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聲望去,只見馬車旁一身懷六甲的婦人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哭喊。
“夫人,你現在怎麼樣了?”那婦人身旁的男子急的滿頭大汗,不知所措焦急的半抱着那婦人。
“軒哥,孩子……孩子要出世了,我……我不行了,好痛……”
“夫人,夫人!救命,救命啊,有沒有人,救命!”那男子急急抱着那婦人,焦灼左右張望大聲喊道。
溫子洛遙看着那婦人,只需看身形她便已知道這婦人已是快臨盆的人,腹中的胎兒怕是已有九個多月,差不多也是生產的時候了。
胎兒,孩子。溫子洛的心頭驀地觸動,腦海裡全是銘兒的笑臉。
“母后,抱抱,抱抱銘兒。”
“銘兒!”溫子洛大喊一聲,緊張朝四周看去,可哪裡有她銘兒的影子。剛纔是她聽錯了,她的銘兒早死了,怎麼還會叫她母后。她的銘兒,白白淨淨,笑容可掬,多麼美好的一個孩子,她從未見過比銘兒更好看的孩子。孩子始終是自己的好,只是可惜她無法看見他長大。
溫子洛擡步朝那婦人走去,在這荒郊野外,若是這婦人自己不懂得生產之術,又無人幫她,那麼極有可能會一屍兩命。
獨孤西謨默默地注意着溫子洛的一舉一動,他剛纔又聽見了一個“銘兒”。銘兒是誰,竟會讓溫子洛如此緊張在乎。
“夫人!你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你要堅持,我們這就上馬車,我一定會快點兒找到接生婆給你接生的!”那男子手足無措了好一會兒終於反應過來。
而那婦人已痛的神智有些迷糊,仍舊痛苦的呻吟着,她能感覺得到她腹中的孩子正迫不及待的想要出來,她已等不到他找來接生婆了。
“不要動她!”溫子洛見那男子要抱起那婦人,立即喝道:
“將她放下來,她的羊水已經破了,若是不能夠及時將胎兒生出來,那麼就會一屍兩命。”
“什麼!”男子一聽,心頭猛地一喝,頓時慌了神:“那……那這可如何是好!”
男子急急的朝溫子洛看去,見溫子洛也不過是個少女,心頭頓時涼了半截,這荒郊野外,他去哪裡找什麼接生婆來!
“冰妹,你一定要堅持住,不要放棄!”男子安撫道,可心頭卻越想越慌,幾乎是淚水跟着就流了下來:“怎麼辦,怎麼辦!”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要什麼都沒有,難道上天真的不想讓他與冰妹在一起?
溫子洛冷眼瞧了那男子一眼,蹲下身子評估了一會兒那女子的情況,立即吩咐道:“她的羊水已經流了很多了,孩子若是再不生下來就會窒息而死。”
當年她生銘兒的時候,雖然並非難產,耗時卻久,所以她對這些多少還有有一點兒瞭解的。
“這位夫人,你一定要堅持住,用力!”溫子洛一把握住那婦人的手,將掌心的溫度傳遞給她,又對那男子吩咐道:“我需要熱水,火,酒,還有刀,你趕快去將這些準備來!”
“我們趕路趕得急,並沒有水!即便有水也沒有鍋和柴火燒啊。”那男子痛苦道,他一早算好了冰妹生產的日子,原想着等到了葛圖待產,卻不想因趕路趕得太急,冰妹提早了幾日生產,現在馬車上更是什麼都沒有!
溫子洛一聽,臉色微變,掀開那女子的裙襬,道:“這位夫人,你使勁兒,孩子就快出來了,你使勁兒啊!”
“啊!”那女子痛苦的大喊,人卻痛的幾近暈厥,根本使不上勁兒。
溫子洛搖頭道:“孩子難產,而且夫人她也使不上勁兒,若是沒有我要的這些,大人和孩子都會變得危險!”
“我有你想要的這些!”身後,獨孤西謨背對着溫子洛說道,女子生產的場面他自是不能看。
“那位公子請隨我去燒水。”獨孤西謨一邊說道,一邊反手將一個火摺子和刀以及一瓶酒扔到溫子洛面前,不想他準備的這些東西竟在這裡派上了用場。
那男子聽罷大喜過望,立即起身跟着獨孤西謨無燒水。
眼下救人要緊,溫子洛也未再與獨孤西謨計較這些,立即將這婦人的兩隻腿彎起,讓她以正確的姿勢躺好。
“醒醒,醒醒!”溫子洛使勁兒的拍打着那女子的臉,將隨身攜帶的參丸塞入那婦人嘴中。這參丸乃是獨孤汐爲她準備可以隨時服用滋補身體的。
那婦人終於醒了過來,看着溫子洛也未來得及考慮她的年紀大小,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拉着溫子洛的手哭道:“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一定要救濟我的孩子!我死了不要緊,可是孩子一定要活下來。這是我唯一能爲軒哥做的,是我連累了他。”
溫子洛冷聲道:“孩子是要由你來生,他能不能平安生下來全都在於你,你若是想讓他死,我也沒辦法。”
“不!”那婦人頓時來了精神,激動道:“我不會讓我的孩子死,絕對不會!”那婦人死死的抓着地上的黃沙,痛苦的叫道。
“不想讓他死,你現在就要使勁兒的將他生下來,一定要用力!”
