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北雁的權利中心,不僅有着宮廷建築的雍容華貴,又賦予了江南水鄉的委婉多姿。赫連和雅雖是個現代人,但也知道這宏偉壯觀的建築背後,是百姓的民脂民膏。據她所閱,北雁國力強盛,但對百姓的稅負卻也不輕。
她前世也算是個奸商,畢竟無奸不商,商人若沒些手段如何斂財。可是她至少敢拍着胸口說句良心話,她只賺有錢人的錢,不會去剋扣那些工人的血汗錢。但北雁就不同了,它是典型的封建地主制度,它所有的財富是從農工商手中剝削出來的。也虧得是北雁統治者的權利集中,不然早就該就可能有鬧革命的人出現了。不過如今身爲上層階級的她也自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情,那樣她的安樂日子可就沒有保障了。
也是坐在轎中無聊,不然赫連和雅也懶得憂國憂民。昨日她便收到消息說今日要進宮探視老太妃,說是探視,其實是就退婚的事情給老太妃一個交代。母親楊氏爲她張羅了新衣新鞋,還特地請了梳髮的師傅爲她盤了個複雜的凌雲髻,又是金簪玉釵,連耳上都配了明珠耳墜,身上穿的亦是價值不菲的雲錦。這般隆重對喜歡輕便着衣的她來說已是負擔,母親居然還要她戴上瓔珞!奈何說什麼相府千金,身份不凡,不可落於俗套,進宮更是不能隨便。當時聽着楊氏念念叨叨的,她心裡狂喊,拜託,就這身已俗到極致了……
扶着沉重的腦袋,託這些金銀玉器的福,乘坐轎子時,她不得不正襟危坐以防把這顫顫巍巍的髮髻給碰着了。轎子已經入了宮門走了有半個時辰了,這老太妃究竟住得有多遠呢?光是坐這轎子就快要悶死了。
“落轎!”
隨着太監一聲長呼,轎子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轎簾被輕輕拉開,赫連和雅緩步下轎,赫連俊雄與楊氏也已下來。這時,一對十四五歲的小宮女迎了上來,向他們行了一禮後,其中一個微笑看着他們開口道,“奴婢海棠給宰相大人、夫人、小姐請安,請隨奴婢進殿,老太妃已在裡面等候多時。”
進去時,楊氏與和雅同行,挽了她的手,輕聲說,“老太妃是孃的好姐妹,你見她可以不必那麼拘謹但也不能太過隨便。你自小她就是極喜歡你的,當初她知道你癡傻卻還是爲了我們娘倆着想,堅持不準景王退婚。她待我們是沒得說的,所以你該敬重她。”
“女兒明白的。”聽着楊氏的話,赫連和雅直點頭,唉,孃親雖好,可就是太過囉嗦。不過這也只但對她,可能是太過關心吧。
一行人走着便進入了老太妃居住的慶陽殿,內殿之中的陳設並不似皇宮建築那般富麗堂皇,但也是典雅清新之中自有一番品味氣質。
內殿雖大,但似燃有炭火,門窗也封得嚴實,倒不顯得冷還很溫暖。和雅擡首,只見主位之上端坐着一位五
十來歲的中年貴婦,眉宇間與赫連俊雄有幾分相似,只是氣質更爲清婉柔和,雖是徐娘半老卻仍風韻猶存。這位該就是老太妃了吧!
“老太妃吉祥。”三人先是躬身行了禮,再由着老太妃客套地說了句,自家人何必多禮,快請起,才得各自落座。
“娘娘近日身體可否安康?”赫連俊雄恭敬問道。本是家常,在他說出來卻格外正式。
“好、好。俊雄你還是一點沒變,說話這樣正正經經的,不是叫人生疏了。”老太妃笑着無奈搖搖頭,又望向下座的楊氏,“玉清啊,還是你好,從來沒有因着我做了太妃就疏離了親近。”
“娘娘,玉清是不懂事,老爺在朝爲官,謹言慎行已成了習慣,您別見怪。他心裡頭您還是姐姐,弟弟尊敬姐姐是應該的。”楊氏輕笑回答,她看來比赫連俊雄要輕鬆許多。
“就玉清說的話我愛聽。雅雅看來標緻了不少,想來也是你的功勞吧。”老太妃慈笑望向和雅,又道,“雅雅,聽你父親和母親說你自恢復後,不僅端莊知禮,還聰慧睿智了。我也是安心了許多,你娘這些年可沒爲你少操心,你以後就算嫁了人,可還是要多回來看看她,好好孝敬她纔是。”
謹記着楊氏說過的,與老太妃說話,做晚輩的得起身回話,赫連和雅自座上緩緩起身,微微低頭,斂去眼底的鋒芒,柔聲回道,“謝姑母教誨,雅雅一日都不敢忘記母親的恩情。還有太妃娘娘、父親對雅雅的關心,雅雅也謹記在心。雅雅只盼將來能夠憑自己的能力,好好報答您們。”
她一席話說的乖順而巧妙,前一段是對他們的恭維,她是個感恩的人,誰對她好,她都記得的。她感謝的不僅只有母親,還有老太妃與父親。她明白,楊氏是可以護佑她的人,但真正能夠幫助她達成自己想做的事情的人,只有赫連俊雄、老太妃。真正的權利,掌握在他們手中。
老太妃聞之甚感欣慰,又略帶遺憾地說道,“這孩子當真乖巧,你這份孝順的心可比我那沒出息的耀兒強得多,可惜耀兒無福,竟將你這麼好的姑娘拒之門外。”
“娘娘,不能與景王結親是雅雅無福纔是。景王與夏小姐情投意合,雅雅若是硬要嫁給他,不僅爲難了景王殿下,也爲難了您。”赫連和雅忙出言安慰。
“雅雅,你既叫我一聲姑母,那我就該爲你做些什麼。我召了那逆子來,我倒要讓他說清楚爲何要退婚!”說到景王,老太妃面上漸顯怒意。
“這——其實——”赫連和雅正欲說些什麼,這時外頭傳來太監的通報聲。
“景王殿下到!”
