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還興致高昂的徐富貴此時已經老淚縱橫,他呢喃自語道:“天亡我老徐家啊!”話音落下,他眼前一陣模糊,便朝着前面撲去。
羅雲反手在徐富貴的胸前輕輕的拍了一下,閃身扶着其坐在藤椅之上,疑惑道:“老哥哥,你可無礙?”
徐富貴劇烈的咳嗽着,死死的抓着羅雲的衣袖,嚎哭道:“老兄弟啊,請恕老哥哥無禮,今天怕是不能招待你了。”話音落下,他那渾濁的雙眸射出堅毅之色,狠聲說道:“狄老鬼,你不讓老子活,老子就劈了你全家!”說話之間,他用力掙扎起來,可是羅雲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掌卻如同千斤巨石,無論他如何掙扎都不能移動分毫。
羅雲直視徐富貴,眯着眼睛,淡淡的說道:“徐老哥,慶兒還沒有出來,你何必如此急躁。”
“對對對!”徐富貴好似猛然間想到了什麼,他猛地站了起來,喚着徐寧的名字跌跌撞撞的朝着二樓跑去。
雙眸之中盡顯疑惑之色的羅雲也起身跟上,可是他行至半途,便嗅到了空氣中夾雜着一絲腥臭之氣。
“天狼蜘蛛的毒氣怎麼會在此地?”羅雲咕噥了一句,腳步略微加快,便進入了平日裡徐慶居住的房間。也看到了那躺在牀鋪之上,臉色發紫,胸口急驟起伏的徐寧。而徐慶則早已跑到了房間的角落翻箱倒櫃,掏出了所有的金銀財務,說道:“父親,你且莫着急,千萬要看好寧兒,我這就去冰蟾宮求取解藥。”
“慶兒,冰蟾宮那些賊道定然會要求你留下試藥,莫要去啊,不然我哪裡對得起你死去的母親!”徐富貴死死的抓着徐慶的手臂,說道:“要是去,也是我去,老頭子就這把老骨頭了,也不怕他們折磨!”話音落下,他便死死的抓住徐慶手中盛放金銀的口袋,嚎叫道:“給我鬆開!”
徐慶緊緊捏着口袋,用泛紅的雙眸盯着垂垂老矣的父親,沉聲說道:“父親大人在上,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後爲大。慶兒明知此去希望渺茫,如何敢讓父親上山求藥?父親此舉可是將慶兒置身惡名之中!”話音落下,他輕輕的在徐富貴的手腕上輕輕的拍了一下,抓抓口袋頭也不回的朝着外面走去,說道:“父親莫要悲哀,千萬要照顧好自己!”
然而徐慶走到門口,羅雲卻仍舊站在原地,並未有讓路的姿態。
徐慶抱着拳頭朝着羅雲行了一禮,說道:“羅叔,今天徐家有事,卻是怠慢了羅叔,還望羅叔海涵。”
話音落下,徐慶轉頭看着呆在那裡的父親,說道:“羅叔,慶兒這幾日不回,還望羅叔能偶爾來探望父親。如此這般,慶兒感恩戴德,感激不盡。”話音落下,他驀然轉身,就欲側身從羅雲身邊的縫隙穿過。
羅雲看着徐慶,說道:“慶兒,你可知若是你此行無歸,徐老哥可是要白髮之人送黑髮,愧疚傷身鬱鬱而終?那寧兒也會因此無藥可救,斷了性命,你徐家一門便要就此斷絕。”
徐慶皺着眉頭,他急促的呼吸幾次,將激動的心情壓下,說道:“羅雲所言極是,只是若還有一線希望,徐慶定要去前去求藥,即便刀山火海,俺徐慶也敢
攀登,此心無愧天地,又有何懼怕!”
“好一句此心無愧天地,又有何懼怕。”羅雲隆聲大笑,心底萬千掛牽隨着笑聲驟然消散,羅雲原本有神的眸中射出一閃即逝的精光,他看着徐慶笑道:“好小子,老頭子沒有看錯你。你且去山上抓一頭野鹿,待你回來之時,老頭子給你一個完好無損的小傢伙,如何?”
“什麼!”徐慶的眉毛劇烈的跳動着,他驚聲說道:“羅叔,您,您能救慶兒?”
羅雲點頭,笑道:“怎麼?不相信老頭子?且去吧,待你傍晚時分回來之時,便能看到寧兒在院中玩耍!”
徐慶看着羅雲,仍舊不敢相信,在他眼中羅雲不過是一位打鐵技藝高超的鐵匠,無論容貌與氣質都與藥師沾不上任何關係,更別提那高高在上的修士了。要知道,在這顆名爲‘藏獸星’的四等修真星之上,天狼蜘蛛的毒只有冰蟾宮的修士才能破解。
他疑惑的看着羅雲,羅雲卻是淡淡的笑了起來,臉上那猙獰的刀疤隨着他的笑容也輕輕的變化着,讓他那慈善的笑容中透出一股暴虐之意。
只是,他哪裡知道羅雲便是一位修士,更是在乙木星擊殺過一位叫做‘毒靈子’的修士。不但獲得了毒靈子的修煉功法,也獲得了毒靈子對於丹藥的見解,更知道這對於俗世間無法破解的‘天狼蜘蛛的毒素’只不過尋常之毒罷了,要破解也不過略耗時間罷了。
聽到羅雲話語,從萬千悲痛中醒來的徐富貴盯着羅雲看了半響,他咬着喝道:“慶兒,你還不如山上獵鹿,還在家中作何!”
