧瞧。”慕容飛鳴溫柔地看着赫連和雅。
那玄玉不是他給她的診金嘛!現下說來怎麼好似跟個定情信物似的!赫連和雅瞪着他,心想,果然是奸商之國的國君,一下搬出了當年那價值連城的“診金”來將這五彩石給比下去了。她還不能拆穿他!
“什麼!王弟你竟將玄玉送給了她!”慕容玲瓏驚詫看着慕容飛鳴。
“是啊,孤王是送給和雅了。她是孤王將來的妻子,不送她,送誰?”慕容飛鳴反問,“難道皇上沒有送姐姐此等重禮?”
“……”這小子今天是存心跟她過不去是嗎?慕容玲瓏對這慕容飛鳴簡直氣得牙癢癢。可惜她這廂氣得快內傷了,那廂慕容飛鳴悠悠自得,全無所動。
赫連和雅默然旁觀,心內感嘆道,這對姐弟前世一定有仇,而且兩個都是大奸大惡之人,所以上天才讓他們今世成了相看兩厭的姐弟。
“和雅,玄玉你可有戴在身上?”慕容飛鳴又傾身過來低問。
“國主所贈厚禮,臣女怎敢輕易帶出,自然是放在家中好生保管着。”赫連和雅小聲回道。
“你是在屯財吧。”慕容飛鳴直接道。這女人果然是個視財如命的主,人送她的重禮都用來收着,不是戴的。呵~不知爲何他不覺她這點可鄙反而覺得有些可愛。赫連家富可敵國,她又是雅園的東家,日進斗金的也算是個富婆了,卻還這般愛財。
“……被您發現了,真不好意思啊。”赫連和雅微微一笑,厚顏回道。
“呵——你倒是不掩飾。”慕容飛鳴也笑,只是戴着面具看不到是怎樣的笑,只是從那雙星眸中透出一種寵溺。
“國主不是說了嗎?我們以後便是夫妻了,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本xing總是會暴露出來的。與其到那時捶胸頓足悔不當初的,不如現在都攤開了也好有個緩和
期。”赫連和雅柔笑道。
“你是怎樣的人,孤王早心知肚明,你愛財,孤王不介意。”慕容飛鳴凜然道。
“那臣女真感激不盡。”赫連和雅如釋重負地看他,不過眼神中卻並無什麼愛意,看來更像是敷衍的回了句話而已。
“咳咳——時辰也不早了,相比王弟你的送行宴就要快要開始了,還是先行去那邊吧。”慕容玲瓏瞧着那兩人當着自己的面濃情蜜意地嚼耳根真是又妒又恨。
“那和雅,我們先去那邊吧。”慕容飛鳴說着手一擡就搭在了赫連和雅的肩上,全然不在意周圍那些人膛目結舌的表情,大步就走出了禮部大門。
赫連和雅甚爲無奈地瞟了那廂正意氣風發的某人一眼,嘆了口氣。
“爲何嘆氣?”慕容飛鳴問。
“臣女只是在想,他日國主大人真正愛的女子若是出現了,若是知道您與臣女曾經這樣‘親密無間’,不知是否會心中難過。”赫連和雅幽幽說着,眼神沒有看他,但自瞬間鬆了的手,可以猜想的到他此刻五味交雜的心情。
慕容飛鳴的確想到了很多,如若荷荷出現了,知道了自己對赫連和雅曾經這樣在北雁大肆宣愛,是否會質疑他對她的愛意。
“不過,國主也大可不必擔心這些,如今的女子都是隻要男人愛自己寵自己就可以了,對於過去並不會計較。”赫連和雅想了想,又無所謂道,“真正會斤斤計較的還是男人。”
“你這話什麼意思?”慕容飛鳴聲音冷了幾分,“照你這麼說,孤王是否該指責下你跟東方耀有過婚約的事情,還有跟玉書曖昧不明的關係。”
他提起東方耀她並不在意,但是他說道上官玉書,她就不自禁地皺了眉,“國主,婚約之事是父母之命,且那時臣女尚在年幼。可上官公子與臣女不過是朋友之交罷了,何以有國主所言的曖昧不明?”
