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裡,南方是成熟的少婦,迷人的風情依然,只是多了些熱度。
757部隊某兵分部座落在南方省東部的一個小山溝,又是山,爲什麼?李凡看到這些雖然與家鄉不同,但也大同小異的山啊、綠色植物啊,不由得苦笑。這在些在都市難得一見的綠色對都市孩子有這致命的誘惑力——同行的新兵方大偉早就在大驚小怪了,這小子來自連吉省的省會,平常見過最大的一塊綠色是他樓下的老年公園上的草皮,看到這漫山遍野的綠意昂然,他興奮得象是喝醉酒的猴子。
李凡到南方來最想看到的是大海,他從來沒有見過大海,只在電視中看到過,那波瀾壯闊的大海能讓人產生無邊的豪邁之氣,是男人都應該去愛海吧?
實在不行的話,南方的大都市對他也很有吸引力,他所處的縣城是一座閉塞的山區小城,讀書時常聽班上那些有錢人(特別是張勇)提到南方的繁榮和發達以及對少男少女最俱誘惑力的開放。李凡雖然沒有嘗試過什麼叫開放,但從他們曖mei的言語中也能體會得到。繁榮富強的南方在電視中有所體現,那高樓大廈、那燈紅酒綠,那如詩如畫的美景,那三分輕露、半點朱脣的江南女子,不是有人說過,江南女子是所有男人的夢嗎,那麼,挽着一個心儀的女孩子去聽海則是李凡的夢想。聽海是新名詞,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人們已經習慣於用人的感觀用新的角度去感受身邊的世界,而並不在乎原有的形容限制。也許是大海的波濤聲音感染了太多的人而成爲大海的象徵吧。什麼時候去看看海呀?聽聽也行呀!
南方這個概念實在有些籠統,並不能與李凡頭腦中的印象重合,看着這個沒海、沒有繁榮,倒是讓李凡有賓至如歸感覺的山溝,李凡對自己說:我這是當兵來的,不是遊山玩水的,好好鍛鍊,做一個好兵,就從這裡開始!
已經七月半了,高考應該結束了吧,同學們不知考得怎麼樣,他想到同學時,其實只想到張琳一個人,因爲他並沒有特別要好的朋友。我是不是給她寫封信?把這裡的情況告訴她,但不能傾訴感情,李凡提醒自己。寫封信容易,但她會怎麼想,會不會說我想吃天鵝肉?會不會嘲笑我?
寫不寫?李凡猶豫了一個月,最終一拍大腿,這有什麼?不就是一封信嗎?她愛怎麼想無所謂,我只是瞭解一下情況,她如果真的考取了大學,我也應該有點功勞,想起那每天晚上的補習,李凡心裡甜甜的——那些日子,是李凡最快樂的高中生涯。還是寫吧,自己如果不寫信,張琳絕對是不會主動寫信過來的——她不可能知道自己的通信地址。過了幾年後,物是人非,他們就不會有任何故事了。
發出第一封信後,李凡坐立不安,只有拼命加大體能訓練來避免自己去猜測結果,很快,張琳的回信來了,看得出來,小姑娘非常高興,她寫了好多,從高中的補習談到高考,她考取了南海大學,對李凡表示感謝的同時還爲他表示遺憾,如果你能參加,估計國華大學都有可能,最後,她說:“我知道是誰害你了,是陳雄這個王八蛋,他買通了你宿舍的那個叫葉子輝的傢伙,用500塊錢就把你害了,至於那被盜的手機和錢則是學校的那個何陽鬆的,他是拍陳雄父親的馬屁才進的一中,認識陳雄,所以陳雄一找他,他就答應了,什麼被盜,分明是監守自盜……”
這麼快就有了自己最想搞清楚的事情的答案,李凡有些始料未及,500塊錢再加上一個無名醋就將自己十年苦盼的大學夢擊碎,也太不值了吧?怎麼辦呢?回去找他們算帳?怎麼算?
在拼命跑了15圈,抽空身體裡全部能量後,李凡仰倒在訓練場的草地上。算了吧,自己已經是一名軍人了,有自己的職責,也不能意氣用事,自己也無法回頭,難道去申請案件複議,重新參加高考,估計難度會相當大,全國高考是不會爲某一個人開後門的,況且,並沒有什麼證據,教育局對案件的結論也早就下了,是不可能輕易平反的——陳雄的父親還是教育局長,這事更不可能。
算了吧,也許這就是命吧,今天的結果已經很好了,張琳知道我是冤枉的,我在她心目中還是清白的,可能我最在乎的就是我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吧。不過,這小姑娘也有點神通廣大,這麼複雜的案件她居然輕輕鬆鬆地給破了,不行,得問問。
第二封信來得更快,小姑娘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你知道我怎麼知道的,陳雄自己告訴我的……高考完後,他找我,想和我談戀愛,在我面前吹他如何如何,還說那個小子算什麼,跟我鬥,我略施小計就栽了。我一聽不對勁,中午和他在餐館吃飯,讓他多喝點酒,他就一五一十的全說了。我當場就給了他一個大嘴巴,他酒醒後還不承認呢,但我算看穿他了,你放心,這種人,我從腳底下都瞧不起……但你不想找他報仇了?也好,你好好當兵,有空我去看你。”
還是美人計管用啊!