徐慶回頭望着父親,待看到父親眼中堅毅之色後用力點了點頭,隨手將口袋丟在一側,閃身便竄了出去。
“羅老弟,你,老頭子拜託你了。”說話之間,徐富貴便朝着羅雲跪倒,對於他而言,徐寧的安危關係到老徐家日後的存亡。按照俗世間的說法,徐寧的存活關係到徐富貴一家的香火問題,若是他今日死亡,那徐富貴也無言面對死去的列祖列宗。
羅雲急忙上前幾步,將徐富貴托起,說道:“老哥哥這般做可是折煞我了,你且在家,稍安勿躁,傍晚時分,羅雲定然帶着活蹦亂跳的寧兒回來。”說話之間,羅雲已經來到牀頭,將其抱起,疾步朝着外面走去,朝着徐富貴家的浴室走去。
徐富貴看着羅雲的背影,躊躇半響,還是沒有跟上。他相信羅雲,他也知道羅雲若是肯救自己的孫子,定然會用非同一般的方法。而這種方法多半都是秘方,是不能讓外人看到的。
徐富貴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自言自語道:“羅老弟既然敢答應一定有過人的手段,我徐富貴怎麼能懷疑他呢。這要讓羅老弟知道,我徐富貴還是人嗎?”他已經懷疑過羅雲一次,待羅雲當面破解之後,他早已對羅雲有了莫名的信任。
且說羅雲來到浴室,用最快的速度將浴盆倒滿涼水,而後輕輕的在徐寧的身上拍了一下,將其身上的衣衫震碎,便把他投入到浴盆之中,這纔不緩不慢的走出了徐記雜貨鋪,朝着鎮子上唯一的一家藥店走去。
片刻之後,待羅雲抓藥回來後,卻
看到了在浴室門前來回度步的徐富貴。他眯着眼睛笑了起來,說道:“老哥爲何不進去?”
“不能進去,這種事可不能胡亂闖入,老頭子並沒有懷疑羅兄弟的意思,只是放心不下孫子。”徐富貴生怕羅雲懷疑自己似的,急忙解釋起來。
“老哥哥多心了。”羅雲推開門子,頭也不回的說道:“羅老哥,麻煩你將這浴盆的水燒熱,莫要管那溫度,俺不讓你停下,切莫停下!”
“這,這,好!”徐富貴聽到羅雲的話後懷疑倍增,他本想問問羅雲這是爲何,難道要煮人肉嗎?可是話到嘴邊,他又將話嚥了下去,因爲他看到羅雲眼中並無任何雜色。他雖然並不是修士,可也是人老成精之輩。
羅雲將藥材拿出,手掌輕輕搓動之間便將藥物碾成粉末,讓其散落水中。待他將這些事情做完之後,徐富貴也已經生火。
時間流逝,羅雲眯着眼睛站在浴盆前面,看着那渾濁的水慢慢變成漆黑之色。而徐富貴則是頭也不擡一下,不斷的將木柴投入竈臺之中。
漸漸的,空氣中多了一絲刺鼻的惡臭,而浴盆之中的水也泛起了氣泡,絲絲蒸汽在屋中繚繞。徐慶那深紫色的臉也變得蒼白,又隨着水溫變得淡紅。
許久過後,待那水面上漂浮的藥粉都消失不見,浴盆中的水也盡數變成漆黑之色,緊閉雙眸,神色安詳的徐寧也哼哼了兩聲,喊道:“爺爺,爺爺,好熱啊。”
‘啪嗒’一聲,徐富貴手中的木材應聲落地,他擡頭看着羅雲,卻並未站起。
“老哥,小傢伙已經沒事了,你給他準備一身新衣便可。”說話之間,羅雲便將徐寧從浴盆中抓了出來。
說來也奇怪,徐寧從浴盆之中出來的剎那,一陣微風吹過,他那紅彤彤的皮膚瞬間便化作常人之色。整個人也變得異常精神,甚至就連身高都得到了些許增加。
徐富貴呆呆的看着羅雲,直到羅雲再次催促的時候,他這才哈哈大笑,風一般的跑了出去。
待給小徐寧穿好衣衫之後,外面的天色已經灰暗,徐富貴也重新跑到竈臺旁邊忙碌起來,說道:“羅老弟,今天你說什麼也不能走,老頭子無以感激,只能如此了。若是你不留下,我這輩子都不會安心的。”
羅雲恩了一聲,眯着眼睛坐在藤椅之上,看着抓着他衣袖瞪着烏溜溜的大眼睛問東問西的小徐寧眯着眼睛笑了起來。
徐寧爬到了羅雲的腿上,問出大篇天申無邪的問題,而羅雲則是笑眯眯的回答。他的腦海中卻盡是當年自己圍繞着父親打轉的情景,他記得,昔日的自己也是這般如此。而父親卻也如自己現在這般,不厭其煩。
夜色漸濃,羅雲的耳邊盡是小徐寧的話語。漸漸的,一絲絲若有如無的感悟在心中攀升,他好似陷入了一個絕妙無比的環境,好似有萬千小手在身上推搡,就連丹田內的元嬰也慢慢睜開了眸子,他輕輕晃動着身體,竟然出現了緩慢的增長。
然而羅雲並未發現體內的異常,昔年的光景在腦海中閃爍,他嘴角也慢慢的勾了起來,眼中卻是消失許久的歡快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