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經倒在地上等死的高建軍聽到九尾妖狐答應放了他，立即像是迴光返照似的，居然坐了起來。當他試圖想要站起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老高。”
江小白起身走到高建軍的身旁，在他的肩膀上拍了幾下。
“回去之後好好善待你的老婆孩子，他們很不容易。”
高建軍只覺一股活力涌入了體內，他居然有力氣站了起來了。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說，這傢伙拔腿就跑走了。
“看到了吧，你的善心換來了什麼？他只顧着自己逃命，對你可曾有半句謝言？”九尾妖狐看着高建軍漸漸消失的身影，脣邊泛起冷笑。
江小白道：“我原本也沒打算得到他的感謝。我救他不是因爲可憐他，而是可憐他的老婆孩子。我認識她們，那是一對可憐的母女，我不想讓她們再承受失去丈夫和父親的痛苦。她們的生活已經非常艱難了，再也經不起那麼大的打擊。”
“管好你自己吧。”
九尾妖狐冷哼一聲，道：“該輪到我吸食你的陽氣了！”
“來吧。”
江小白坦然面對，盤膝坐在了地上。
“你不怕嗎？”
九尾妖狐從未見過如此淡定的人，“難道不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嗎？”
“我知道，難不成等着你放了我？害怕有什麼用？體如篩糠的樣子好能博取你的同情嗎？”江小白微笑着道。
九尾妖狐驟然一震，三百年前，她也曾遇到過這麼一位像江小白這樣年少英俊的少年，那少年同樣的對她無所畏懼。在那少年的身上，她感受到了人類的愛情與溫暖。
恍惚之中，九尾妖狐像是在江小白的身上看到了那三百年前的少年的身影。她癡癡地看着江小白，怔怔地出神。
“你還等什麼？”江小白道。
九尾妖狐回過神來，冷聲道：“你有一身本事，爲什麼不反抗？”
江小白笑道：“現在反抗，就算是我能逃走，我朋友還沒走遠，你還能把她抓回來。我答應留在這裡就是爲了要救她，那我還爲什麼要反抗呢？”
“好一個情深的小子！”
九尾妖狐的臉上浮現出了豔羨的神色。
“三百年前，我曾因迷惑過一名書生而被牛頭山的一羣牛鼻子老道圍攻，致使我千年的道行險些毀於一旦。後來我身負重傷，隱匿在這狐嶺山中修養。經過這三百年的修養，我才恢復了三百年前的六成修爲。我需要吸食男子的陽氣來恢復受損的元神，對不起，希望你能體諒我。”
江小白微微錯愕，這九尾妖狐居然跟他道歉！妖精給人道歉，這可真是亙古未有之事。
“那書生的結局是怎樣的，你可以告訴我嗎？”
九尾妖狐的臉上浮現出回憶的神色，追憶往昔，那曾經留在她心房上的疤痕又開始隱隱作痛。
“臭小子，你操心的未免太多了吧！”
九尾妖狐突然變了臉色，大修一卷，將江小白甩飛出去，重重地撞在了石壁上。
“狐仙，我是說了什麼刺痛了你的話了吧。那好，我給你道歉。”江小白道：“我知道你心裡隱藏着一些話，這些話你說不出來，只會讓你更痛苦。好了，既然你不願意與我分享，那就罷了。我已準備好了，你要吸食我的陽氣，那就來吧。”
九尾妖狐面色驟然一變，“嗖”地衝到江小白麪前，舉掌便要朝江小白的腦門拍去，但那手掌卻停留在了半空中。
“罷了，你想知道，我就滿足你的好奇心。”
九尾妖狐一甩大袖，背對着江小白，默然半晌，久久纔開口。
“原本我與他郎情妾意，我亦願意這一輩子與他長相廝守。可後來那幫牛鼻子老道出現，迫我現出了原形。他嚇得半死，直唿我是妖怪。我在他的臉上再也看不到了溫柔，只有對我的恐懼。若不是爲了他，那幫牛鼻子老道也未必傷得了我。我爲他付出了太多，但他最終卻寧願選擇墜崖也不要和我在一起。”
九尾妖狐的雙肩瑟瑟發抖，她背對着江小白，江小白無法看到她臉上的淚痕，不過卻能聽到她哭泣的聲音。
“人妖殊途。”
江小白道：“你早就應該有心理準備。狐仙，只怪你用情太深，深陷其中，難以自拔罷了。”
九尾妖狐癡笑道：“那已經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我早已忘了那個男人的模樣。”
江小白道：“學會遺忘，這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許多時候，記得越多越清楚，人就越痛苦。越是簡單的人，越容易獲得快樂。”
“我以爲我忘記了他的模樣，不過你卻又讓我想起了他的模樣。”九尾妖狐突然轉身，笑中帶淚地看着江小白，“小子，你和他很像。”
江小白一愣。
九尾妖狐道：“我決定了，你可以不死，但是你必須要滿足我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江小白苦笑道：“你不會是要把我留在身邊吧？”
“你真的很聰明，和他一樣。”九尾妖狐道：“只要你願意做我的情郎，我就可以饒你不死。”
“那你還是殺了我吧。”江小白不假思索地道。
“爲什麼？”九尾妖狐秀眉一皺。
江小白道：“不爲什麼，因爲感情這東西不是勉強的來的，得你情我願才行。你把我硬留在你的身邊，你和我都不會得到快樂。”
九尾妖狐道：“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天長日久，你自然就會對我有感情了，難不成我沒有那女人漂亮？”
“你是千年狐仙，世上的女子哪比得上你美貌。不是你不夠漂亮的原因，而是我不會喜歡你。”江小白道。
“我已有千年修爲，早已幻化出了人形，與人類無異，你還在意什麼？”千年狐妖冷聲道：“難不成你也相信人妖殊途？”
江小白搖了搖頭，“若真是遇上了喜歡的，別說是狐仙了，就是豬妖，我還是一樣喜歡。狐仙，強扭的瓜不甜，你何苦非得要爲難我呢？”
“你這是逼我殺你嗎？你不怕死嗎？”九尾妖狐動了殺機，全身白衫無風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