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意恩仇 十一 引蛇出洞
張小山最近心亂如麻,上山已經十多天了,他在焦急地等待着機會偷偷地溜下山去給鬼子通風報信。
最開始的幾天,張小山和關亮很明顯地感覺得到背後始終有眼睛在盯着他們,這兩個受過日本諜報機關跟蹤和反跟蹤訓練的特務對於盯梢這些頗有造詣,很快就發現了其中的不妙。他們什麼也不做。每天就是老老實實地參加訓練和學習,而且表現得特別積極,多次在晚上的思想教育課上面現身說法,用以前在抗聯的切身經歷來給新學員們講着抗聯地諸多困難和百折不撓的鬥志。博得了大量的喝彩。
張小山是非常善於演戲的一個人,他聲淚俱下地講述着自己以前在抗聯的戰友是如何慘死在鬼子的屠刀之下。他對日本人又是如何的苦大仇深,將來又會如何與小鬼子勢不兩立,聽得所有的學員和教官都頻頻點頭。
他的這番工夫沒有白費,果然,沒過幾天,張小山就發現前段時間一直在暗中監視着他的“尾巴”消失了,他心中暗自得意:嘿嘿,老子可不是傻瓜,要想獲得你們的信任總得先向你們表態啊。古時候想當強盜都還得交個投名狀。現在老子不過是說說反對皇軍的話就釋去了你們的戒心,何樂而不爲呢,哈哈。老子簡直是太他媽能幹了。
沒有人在暗中監視,張小山和關亮的行動就大膽多了,張小山經常有意識地跑去找以前抗聯的同志聊天套近乎,然後細細地打聽着這支隊伍的規模和最近有沒有行動等等情況。那些戰友也不避諱,都大大咧咧地告訴了他。
關亮也沒閒着,他已經和以前完達山上的土匪武裝混得稱兄道弟了。不僅從另一方面證實了完達山上抗日武裝的具體人數和大致的武器裝備,還悄悄地將佈防圖、下山的道路都摸得一清二楚,又將哨兵活動的規律都暗暗記在心中。現在他們就等着找個機會開溜了。
第二天天剛亮。正準備起來出早操的張小山看見山寨裡到處張燈結綵,呈現出一派少有的喜氣,他好奇地問教官鄧炎斌道:“教官,有什麼喜事啊?搞得這麼熱鬧,快說說。讓兄弟也跟着樂呵樂呵。”
鄧炎斌笑道:“哈”當然是大喜事了,山寨的黃大當家準備要成親了!”
“哦?那真的是大喜事,不過怎麼沒看見新娘子啊?”張小山決心刨根問底。
炎斌左右看了看,周圍沒有其他的人,就壓低聲音湊到張小山的耳邊神秘地說道:“噓。別聲張。你是老同志我才悄悄告訴你。你可別說去,隊長不讓透消息地:新娘子不在山上,她是虎林縣城裡的人。明天黃大當家的就要帶幾個弟兄化裝成老百姓悄悄地混進縣城裡去接回來成親呢,到時候啊。咱們山寨可要大慶三天!”
