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之外,陳暖陽的車並沒有走遠,緩緩停在了夜深無人的街道旁。車內的氣氛卻並不算僵,武小昭還在呵呵的笑——
“姐,你真棒!說帶我走就帶我走了,我是非常相信你的破案能力的!那羣有眼無珠的白眼狼!別管他們!”
“咱們一個大隊長!一個偵察組長!可威風呢!咱們的查法,肯定比查電網好使!”
武小昭邊說邊笑,可陳暖陽並不打算帶他離開,反而——
“下車。”
陳暖陽面無表情的說時,武小昭一下愣住。不知道她怎麼了,以爲她落了什麼東西,“咦,是有什麼忘記拿了嗎?我去拿好!”
他這說的時候,陳暖陽看也不看他道:“沒有,我是讓你你回去服從江指揮的安排。”
武小昭一愣,眨眨眼,反覆的看陳暖陽冷冰冰的側臉,確定自己剛纔不是幻聽,可還是又問一次:“姐,你剛纔說什……”
“我說滾下去找江煜城!”
陳暖陽一聲怒吼,突如其來,叫武小昭嚇得一抖,“姐……你……”
“下去!”
陳暖陽繼續大喝,而武小昭一臉的錯愕,不解:“姐、我……我說錯話了還是……”
“最後一遍,下去,或者我踹你下去。”
陳暖陽拉上了手剎,拉開了架勢好像真的要把武小昭踹下去,武小昭整個人都是蒙的,“不是,咱們剛纔不是好好的……啊!”陳暖陽真的踹過去了,狠狠的一腳,踹在武小昭身上,也如同踹在自己的心窩子,“滾!”
“姐……”武小昭疼了之後更加的不解,只是他還沒說什麼,陳暖陽推開車門,下去,直接打開他的車門把他從車上拽下來:“以爲自己有些本事了是麼?我只是個隊長,你要聽指揮的話,知道嗎!”她大聲吼着,生怕別人聽不到似得,武小昭直接愣了,而陳暖陽捏了捏拳頭又是一腳:“走!”
她說着,轉身上車,武小昭倒在地上,頗爲狼狽,更是不解他姐怎麼忽然就像是吃了槍藥般這麼對他,而等他反應過來陳暖陽的車已經倒車很遠一把方向轉過去,又開走了……
“姐、姐!”他迅速的爬起來了,往前追走,可是他身上綁着沉重的沙袋,哪兒追的上!
“姐……”
武小昭不解的望着前頭,而陳暖陽也從後視鏡裡看着小昭——
“對不起了小昭。”
後視鏡裡,武小昭越來越小,最後到看不見的時候,陳暖陽嘆了一口氣,因爲帶武小昭離開並非賭氣之舉,實是無奈之下策!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武小昭與她同仇敵愾,一致對外,可是,陳暖陽並不打算帶他涉這趟險。
雖然他是哥的弟弟,可是兩年裡,陳暖陽一直有意瞞着S組的事,她希望武小昭能夠繼續做個開心陽光的少年,所以,武小昭至今還認爲S組是去了國家組調查更機密重要的案件!
也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讓他與自己想到了一起,要從宗教下手,可是……她真的怕小丑會在暗處發現,並對付武小昭。
深夜裡街道無人,陳暖陽一路暢通無阻的抵達金華別墅區,朝馮紹良家方向直
接開過去!
副官的手裡掌握着特殊搜查令,陳暖陽打算趁着今夜江煜城顧不上她的時候,先把那些總裁們的家裡突擊一遍,她還是覺得這些人有嫌疑,畢竟那麼多線索指向他們。只不過,直接審訊那羣總裁嫌疑人說,你們是不是基督徒顯然是不合拍、甚至會打草驚蛇的事,所以,陳暖陽打算看看他們家中有沒有聖經,最好在看看整個房間構造,能不能私藏一個冰窖!至於第一個選擇馮紹良是因爲他家她最熟悉……
車行到金華時,率先路過的是歐陽家。
陳暖陽記起韓畫家的案已然彷彿昨天,不過,歐陽家的燈是滅的,車燈打過去的時候,門上好像還落一層灰,看起來應該是很久沒人住,韓畫家死的悽慘,歐陽海明留在這裡,也是不好的回憶,走了也正常。
陳暖陽如此想着,將車子拐彎後又有些莫名苦悶,其實陸離也死了,她卻還是死守着那一堆,到底又是爲什麼?她也說不出爲什麼,但是她知道,如果要她放棄的話,她會更難受!所以,既然左右都是痛,她還是選擇守着那一堆痛,起碼,她已經熟悉了這種痛,並且爲這種痛活着……
緩緩地,車子在馮紹良家門前停下,透過車窗往外看——
馮紹良的家裡亮着燈,有人。
陳暖陽立刻快步走向那棟熟悉的別墅樓,這已經是她第三次造訪。
“叮咚,叮咚。”
在門口不過按了兩次門鈴,新來的保姆就開了門,劉莉莉事情後,之前的保姆就被換掉,新來的這個年紀挺小,絕不超過25歲的樣子,有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正上下、且有些好奇的看她:“你好,請問你找誰?”
