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嘉天宇俱樂部的反應很快,很快就聯繫上了遠在歐洲的裴煒,裴煒立即指示俱樂部可以出這一費用,然後聯繫上了李強所在的歐洲分部,讓他們去聯繫醫生。
雲嘉天宇在歐洲的活動能力可不是其他中國俱樂部能夠比擬的,從俱樂部建立的第二年,他們的老闆裴煒就讓自己最得力的手下李強組建了歐洲分部,和歐洲許多中小俱樂部甚至是豪門建立了千絲萬縷的緊密聯繫,將歐洲最先進的訓練器材、有經驗的教練以及剛剛在歐洲著名體育學員畢業的華裔年輕人源源不斷的拉到中國來,丁宇當年在科隆體育學員畢業後就是通過雲嘉天宇的歐洲分部回國的。
所以消息很快就傳了回來,歐洲分部已經聯繫好了一位修補十字韌帶方面的著名醫生,半個月之後就能動手術,寧夕的父母也已經得到了俱樂部通知的消息,他們本身就是北京本地人,很快就已經趕到了醫院來陪伴女
其他的問題都已經得到解決,至少是現在的問題已經得到解決,手術的人選,手術的地點,手術的費用,全部已經得到解決了,至於將來的問題,寧夕還能不能踢球的問題,則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還剩下的唯一一個問題,則是出現在寧夕的身上。
聰慧的女孩兒在進入醫院被醫生檢查之後就已經意識到了自己受的是什麼傷——這個殘酷的事實立即就擊垮了這個平時開朗陽光的女孩子,儘管有父母親在旁邊照料,寧夕依然整天的以淚洗面,很快就變得形容枯槁。
龍必勝這幾天一直在陪着寧夕,他向學校請了假。學校也批了。他沒辦法用自己地語言來安慰這個朋友——這個從來就不是他所擅長的,他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盡心盡力的照顧她,除了女孩子的私事之外,他包攬了其他全部的雜活,幫着打飯、洗衣服、掃地、陪寧夕聊天、唱歌……
就連寧夕的父母也感到吃驚,這個身材高大的半大小子比他們照顧寧夕還要上心,如果不是龍必勝和寧夕的年紀都太小地話,寧夕的父母都快要把龍必勝當女婿看待了。
只不過,龍必勝打飯洗衣掃地都沒碰上什麼困難。反而是看起來比較輕鬆的陪寧夕聊天唱歌則進行得極端不順利。
打從猜到了自己受的是什麼傷和從醫生那裡確定了之後——不是醫生沒有醫德,而是寧夕威脅醫生說如果不告訴她實情她就立即自己爬出醫院不治療了——在那之後,寧夕就開始不說話了,整天就躺在牀上發呆,和誰都沒話,包括她父母和龍必勝。
一開始其他人還沒覺得什麼。畢竟這種打擊對人是相當巨大的,心情不好不想說話也純屬正常。但是在兩天後寧夕還沒有說話之後,他們開始慌神了。
一個十來歲的女孩子整天不說話,雙眼就那麼虛無地看着空氣,當她躺着的時候就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你扶她起來喂她吃飯的時候她就那麼茫然的看着你,完全是下意識的張嘴吃飯——沒見過那場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那場面有多滲人。
龍必勝覺得寧夕現在這個樣子簡直就象《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裡第二集的李雲芳,他倒是有心象張大民那樣解開寧夕的心結,奈何他那張嘴和張大民的貧嘴比起來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話說回來。就算他有張大民那一張巧嘴也不見得有用。人家寧夕也看過《貧嘴張大民地幸福生活》。
看着寧夕就那樣慢慢地憔悴了下去,龍必勝心裡很痛,但是他束手無策,只能默默的陪着寧夕,唱着寧夕曾經最喜歡聽的那幾首歌:《光陰的故事》、《我終於失去了你》、《野百合也有春天》……
但是沒有用,哪怕他把聲帶都快唱斷了,寧夕還是不說話。
“龍必勝,你出去一下。我有些話要和寧夕說。”
這天龍必勝照例在給寧夕餵飯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了簡穎的聲音,轉頭一看。簡穎正一臉疲憊的站在病房門口。
龍必勝點點頭,站起身來,然後將飯盒遞給了走進來的簡穎,低着頭走出了病房。