溫子洛緊緊按着那婦人的雙腿,不斷地用冷言冷語刺激着她,讓她一直不斷的使勁兒。現在情況極爲危急,若是這婦人再暈倒過去,那她亦是毫無辦法了。
“水,水來了!”男子一臉興奮的將水端了過來。一把握住那婦人的手深情道:“冰妹,我們私奔就是爲了能夠在一起,你一定要努力的將孩子生下來,你們母子都要平安。不然我……我……”
“軒哥……軒哥……”婦人疼得滿頭大汗痛苦的皺緊了眉頭,可是在看到心上人的時候卻還是努力的笑着。她一定要爲他生下這個孩子!
“用力,孩子的頭出來了!”溫子洛看到孩子頭出來的那一剎那莫名興奮的說道。一個鮮活的生命即將誕生!
獨孤西謨背脊一抽,他分明能從溫子洛的話中感受到她的開心。溫子洛對付敵人雖然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可她其實卻也仍舊有着一顆善良澄淨的心。
“你用力啊,孩子就快出來了!”溫子洛用了一盆又一盆的熱水,焦灼的說道。
可這婦人卻像是沒有力氣了一般,軟綿綿的躺在地上,兩眼無神的望着這即將天明的夜,好一會兒也不見她動一下。
“不行,孩子的脖子被卡的太緊,你若是再不是使勁,孩子會沒命的!”溫子洛看着這情況急切的說道,當年她生銘兒的時候也是這種情況,若不是獨孤西謨一直在給她打氣,她與銘兒早就一屍兩命了。
獨孤西謨……溫子洛忽的一頓,怎麼又想起他來了。
“我……我沒力氣了。”那婦人甚是疲倦的說道,“軒哥,對……對不起。”
“冰妹。”那男子一聽雙眼淚流,不,不要!
一直背對着的獨孤西謨忽然用錦帕矇住自己的眼睛,摸索着走到那女子身旁,頓時將內力輸送到她體內。
感覺到體內暖流竄動,女子忽然覺得自己身上又有了一些力氣。
溫子洛見到這情況,雙眸一動,大聲喊道:“孩子!孩子窒息了!”
“啊!不要!”那婦人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一般,全身爆發出無盡的力氣。
“咹……咹……”嬰兒響亮的哭聲順着那女子的尖叫聲完立即響了起來,溫子洛用燒好的刀割去臍帶,興奮的用一旁的細布包裹好那孩子抱了起來,激動道:“生了,是個男孩兒,你做到了!”
溫子洛說着說着,一激動自己竟也紅了雙眼。
“夫人,生了!我們的孩子出生了!”那男子緊緊拉着那女子的手激動的說道,眼中的淚水一滴滴流下。
“孩子,沒死?”那婦人這才反應過來,虛弱的哭道:“讓我看看孩子。”
獨孤西謨聽到溫子洛的腳步聲,趁起身退到了一邊。
溫子洛將孩子抱到那對夫婦面前,笑道:“這孩子體重足聲音洪亮,是個健康的孩子。”
“孩子……”那婦人在男子的攙扶下趁起身來,癡癡的看着自己拼盡力氣生下來的孩子,喜極而泣道:“孩子,快叫娘。”
“孩子纔出生,怎麼會叫娘,冰妹你太心急了。”男子快心的笑道,將一旁的衣袍搭在女子身上。
獨孤西謨摘下錦帕,轉過身來看向溫子洛。見她嘴角噙笑,一臉溫柔的看着那孩子,心頓時也跟着暖了起來。
溫子洛很喜歡孩子。
“是啊,可我就好想聽他叫叫我。軒哥,一定要照顧好我們的孩子。”
“你胡說什麼,孩子我們是要一起——啊,冰……冰妹!”
男子驚恐的看着婦人下身的衣袍快速的被鮮血浸潤,不過一會兒,那血如注水一般四處流着浸入黃沙之中。
她血崩了!
而那婦人知足一笑,撒手閉眼而去。
溫子洛抱着孩子看着那滿眼的鮮血緩緩地站起身來,耳邊是孩子洪亮悲慼的啼哭聲。
擡眸朝前方看去,紅彤彤的太陽終於從雲層背後露出臉來。
溫子洛身子微晃,眼前一片黑暗,整個人頓時暈倒過去。獨孤西謨身形快閃,長手一伸,將她擁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