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雷那邊怎麼說?”端王府溫子洛閨房內,秦微遺站在燭燈旁,映着他側臉輪廓深然。
看了眼旁邊的綠瓊與無霜,秦微遺朝溫子洛使了個眼色。
瞧着綠瓊因聽見迄雷的名字而突然變得不自然的臉色,溫子洛在心頭微微嘆了口氣。綠瓊始終是忘不掉迄雷。一個只不過見過幾次的人,何必記得那麼認真,但或許有些人真的是隻需見了一面便會讓此生萬劫不復。
感情的事,還是得自己走出來才行。
“你們先下去吧。”溫子洛輕聲說道,綠瓊聽後,逃也似地離開。無霜看了秦微遺一眼,有些頭疼的扶額離去,待會兒她又該怎麼安慰綠瓊這個傻姑娘。何必呢,她與迄雷永遠是不會有結局的。何必眼巴巴的單相思,放不過自己。
“她們都走了,你說吧。”放下手中的狼毫小筆,溫子洛站起身道。
秦微遺卻是不緩不急的走到溫子洛身邊,看着她剛纔寫下的字,道:“原來寫的不過是一些詩句。”
“不然你以爲是什麼?”
“倒是沒有以爲是什麼,只是怪不得每每看到你寫來的信都覺得你的字比着從前又好了些,原來是你一直堅持練習的結果。練字的確是好,平心靜氣。”
“我看你現在的這個樣子倒是需要練字平心靜氣了。”溫子洛見秦微遺越靠越近,往後挪了挪,拉開一點兒距離。
“這倒是不必,如今可真是躊躇滿志的時候,需要的是一往無前的闖勁兒。”
雙眸微轉,溫子洛看着秦微遺臉上此時藏不住的得意,心中閃過一陣煩悶。誠然,佈局了這麼久,也是時候開始收網了,難怪秦微遺會如何高興。
“迄雷究竟如何說?”柳眉微挑,溫子洛終於有些不耐煩。
秦微遺微微一笑,白衣無華,她還是不願意與他多待哪怕是一刻鐘。不過他不急,他將會有的是時間。
“他還未回答。”秦微遺搖頭道:“他說此事有些風險,他也不敢怎麼相信你說的話,需要考慮一段時間。迄雷他可真真是打了一個太極拳。”
輕輕敲着桌面,溫子洛冷了聲音道:“迄雷現在在邊國處處受制,雖然以殘酷的雷霆手段處理了些人,但這到底不是長久之計。他一定會答應的。”
秦微遺點頭道:“但願如此。只是你說,獨孤謨乾裝了這麼久的病,究竟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裝病?你我都不是太醫,又怎會知道獨孤謨乾到底是不是裝病,只不過那一天想來是快來了。你得抓緊時間準備,以防萬一。”
“這是自然。”秦微遺想了想,道:“那你手中的那十萬親兵的兵權何時給我?”
略微頓了頓,溫子洛淡淡一笑道:“該給你的時候我自然會給你,你急什麼?”
“那什麼時候纔是該給我的時候?”秦微遺近了一步,不捨不棄的問道。
“究竟什麼時候給你,還得看獨孤謨乾那邊的行動。秦微遺,這十萬親兵是我的底牌,你就如此着急的想要拿去?你身爲先帝的遺腹子,屬於你的該給你的,我自然會在對的時候給你。事情也說得差不多,夜也黑了,請回吧。”
話說完,溫子洛背過身去,不欲再看秦微遺。十萬親兵兵權和邊國王璽,是她手中如今最爲重要的兩張王牌,怎麼可能會輕易交了出去。秦微遺的野心莫要太着急!
見溫子洛這拒絕的態度,秦微遺知自己今天又有些衝動了。但隨着勝利一點點靠近,那種彷彿整個天下都已在他手中的感覺,真的是令他好生開心。那一天,總會來。
深深的看着溫子洛的背影,秦微遺溫潤的臉上卻是勾起邪邪的一笑,他不急,一點兒都不急。
“那你早點兒休息。”禮貌的說完後,秦微遺掀起白色的衣襬轉身離去。
聽着身後門關上的聲音,溫子洛這才緩緩轉過身來,然而卻是愁上心頭。秦微遺的想法,她怎麼可能不知道。但她該怎麼做,事成之後她不可能一個人一走了之,還有娘和綠瓊呢。
心裡有點兒亂,溫子洛挑亮了燭火,拿起一旁的棋子在那盤殘局裡又落下一子。
若是父親還在,說不定就能與他對弈一局,旁敲側擊的告訴她,到底該如何抉擇。
秦微遺說到底始終是獨孤皇室的遺脈,祖父和孃親都是獨孤的人,她總不可能讓獨孤斷了血脈,可這天下到底是誰做主,只要不是獨孤西謨,她倒是真的不關心。
可是路已走到這一步,即便是隱約猜到父親的死與秦微遺可能有關係,她又能怎麼辦呢。
深閨里長夜輕嘆,悄悄的,又落入了誰的耳中。
屋外,獨孤西謨靜靜的站着,聽着裡面溫子洛的一舉一動。
一旁無霜和綠瓊匆匆走過來,無霜突然停下來,往那暗處一瞧,見竟然是獨孤西謨,瞬間安靜下來。
“你怎麼了?”綠瓊好容易又撫慰好自己的情緒,見無霜突然停下來,不解的問道。
愣了兩秒,無霜立即笑嘻嘻的說道:“沒事,只是突然想起我今晚好像吃少了點兒。”
綠瓊:“……”
“等等,我記得今晚大夫人那邊還沒有喝藥,我們還是先去看一眼大夫人,不然待會兒小姐又要擔心了。”無霜說罷,不待綠瓊回答,拉着她便走。
屋內,溫子洛從首飾盒裡拿出那雙魚流蘇釵,細細摩挲。
物還在,而當年擁有它的人卻已上了黃泉路。
陸成追隨李施柔而去,也算是用情至深。
於陸成而言,他是忠臣之後,有着他的抱負與責任,而李施柔身爲李家女兒亦然。如今到了地底下,但願他們兩個都能好好過吧。生不能相隨,死了能共穴,也夠了。
她已不恨李施柔,如今,她只恨獨孤西謨。
雙魚雙魚,既然成雙,爲何偏偏要拋棄誓言無情背叛。
手握着釵尾,越發的用勁兒,直到釵尾深深刺着手掌,帶來點點痛楚這才停下來。
隨手將雙魚流蘇釵插入鬢髮,溫子洛起身欲要去見獨孤汐,然一擡頭,卻是看見獨孤西謨站在門口,只靜靜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