“哎呀,那這個消息可千萬別透出去。不然讓小鬼子知道可就糟了!大當家的別親自去呀,就算是化了裝也很危險啊!”張小山故作擔憂地說道,其實心裡正在快地思索着,暗暗盤算着怎麼利用這個大慶三天的機會將完達山上的抗日武裝來個一鍋端。
“哈哈。瞧你說的,哪有結婚的新郎官不去,而讓別人頂替的。再說了這個事情非常機密,除了幾個重要的人物知道外,別的人都不知道底細,我們跟同志們講的是大當家的做壽呢,”炎斌眼含深意地看了張小山一眼,笑着說道。
“哦,那就好,這個事情確實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那你們忙,我去出操了。”張小山爲了避免引起炎斌的懷疑趕緊告辭道。
出完早操,張小山藉着上廁所的機會將關亮約了出來,野地裡兩人鬼鬼祟祟地商量了好一會,然後又若無其事地各自忙活着正常的訓練了,上午的訓練中出現了一個意外,關亮在進行體能訓練的時候不慎將自己的韌帶拉傷,經過教官的批准他回到了宿舍休息。
一天的訓練很快就過去。山寨裡的籌備工作也進行得差不多了,熄燈的哨音響過之後。各個宿舍裡經過高強度訓練了一整天的士兵們很快就響起了如雷的鼻聲,教官們例行開始查鋪,巡察中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忙碌了一天的教官也很快進入了夢鄉。
黑暗中一個人影悄悄地爬了起來。他象個幽靈一樣匆匆將一些衣物塞進了被窩裡,僞裝成裡面還有人在睡覺的樣子,然後輕輕地拉開門,從門縫中閃身沒入了黑暗之中。
黑影輕車熟路地避開了山寨裡流動哨和暗哨的眼睛,敏捷地利用各種陰影作爲掩護,逐漸潛出了山寨。
剛走了沒一會,眼前是片樹林,只要穿過這片樹林就是通往縣城的康莊大道了。一路上的順利讓黑影心裡不由一陣得意,只要進入縣城,將情報傳遞迴設在縣城裡的日本關東軍諜報機關,再在天亮前返回山寨就大功告成了。
就在黑影沉浸在即將到來的榮華富貴的幻想中時。一隻有力的大手從背後捂住了的嘴巴,接着一柄鋒利的匕首頂在了他的咽喉,耳邊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別反抗,否則殺了你!”
黑影的心瞬間變得哇涼哇涼的,森森冒着寒氣的匕首無聲地警告着他背後的人所言不虛,只要他稍微反抗,這柄匕首就將毫不猶豫地割斷他的喉嚨和血管,黑影非常識相。他乖乖地選擇了合作。
在一塊大石頭前,他們停了下來,那裡早已經有幾個人正坐在石頭上在等待了,一盞馬燈被點亮了。黑影現出了他的原形:居然是白天拉傷了韌帶需要臥牀休息的關亮。而關亮也藉着燈光看清楚了面前的人。
坐在大石頭上的是副隊長華寧和黃二炮他們。
“關亮,這麼晚了準備去哪裡啊?”華寧關切地問道。
“報告副隊長,我腳痛得厲害,想去縣城裡找個大夫看看。”關亮硬着頭皮撒謊道。
“哦,是嗎?唉,你該直接跟我說嘛,我治腳痛很拿手的,來來來,讓我看看。”華寧熱情地說道。
“謝謝隊長,不用了,估計我的腳不是被拉傷了韌帶,可能是扭到了,剛纔我被這位兄弟一嚇,結果現在反而不痛了,真的。”關亮哪裡敢真的讓華寧看,有沒有受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
“恩。還是讓我看看吧,不然留下什麼後遺症可就不好了。”華寧不等關亮開口直接走到他的面前,直接將他拖到了大石頭上坐了下來,自己則蹲在關亮的面前,開口問道:“那隻腳受傷了呀?”
“厄,是這隻。”關亮沒有辦法,只好指了指自己的右腳。華寧托起他的右腳看了看。突然用力一拉“卡吧”一聲。關亮的右腳就脫囟了,巨大的疼痛讓他忍不住放聲大叫。
“叫吧,儘管叫。不叫以後就沒機會了。叫大聲點。看看你的日本主子是否會來救你。”華寧冷冷地說道,對付這些叛徒他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冤枉啊,我冤枉......”關亮心裡充滿了恐懼,他竭力想要辯解,妄想着逃脫懲罰。
“不用廢話了,張小山也被我們拿下了,他已經選擇了跟我們合作,目前就看你自己是想死還是想活?想死很困難,我們會慢慢地折磨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活倒是很容易,把接頭地點和暗語說出來,我們可以留你一條性命。”華寧開門見山地說道。
這招審訊技巧在對付有同黨的人時非常有效,因爲誰也不知道審訊人員究竟從自己的同黨那裡知道了多少情報。巨大的心理壓力直接就打垮了關亮的心防,而事實上張小山也確實被楊思成帶着人抓了起來,只是還沒有招供的。
“格格……我……格格……想活……”關亮不是那種死硬分子,聽見張小山也被捕並坦白了,他自然不會選擇硬撐。他既然可以出賣自己的祖宗,當然也可以出賣他的日本主子,在黑洞洞的槍口面前。他明智地選擇了保全自己的性命。
就在抓獲關亮的同時,楊思成帶着人將正在裝睡的張小山叫到了荒野之外,看着周圍黑黢黢的環境。張小山心裡毛骨悚然,他強作鎮定地問道:“楊隊長。不知道這麼晚了找我來這裡有什麼事啊?”