“你是不覺,但孤王都看到了。玉書對你用情不淺,你即將遠嫁南詔,他也將自家產業發展到了那邊去了……這些他難道都沒有跟你提到過?”慕容飛鳴淡問。
“未曾有過。”赫連和雅斂眉,這些她的確都不知道,上次上官玉書造訪相府肯能不僅僅是爲了討論交結事宜,還有關這件事情要告知於她。但那天發生了什麼,他沒有說呢。如今仔細想來應是在進門之前,慕容飛鳴突然而來的一個擁抱導致他失了方寸。
“沒想打玉書情竇初開,卻要淪爲暗戀,真是可憐。”慕容飛鳴幸災樂禍地語氣聽得赫連和雅有些不舒服。
但是她卻無從反駁,只是看着眼前這個沒心沒肺的男人忽覺對上官玉書有些不公平。如果她不是在這個君權至上的時代,如果她早些知道了他爲她所做所想,她是否會義無反顧地選擇他……沒有那麼多如果,她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她的心早在原野用匕首刺入時,就
已經死了。
慕容飛鳴在想到荷荷後,也是悶悶的,兩人一時竟無話以對。各自沉默着走向宴會地點。那廂皇后慕容玲瓏看着本來你儂我儂的二人忽然消停了,忽覺高興。人說樂極生悲,果然不假。
南詔王的踐行宴不似赫連和雅的踐行宴,來的都是朝中重臣。赫連和雅與慕容飛鳴同時出現,引起了不少人的側目與竊竊私語。當她掃視宴會到席的人時,不遠處一道靛藍的身影映入了眼簾。他竟來了。
“他是孤王至交,送別之宴怎可少了他。”似乎察覺到了赫連和雅的驚疑,慕容飛鳴垂首低語。他不過是個低頭的小小動作,落在衆人眼裡卻成了小兒女之間的親密之舉。
上官玉書遠遠見他們二人一同到來時,就心頭刺痛,如今見慕容飛鳴那個親切的小動作,更心如刀絞。他不明白自己爲何會這麼難受,他與她並未有真正意義上兩情相悅地愛過一場,也沒有過互許諾言。純粹只是他在一廂情願地愛慕着她,難道也正因爲自己得不到,纔會看到她與別人在一起時,懊悔心痛嗎。
“感謝諸位今日來爲孤王餞別,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今日一別無須感傷,一別不過爲再逢。”慕容飛鳴舉杯,猶是溫潤如玉珠落盤的脆聲,說出的話卻是豁達爽朗的。
這個構造複雜的男人,究竟是個怎樣的人,赫連和雅一直都弄不明白看不清楚,這種感覺極度不妙。她正欲走到赫連俊雄身後席位去,卻被他一把拉住。
“和雅,你與孤王同席吧。”慕容飛鳴輕飄飄地落了這句,他也不知爲何會有這樣驚人之舉,只是不想她走下去與上官玉書靠近了距離。
在衆人都以爲赫連和雅會答應時,不想她卻拒絕了,“國主大人,這不合規矩的。”
她抱歉一笑,抽回了自己的手坦然走向了該屬於自己的席位。
越是得不到越想要得到,男人都有這個心理的嗎?如她是如同那些意圖吸引他注意力的女子一樣,施的是欲擒故縱之計,那他還能不爲所動地一笑置之。可是她不是,她的確對他無意。既然無意,爲何又不用自己的聰明來避開這場政治聯姻呢。慕容飛鳴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上等佳餚還這般喝着似乎糟蹋了。
酒衝上來燥了喉嚨,他嗆得只咳嗽,覃瑤一驚,忙遞上絹帕,“王,您慢點喝啊。”
赫連和雅聽到咳嗽聲回頭看了一眼,但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又繼續朝前走去。
他早看清了她是怎樣一個人,但爲何在她這般冷漠對待的時候,又心有不甘憤憤難平呢。甚至在她回頭的時候,想着她是不是該走過來輕拍他的背,像覃瑤那樣擔憂地說上一句,您慢點喝。
他真有些不可救藥了,荷荷~如果在遇到你之前,我先愛上了別人,而且還愛上的是個沒心沒肺的女子,那該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