“警察,檢查。”
相比較她的好奇,陳暖陽慣有的面無表情,拿出警官證後直接走進去,中途,隨意卻審視的看一眼小保姆——
小保姆不同與她之前見過的其他保姆阿姨,她年輕漂亮,身段也良好,要不是她穿着保姆的衣服,陳暖陽可能不信她是保姆,是馮紹良的小情兒。
不過,看她那怯怯弱弱的樣兒,想必馮紹良還沒下手。
她這想的時候,踱步走進去已經開始上鞋套手套,那後頭小保姆才反應過來似得,伸出柔柔弱弱的手臂來攔她,一雙好看的翦水秋瞳望着她:“警察?哎,警察也不能隨便進的呀!”
陳暖陽想進去,她一介女流怎麼攔得住?
極漠然、又迅速帥氣的躲開了保姆的手後,陳暖陽已經快步走到客廳裡,後頭小保姆小碎蓮花步的跑追過來,可沒等她追上,陳暖陽已經上了樓,並在樓梯口極冷漠的看她,“在這等我,哪也別去,我有臨時搜查令。”
這說完,她就轉身上去,不再理會,而紕漏,也就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陳暖陽上樓、把保姆單獨留下時,她是怎麼想的呢?她琢磨着,這保姆能依賴的也就是馮紹良、馮紹良現在就算回來她也不怕,因爲她覺得馮紹良這裡基本上不可能有,當然,她也不敢完全確定,哪個犯罪分子會把“我是兇手我是變態”寫在臉上?
更別說,這是個具有雙重人格的犯罪分子!
且要不是這個雙重人格,
陳暖陽也不會專程過來找馮紹良,因爲幾經審查,這幾個總裁中除去陸紳就是他最好看,最會撩女人,最主要他有案底!
這邊兒陳暖陽戴上着腳套上樓,小保姆立刻轉身去打電話給她的僱主,只是,陳暖陽沒想到的問題是,這個小保姆要聯繫的壓根不是馮紹良,而是——
“嘟——嘟——”
馮紹良家的客廳,絕對的五光十色,光芒下的小保姆可不是剛纔的怯弱樣,嚴肅的聽着電話筒中拉長的嘟嘟聲,眼睛還瞄着樓上,格外的緊張!
電話的信號隨着電纜一路傳到江邊的某個陰暗房間——
夜月微涼,霜光如水,江邊的房間裡其實也不算太陰暗。
可若是陳暖陽或者江煜城甚至是武小昭!他們隨意一個到這裡都會發現,這間房正是當初他們在江邊蹲守的點兒!
房間的窗戶開着,有溼潤的風吹進來,伴隨江濤的波浪聲,一陣如泣如訴的低沉大提琴聲從窗戶口傳出來,打窗戶口看進去、窗簾是老式的百葉簾,拉起來一半兒,留着一半兒,讓月光照在屋內落地的大提琴、修長的長腿、手和手腕的懷錶上……
黑褐色的大提琴散發着古樸低調的陳舊光澤,年代久遠的味道與低沉的琴音完美融合,長腿上的手如玉般白皙,無比修長的漂亮,長手拉動着琴絃,雖然看不全,可能見那姿態是無比的優雅,而隨着手在黑暗中晃動的懷錶也被琴音感染了似得,彷彿成了誰人的眼睛,時不時的被月光折射出微弱的光。
提琴拉動的是《G弦上的詠歎調》,亦稱作G弦之歌,演奏只需要動用一根弦,算是奇蹟之曲,曲音低調,卻頎長引人深思,帶着悲涼傷感,閉眼傾聽着,似乎是聽誰在說着悲傷的故事,而忽的——
“叮鈴鈴鈴鈴鈴……”
忽而響起的鈴聲,打斷這悲切的樂音,噪音似得,讓落在琴鉉上的手緩緩停下、
“咯噔”的一聲,沉悶的琴弓落在木質的長凳上,半黑半白的光線中,那雙修長白皙的手緩緩拿出電話,然後他又緩緩俯下身,這樣一來,月光就照見他兩片薄薄的脣,那薄脣緩緩動了動——
“說。”男人就一個字,絕對的冰冷寒漠,彷彿對世事看穿的口氣叫聽電話的人,心跟着一顫兒,聲音也不是方纔的傻白甜,格外恭敬的口氣:“秦少!您說的女人來了,已經上樓了。”
房間裡,保姆的聲音和浪濤聲音基本上一起傳過來,男人在這瞬間薄薄的脣忽然抿起來,似笑非笑了一瞬後,下一秒,薄脣微啓對着話筒方向道——
“嗯,遊戲正式開始。”
說完,他按下掛機鍵,這邊兒仿若無事的又拿起大提琴弓,再度將方纔斷掉的音在黑暗中續起另一段詭異的音樂。
何爲詭異,江浪還在繼續翻涌,低沉的大提琴聲卻奏起與方纔相駁的歡快曲調,可大提琴的音調低沉,如此歡快,反而讓人心驚膽戰!
良久良久,男人拉扯半天的薄脣,終於勉強的勾起脣、笑了——
“天才小刑警,好久不見了……”
他低低的呢喃,像是一種囈語,那雙黑暗中幽黑的眼睛看不見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