“哦,當然是有點事情。是這樣的,我想請你幫個忙。”楊思成說道。
“說吧,有什麼我幫得上的,儘管說。”張小山故作豪爽地說道。
“請你將你們和縣城裡鬼子聯絡點的接頭暗語告訴我。”楊思成的話讓張小山嚇得魂魄散。他強自鎮定地說道:“隊長,我不明白什麼意思啊!”
“哦。是這樣的,其實在你和關亮剛上山的時候我就有些懷疑你們,不過當時沒有證據。我不能僅僅因爲懷疑就捉拿和審問你,萬一造成錯案那不是非常遺憾?”楊思成不理張小山的狡辯,自顧自地說道。
“所以呢,我故意開始派人監視你們,讓監視你們的隊員有意無意地暴行蹤。給你們製造一定的心理壓力,你們確實表現得很謹慎,幾乎沒有什麼破綻。然後我就故意撤銷了對你們的監視,當然這個只是表面上的,實際上你們的一舉一動依然還是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楊思成說完,故意頓了頓。同時觀察着張小山的表情。
“你們偷窺防禦部署和暗中打聽部隊的規模這些都沒逃過我們的視線,本來這個時候已經可以收了,不過,我想再讓你表現得骨一點,所以故意讓炎斌將黃大當家的要進城接親和山寨裡準備大慶三天的消息透給你,在我們的預測當中,你們應該會好好把握這個機會。爭取帶着小鬼子來將我們一打盡,哈哈,果然你沒有讓我們失望啊!”
“不……我沒有……”張小山已經是汗如雨下,他驚恐地發現自己早已經被對方一步步算計得死死的。
“直接抓住你沒有什麼稀奇,我們想透過你將縣城裡的日軍引出來,引到我們需要的位置去,哈哈。怎麼樣?考慮好是否跟我們合作了嗎?”楊思成他們制定的這個“引蛇出洞”的計劃目標不僅僅只是這兩個企圖混進革命隊伍的奸細,而是縣城裡的日僞軍。
縣城的防禦很堅固。而且太過靠近虎頭,一旦強攻,附近縣城的敵人將很快趕來支援,那時候傷亡就太大了,經過仔細考慮。楊思成他們決心利用敵人急於清剿的心理再給他們狠狠地來上一下。
張小山目瞪口呆,他知道事情已經敗。慌忙想跑,卻被周圍的突擊隊員一把擒住,沒費什麼工夫,張小山就老老實實地交代了。
取得了接頭暗號的楊思成和華寧兩邊一對照,證實了這兩個漢奸沒有撒謊。計劃的實施有了確切的保障。
很快,縣城門口就出現了一個身影,這個自然是楊思成他們派出去的偵察員,他接替了關亮的工作,站在城門外面肆無忌憚地吆喝着守城兵開門,當守城兵罵罵咧咧地準備開槍打死這個膽上長毛的傢伙時。他一句話鎮住了守門的僞軍:“我有重要軍情必須立即通知憲兵隊長,請你轉告他:‘孃家着火了!’記清楚這句話,如果有一字差錯當心你們的狗命!”
日本憲兵隊的威風是巨大的,僞軍被憲兵隊的淫威震懾住了。將信將疑的他們匆忙跑進了憲兵隊的駐地,哪知道聽見傳話的憲兵隊長室野隆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就匆匆帶着副官跑了出來,親自將城門外的人迎接進了駐地,一番商議以後,那人又悄無聲息地在憲兵的護送下出了城門。
第二天一大早,虎林縣的城門就大大打開了,一個大隊(相當於連)的鬼子兵在兩個連的僞軍配合下傾巢出動了,目標直奔虎林和密山的交界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