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很快被請了過來,見到這樣的翟青,也是眼皮子一跳。身爲大夫,雖然見過不少受傷的人,可這大夫卻從來沒見過傷得這樣恐怖的。
因爲之前怕碰到翟青的傷口,古氏並沒有讓人給他清理血跡。這會兒全都是由這個大夫來完成的,而他越給翟青治療,就越心驚,等一切都處理完的時候,都已經是半夜三更的。
老大夫摸了一把汗,累的跌倒在地上。心中暗道:若不是這夫人給的銀子多,他都不一定能堅持到現在呢!傷勢簡直是太嚴重了。
古氏一直守在一旁,心疼的直抽抽。眼淚就沒停過,而翟青就算是昏迷過去了,還疼得直叫喚,灌下了止痛的湯藥都沒有用。古氏見老大夫終於給兒子處理完了,便鼓起勇氣問道:“大夫,我兒怎麼樣了?”
“廢了!命根子廢了,手筋腳筋都斷了,好好養着能活下去。”老大夫非常誠懇的給了個答案,在他看來,這人命也夠大了,都傷成這樣還能活着。其實他哪裡知道,這是弈尋故意讓手下注意些,給他留下一條命,但絕對不可以讓他舒服的過後半生。
“嗷……怎麼會這樣?”之前清理傷口的時候,古氏一隻在一旁看着,但她始終沒敢問出口,雖然心理已經隱約猜到了,可還是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她一嗓子嚎了出來,聲音一下才傳出了院子,讓剛剛踏進院門的翟東林就是一哆嗦。
翟東林蹙着眉毛,嘀咕了一聲:“這成什麼體統。”然後,快步走了進去。
房間裡面,古氏還在翟青牀前嚎哭,她很想去抱抱自己的兒子,可又擔心碰到他的傷口,可憐天下慈母心,翟青變成了這個樣子,最難過的就是古氏了。
“青兒回來了?”翟東林還不知道翟青的情況,進門便問。
古氏聽到他的聲音,哭聲戛然而止,見他一副不痛不癢的神色,眼底閃過怨恨,但很快被她給掩飾了過去。她爬到翟東林腳下,抱住他的大腿悲痛的道:“相公,你想辦法救救咱們青兒吧!他,他傷得太重了。”
“這,這是傷到哪裡了?”翟東林看着全身都包着繃帶的翟青,也是有些不忍。再看自己的髮妻如此憔悴、卑微的抱着自己的大腿,當下心也就憐惜起來。
“青兒他手腳都傷了,相公能否幫忙請個御醫給青兒?”古氏偷偷給老大夫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亂說話。自己卻沒有把翟青命根子毀了的事情給說出來,否則這樣一個廢了的兒子,無法有後代,翟家的一切都再與他無緣,翟東林也絕對會消磨掉那一點點的不忍和憐惜心狠的棄置不管的。
翟東林聞言,眉頭糾結的更加厲害了,轉頭去問大夫:“我兒這手腳怎麼回事兒?還能治得好嗎?”
老大夫下意識的瞄了一眼古氏,他今兒出診的費用可都是古氏支付,精明如他,也經常給大戶人家看病,很快就明白怎麼回答了。“老夫醫術淺薄,若是能請到御醫,也許能治得好。”
翟東林聞言,卻沒馬上答應下來,思考了好一會兒,才道:“夫人,不如你去求求大伯,青兒這次也是爲了大伯辦事才變成這樣的,大伯必定不會坐視不理。”
此言一出,古氏冷笑出聲。
翟東林嚇了一跳,這個時候古氏怎麼可能還有心情笑呢?他看向古氏,之間古氏陰狠的看着他,眼底滿是怨懟。“夫,夫人,你怎麼了?”
“我怎麼了?相公,你應該問問,是你怎麼了?你好好看看,牀上躺着的可是你的親兒子啊!你除了推卸以外,還做過什麼?”對於翟東林這樣的相公,古氏實在是忍無可忍了,覺得他的整顆心都是黑得,她原本還希望這次翟東林能擔起責任,幫助兒子。可她又一次的失望了,兒子都已經廢了,她已經沒什麼指望了,爲何還要委曲求全呢?