不消半刻,景王東方耀一襲素白錦袍,攜了一方明紅錦盒步入殿內,見到赫連和雅時,他就怔住了,他只當和雅素顏賽過了粉黛無數,卻不料她是西子那般
的絕世美人,淡妝濃抹總是相宜的。而這樣的女子,竟讓他白白錯失了!
“咳咳……”老太妃清咳了幾聲,纔將景王的魂給拉了回來,從他方纔的神色來看,他對和雅是有意的,可是爲何他卻又要執意退婚呢?
“兒臣給母妃請安,母妃吉祥。”東方耀回過神來,趕忙給老太妃行禮,然後將錦盒送到老太妃面前,“母妃,這是兒臣前日從高麗人手中覓得的百年人蔘,兒臣想母妃年事已高,又是這冬日,正好可用人蔘進補養身。”
“這些宮裡都不缺,你若真爲你母妃身體着想,就不會跟雅雅退婚!你這分明是要氣死我!”老太妃看都不看那錦盒一眼,沉聲就開始訓斥起來。
“姑母息怒,此事原因全不在景王殿下一人。”赫連和雅見老太妃真要發怒了,忙出言說道。
“不在他?在誰?雅雅,你不必維護他,他若將你放心上,怎麼會跟那夏麗媛搭上!”老太妃只當和雅是還喜歡着東方耀,所以委屈自己去袒護他。
“姑母,雅雅並未有維護景王殿下的意思,我與他本就是沒有情意,雅雅癡傻那麼多年,王爺另覓佳人也在情理之中。退下定情信物時,雅雅就仔細想過了,勉強終究不會幸福,既然王爺已覓得夏小姐那樣相貌出衆,家世顯赫的女子,且又與之情投意合。雅雅自當成全。”赫連和雅神色淡然,彷彿說着的是別人的事情一般。由此足可見她對退婚也是持贊同態度的,不然她不該是傷心的死去活來纔對。
即便她這麼說了,老太妃猶自認爲和雅是受委屈的一方,憐惜地看她說道,“雅雅,你這樣說着,我更爲你難過。你小時候總說你喜歡耀兒,還說除了他誰都不嫁。他卻負了你。”
“過去雅雅神志不清,連男女之愛爲何物都不知道,所以纔會傻傻地要非他不嫁。現在,雅雅也着實不知喜歡王爺哪一點,王爺也早已對世人說過,要娶夏小姐爲妻,那退了婚對他和我都好。”從老太妃的態度看來,她一直是站在和雅這邊的,或許她始終認爲女子纔是吃虧的一方。這對和雅並無壞處,因此也就隨她如何猜想,當她是由愛生恨不再嫁景王也好,是真的已經不愛他了也好,總之,只要不再跟景王定親,什麼都好。
景王本還想着老太妃出面的話,這赫連和雅該收起那套欲擒故縱的把戲,識時務地應下與他再定親,孰料和雅一再地推拒,他不禁懷疑她是真不喜歡自己。難道自己真的那麼不值得她選擇?
想着他愈覺氣悶,和雅的話方纔落音,他便回道,“和雅說的對,母妃,您也見過媛媛了,她樣貌家世都好,是兒臣想要找的王妃。而且,上次兒臣不是跟您說了要上將軍府提親的事兒了嗎?”他想氣氣和雅,讓她後悔。他可不是專只等着她點頭的,沒了她,他有的是人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