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隻燒賣
——「我啪啪啪幾個巴掌抽了上去。」
正值春節時期，廣州熱鬧的像是一個馬上要煮開水了的壺，正在滋滋地冒着熱氣，大街小巷全部掛滿了金色的倒福字，期待着福神的來臨。
有的店家在門口放鞭炮，大紅色的紙屑伴隨着噼裡啪啦的聲音被炸得四分五裂，掉在地上，灰色的青煙緩緩升騰而起，但很快又被過路的人行走而帶來的風吹散。
吆喝聲和叫賣聲不絕於耳，這繁榮昌盛的城市裡活躍歡樂的氣氛把我也一同感染了，連日來因爲趕路而渾身痠痛的疲憊一掃而空。
道路兩邊的攤位上新奇的小玩意兒特別多，之前爲了早點到廣州城落腳，路上解七基本都不帶歇的，我哪裡有那個閒工夫去逛街。現下有了時間，我拉着解七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
不過解七說了只是單純地逛，他一樣都不會給我買。
他身上錢不多了我知道，我也沒指望他給我買，跟着他我也就想着能保證我食果腹，衣蔽體。看！我的願望多簡單！
“聽說前面那個餃子攤大受歡迎啊！”
“是啊是啊！他們做的餃子超級好吃的！”
“他們做的煎餃好吃的不得了！傳說他們也是餃子大賽冠軍的候選人之一呢！”
“真的嗎？那我現在就去嚐嚐！”
我身旁的路人甲同志拋出一個電視劇裡龍套專門吸引主角的話題：然後一窩蜂臉模糊的乙丙丁都附和了，隨後他們幾個人就像是脫繮的野狗一般朝前衝了過去。
“師父，我們……”
“我們也去看看。”
我還沒說完臺詞呢，解七就彎下腰抱住我的腿把我扛在了他的肩膀上。我正想說你嫌棄我長得矮擠不進人羣你也別這樣啊，可以把我涼在外圍等他買好了餃子再端出來給我嘛，爾康他就發了一個大招。
我感覺到自己的五臟六腑都朝着同一個方向急速飛奔了出去。
我在旋轉，光速一般地旋轉，我看見自己的髮絲在空中三百六十度地劃出了一個圓圈，我感覺到自己的腳跟掃到了好幾個人的臉，我聽見了周圍一羣人倒地的‘咚咚’聲和嗚呼哀哉聲。
瞳孔驟然擴大，由內而外的眩暈感鋪天蓋地地席來，就在我以爲解七要玩空中飛人將我送出外太空的時候，他停了下來，並且把我放在了地上。
左搖右晃地站不住，我看東西都是天旋地轉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我閉上了眼靜坐了好一陣才緩過來。
解七的狀態明顯比我好多了，他拄着鋼棍站得像棵松樹似的挺拔。
“老闆，我要兩份煎餃。”他說。
我站起來，發現以我爲圓心倒了一大片的人，大部分都暈過去了，還醒着的正在蠕動着向後爬走，看着我一臉的驚懼。
唉，怕我幹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我撩開前額的髮絲，心想着等下一定要纏着解七讓他給我買個髮圈才行，他就已經買好了煎餃：“走吧阿甜。”
“……嗯。”我跟在解七的身後回頭望了一眼驚呆的攤主，給他們因爲我們倆的介入而銳減的客人默唸了一句‘哦彌陀佛’。
解七給了我一份竹葉包好的煎餃，我們兩個一邊吃一邊找在餃子大賽舉辦期間要住的客棧。
在一條街上兜了一圈，我們倆找了一家最便宜的客棧住了進去，等店小二打點好了一切，解七坐了下來，讓我評價一下剛纔的煎餃怎麼樣。
我吃東西時一向豬八戒附體，就知道‘好吃’兩個字。
爾康語重心長地教育我：“阿甜，做廚師這一行，舌頭是最最關鍵的，如果連食物的特點都品嚐不出，只會說‘好吃’兩個字，對這個職業是一種褻瀆，知道嗎？”
我點點頭：“知道了。”
“像剛纔的蒸餃，”爾康給我舉最近的一個例子解說：“裡面的肉餡鮮美多汁，皮也香Q，做到這個程度就已經很完美了。”
我狗腿地誇獎他：“師父你真厲害！”
“這只是最基本的，阿甜，”爾康對我的諂媚完全不爲所動：“以後每吃一頓飯我都會選一個菜讓你說出它的特點，說的不對沒關係，我會糾正你，沒有天賦後天也可以鍛鍊。”
真是傷腦筋，我天生就只會吃而已啊。
……
——————————————————
……
吃完晚飯我嫌時間還太早，古代人又沒有電腦電視這種消遣的高科技產品，我跟解七說一起出去散會兒步吧，消化消化。
手上沒手錶，古代人怎麼看時間我也不知道，反正爾康在，他說什麼時候該回去睡覺了我聽從便好。
大街上的攤位都收了，大家都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去了，人少了不少，典當鋪米莊綢緞莊也準備關門平賬了，只剩下酒家還燈火通明。
飯後百步走有益健康，幾百步下來，我也覺得差不多了，可是我們在往回走的路上，聽到前面有個衚衕裡傳來人倒地的聲音，兩秒鐘後有個光膀子的大漢從裡面跑出來逃走了。
古代也不是沒有小混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懶得管，解七卻忽然正義感爆膨，拆了綁住鋼棍的布，想追着上去幹掉他。
離了這個大塊頭我更是沒有安全可言，誰知道我會不會背後被偷襲然後被賣入青樓？這樣的情節小說裡不要太多見！我趕緊上前攔住他，說：“師父！救人要緊！”
解七看着我，那雙祖母綠的眼瞳在黑夜裡閃閃發光。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考慮他追那個施暴者只留我一個人下來，會不會導致我的悲劇。
片刻後他收起了鋼棍往衚衕裡走。
裡面有一個趴在地上四肢還在抽搐的人。
“你還好麼？”我和爾康一人一邊將他扶起來。
藉着流淌而下的月色，我發現這個男人畫着眼線和眼影。
我經不住感嘆：哇塞！好fashion！時髦值不是一點兩點啊！
等等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先生？先生你還好嗎？”我啪啪啪幾個巴掌抽了上去。
如果他醒不過來就把他扔在這裡快點走掉算了，萬一斷氣了，那我和爾康豈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人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啊！
……我不想在牢獄之中度過我的下半生。
男人被我的降龍十巴掌抽得恢復了點意識，他掙扎着睜開眼皮：“麻煩……你們……送我回……陽泉……酒家……”
說完了這句話他就頭一歪，倒在我的肩膀上。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