“你說什麼渾話,我哪裡推卸了。”翟東林做得出,卻是不願意別人說的,當即就氣的跳腳,狠狠的瞪着古氏。
然而,現在的古氏卻不怕他了。“我說的是不是渾話你心裡最清楚,大伯已經把人給救了出來,難道請御醫這點兒小事兒還要去勞煩大伯嗎?相公你也是朝廷命官,御醫不會不給你面子的。”古氏一直都是有自知之明的婦人,翟青雖然是爲翟茂辦事受的傷,可翟青的差事也辦砸了,並且還有可能出賣了翟茂。所以古氏不可能再去求翟茂,否則就真是把他們這一房推上不歸路了。
“我,我哪裡有大伯的面子大,他出面不是更好嗎?”翟東林還試圖狡辯。
“既然如此,那就相公去求大伯吧!”求御醫也是求,求翟茂也是求,古氏端看他如何選擇了。
“你直接去找大伯就好了,幹什麼還用我出面。”
“青兒不是你的兒子嗎?還是相公打算把庶子扶正?更或者是想休了我這個嫡妻。”
“你別胡說,我沒有。說的不是去找大伯的事情嗎?你別東扯西扯的。”翟東林掃了一眼旁邊的下人和那老大夫,覺得十分沒臉。
“好,那我只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我都說了,你直接去找大伯就好了,你……”
“夠了,我不想再聽了。”古氏打斷翟茂,發生這樣的事情,她沒有怨恨鎮國公主,沒有怨恨翟茂,她只怨恨這個從來沒給過她安全感的男人。一切都是因爲這個男人沒擔當,才讓她們母子不得不自尋出路,直到今日這種下場。“相公請離開吧,青兒還需要休息。”
“你……”
“相公不想離開,難道是要幫青兒請御醫嗎?”
“你,簡直是不可理喻。”翟東林罵了一句,甩袖子走了。
這個時候,翟青睜開眼睛,眼底滿是痛苦之色:“娘,爹真的是我的親爹嗎?”
“青兒你醒啦!”古氏收起那些怨恨之色,柔柔的看向自己的兒子。
“娘,爲什麼爹不肯幫我去請御醫,不過是個御醫罷了,也不難請啊!”翟青想不明白,爲什麼從小到大,自己的父親就像是個縮頭烏龜一樣,什麼事情都不肯出頭。
古氏沉默了半晌,其實她以前也是想不通的。直到最近翟青失蹤,她才漸漸想明白。翟東林是一個十分自私的人,自私到心裡除了自己根本就沒有他人。
多年以前,翟茂就拉攏了他們一家人。翟東林雖然表態要跟隨翟茂,但因爲西武帝對翟家的態度,他一直什麼都不作爲。還是翟青主動幫助翟茂做事,才讓翟茂幫助翟東林得到了現在的官職。
然而,翟東林就是一個喜歡撿現成的主。大事小事能推則推,求人欠人情的事情也絲毫不願意做,尤其這次的事情,他怕西武帝知道自己兒子去害鎮國公主,更不敢找御醫來醫治翟青了。
“青兒,你放心,有娘在,其他人不管也罷!”爲母則剛,古氏是打算爲兒子撐起一片港灣了。之後,她看向一直在一旁沒說話的老大夫,命貼身婢女奉上五百兩的銀子:“老大夫是聰明人,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也知道該說的話怎麼說。”
“這……老夫明白。”老大夫看着銀子兩眼直冒光,卻裝模作樣的沒直接收起來。
“你就拿着吧,這些是你應得的。還有,我且問你一句,我兒這傷,宮裡的御醫能治好嗎?”古氏雖然讓翟東林去請御醫,但她心裡還是沒底的。
老大夫搖頭:“御醫應該也沒什麼希望。”
這話險些讓古氏又昏了過去,聽到老大夫下面的話,她才堅持住。
只聽老大夫道:“不過,聽聞神醫如今在西離國,神醫應該能把令公子給醫好。”
“神醫?”古氏眼睛一亮,隨即又暗淡下來,裡面透着深深的絕望。她可是知道,這神醫和鎮國公主交情不淺的。
“只有請到神醫,令公子的傷纔有望痊癒。”老大夫不知他們這其中的糾葛,還積極的給古氏說着。
古氏無力的擺擺手,讓人送客,自己則頹然的坐在牀邊。
翟青痛得不斷慘呼,讓古氏又是淚水漣漣,只幾日的時間,古氏就像是老了好幾歲。
最痛苦的時候是夜裡,翟青的慘叫聲在府中迴盪着,就像是厲鬼哭泣一般,古氏在他牀邊守了一夜,終於是看不下去兒子這般受苦,起身回自己房裡去了。
她着人給她沐浴更衣,然後坐馬車往宮門處去了。不管能不能求到神醫,她都決定爲兒子去試一試,哪怕一命換一命呢!
因爲翟東林不爭氣,所以古氏身上沒有誥命,她進宮很是費了一番周折。兩個時辰後,才得以站在珍寶宮外。
裡面的羽心聽到古氏求見,就是一愣:“這古氏是誰?”
“聽說是翟大人的夫人。”
“哪個翟大人?”
“翟東林翟大人。”
“哦!”這麼一說,羽心便知道是翟青的娘了。“先去問問她有什麼事兒,若是沒什麼要緊事兒就打發走,本公主可沒時間見那些不相干的人。”羽心以爲,這古氏是來幫自己兒子出頭的。不過,她可不怕,她如今是鎮國公主,哪個不開眼的趕來招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