昨天他給教練丁宇打了個電話,說了寧夕現在地情況,看來丁宇很快就告訴了簡穎,然後簡穎連夜趕到了北京——如果不是一得到消息就馬上出發地話,簡穎不會來得這麼快。
自己已經沒什麼辦法了,希望一直是寧夕最崇拜的簡教練能夠有些辦法吧。
龍必勝反手關上了門,然後站在了病房門口,眼睛看着走廊,耳朵裡卻仔細地聽着從病房裡傳出來的聲音。
簡穎坐在了牀邊,寧夕依然一臉茫然的望着空氣——雖然看上去她望着的是簡穎。
簡穎剛纔走進來的時候她的眼珠子似乎轉動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凝固了。
“寧夕,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到我們學校來的嗎?”簡穎餵給寧夕一勺子飯,笑着問。
寧夕沉默的張嘴吃下飯,慢慢的咀嚼着,表情依然是一片漠然。
簡穎也不生氣,低頭攪拌着飯盒裡的飯,臉上帶着微笑說:“組建女足班是很困難的……這年頭,踢球的小姑娘並不多,雖然在96年奧運會後的銀牌與99年世界盃的冠軍之後,踢球的女孩子開始多起來了,但是年紀都很小,也沒有什麼特別出色的人才,出色的青年球員基本上都是在上海、八一、廣東和北京這四支球隊裡面,我們的球探想方設法的四處挖人,才湊起了這樣一支球隊,可是你啊,卻是唯一一個主動到我們學校來面試,而被我們看中的。”
說到這裡簡穎輕笑了一聲:“當時對你的測試一完,我們幾個女足教練都傻了——還真有天上掉餡餅這回事,你說這樣一個有速度有技術有天分還勤奮的女孩子怎麼就會自己跑到我們學校來的?而且還是來自北京的,要知道北京女足的水平也一直很高啊。你說這孩子是怎麼想的,就近入學不好嗎?還非得大老遠的跑到雲嘉來。我不就奇怪了嗎,就問:你爲什麼要來雲嘉啊?那孩子就響亮的回答了一聲:我是簡穎的忠實崇拜者,我希望能夠在簡穎的指揮下踢球!當時把我臊的啊,我不就踢了一屆世界盃麼,哪兒來的這麼忠實的擁躉,北京女足的國腳也不少,任麗蘋、劉英……”
簡穎娓娓的說着:“寧夕,你既然說你是我的忠實擁躉,那你就應該對我有所瞭解……世界盃之後,我就因爲嚴重受傷而接受了手術,受傷的情況和你一樣,膝蓋十字韌帶撕裂……我們都是女人,女人的身體素質是肯定不如男子的,象這樣的受傷,基本上就能夠宣判我們職業生涯的死刑……當時我和你一樣,感到無比的痛苦,就象天塌下來了一樣……不能踢球了,我的職業生涯就要結束了,我還能去幹什麼?我沒上過多少學,十幾歲就爲了支撐我父親留下來的球隊而苦苦支撐,離開足球,我什麼都不是。”
寧夕的眼中有淚光閃動,這是她知道自己的傷之後第一次流淚。
簡穎的眼眶也紅了,她平復了一下心情,繼續說:“那時候如果不是聶飛一直陪在我身邊,我早就垮了……可是他也沒辦法解開我的心結,以他的收入和我的積蓄,我可以一輩子生活無憂,可是他沒辦法讓我的生活繼續有意義……因爲他也沒讀過多少書,不知道應該怎樣安慰我,後來有一個人告訴我,我不需要離開足球……足球並不是只有球員這一項工作的,足球不僅僅是一項運動,而是一種產業,產業的特點就是多樣性,能夠容納各種人才,從事足球這一行業的,不僅僅只有球員,還有俱樂部老闆、經理、教練、隊醫、球探……甚至包括球場的清潔工和俱樂部看大門的以及現場解說員,他們都是在足球這一行當裡的一份子,正是因爲他的指點,纔有了今天的簡穎簡教練。貝尼特斯教練二十幾歲就因爲嚴重受傷而退役,踢球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踢出什麼名堂出來,可是現在在世界足球範圍內,他的名字沒有人能夠忽視,穆里尼奧教練也有過失敗的足球生涯,可是他從翻譯做起,做到了現在的雲嘉天宇主教練的位置上。足球不僅僅是一項運動,而是一項可以貢獻一生的工作……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寧夕終於哭出了聲來,她一頭撲到簡穎的懷裡,大聲的哭了起來,似乎要將自己心中的痛苦全部哭出來——正如簡穎所說的那樣,受了這樣的傷,對寧夕的打擊是巨大的,而簡穎的話,則讓寧夕重拾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