二人沒油沒鹽地寫了上萬字,時間也過去了近一個月,南海大學開學了,小姑娘第8封信也來了,她說:“我來上學了,就在你身邊,我想你了,你有時間來學校找我!”
這封信最短,但最讓李凡開心,她想我了,最想說最不好開口的話她先說了,還有什麼猶豫的,李凡立馬將全部的熱情化作文字寄出去,如果不是受連長這個老傢伙的騙,我興許真的去大學去看她了吧?……
島上的日子實在是太難熬。
快九個月了,李凡覺得他的語言功能都快退化了,補給船一個月來一次,一個月才能和人說上幾句話,這也沒什麼,向大海吼上一嗓子吧,這就是大海,我一直想看到的大海?天天面對,他覺得大海變得太沉悶,他有些怕大海了。古時候的“葉公好龍”說的就是這個吧,我在演繹現代版的“葉公好龍”,誰說沒有神靈,你說的每一句話,老天都記着呢。
最難熬的是:近來三個多月沒有收到張琳的來信。發生什麼事了?她爲什麼不回信?難道她變心了?她地址變了?我的信他沒收到?不可能啊!李凡可是每次補給船來都隨船寄出去他無盡的思念呀,一封可能丟,不可能幾封同時丟吧?屈指算來,後天又是補給的日子,這一次,張琳應該來信吧!或許她想給我一個驚喜,親自來看我——她答應過我的,李凡這兩天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狀態。
補給船來了,船上的小汪先是習慣性的喊一聲:“小李子,還能喘氣吧?”
李凡早就等在礁石旁邊,沒好氣地回答:“還好,沒變成化石。”
“化石?望妻石吧?”小汪神秘地笑笑:“請客!”
“信?拿來!”這一套玩多了,每一次都是皆大歡喜的結局:“好,我請客,這島上你瞧什麼東西順眼你就拿什麼,甭客氣!”
“這裡我瞧什麼都順眼,只瞧你小子不順眼,色迷迷的,整個一個色狼嘛,我說你沒有在這裡找到一隻母海龜什麼的?”
“別亂說,別忘了你手上的信,它可是來自我的那位,沒準有竊聽器,她會吃醋的!”順手搶過信來,先誇張地親一下,再塞進上衣貼肉裝好。
時間多的是,這島上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了,得慢慢看,看這信也並不太厚。
送走補給船,李凡心情大好,久違了的愛的問候,不知這個小姑娘又會說些什麼?是不是先親一個再說?
小心地拆開信封,抽出裡面的信,只有一張紙:
“小凡:
你好,家裡給我介紹了一個男朋友,人很好,開了一家公司,對我也很好,我很爲難,想了三個月,還是決定寫信告訴你:我爸媽身體都不好,單位效益也越來越差,我讀書一年要一萬多,妹妹還要讀書,家裡經濟條件越來越不好了。
媽媽做了我好久的工作,說得很傷心。
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你愛我,我也知道,而且你平白無故地被冤枉,失去了進大學的機會,歸根結底還是因爲我,我曾經告訴自己說:我要嫁給你,給你補償。但今天我媽哭了,我不能看着媽媽爲難,所以,我們還是分手吧。我不期望你會原諒,但希望你會忘記我。
張琳
7月3日”
海風吹得薄薄的信紙獵獵地響,李凡不敢相信,這就是愛情?這就是他苦苦等待了三個月的愛的迴音?說得那麼動聽,還不是愛慕虛榮,受不了金錢的誘惑。愛情真是有錢人的專利,是窮人玩不起的奢侈遊戲?
這是張琳的第十五封信,李凡記得很清楚,一段愛的歷程、一段有頭有尾的愛情悲劇就這樣降下帷幕?十五封信在礁石上一字排開,李凡知道這一切都結束了,他悲壯地點燃了那一大堆各種顏色的紙張,在煙霧中,他滿臉的淚水,任海風怎麼也吹不幹。
煙已散,灰也已吹盡。
李凡躺在礁石上,淚水已流盡,他的心卻越來越痛,十分鐘後,更是如同要裂開一般,這是怎麼了,難道一個人的痛苦真的可以達到這個程度,好吧,就讓我死吧,死前就讓我再好好想她一次吧,想着她的害羞、她的多情和今天她的絕情,李凡的心更是象用一雙燒紅的鐵手揪住一般,來了來了,我要死了,突然,心臟一陣刺痛,如同突然爆裂開來,李凡就此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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