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來了一羣人,雖然人數並不多,但卻氣勢非凡,整齊的隊列,鮮亮的服飾,前面是五六個帶刀的護衛,中間是一頂綠呢大輸,左右還有兩塊紅底黑字的大招牌:“迴避”和“前靜”,李龍皺眉,這種場景他見得多了,看古裝戲劇的時候!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麼,要麼是大官,要麼是皇族,這批人是什麼人?
他不用問是誰,因爲已經有人在喊話:“欽差大人駕到!閒人迴避!”
路上的閒人真的都在迴避,李龍沒有迴避,但他也無法在這裡繼續站下去,他回頭看着婉容:“大嫂,我們離開!”
婉容還處於一種夢幻狀態,她的仇昨天還是水中月,鏡中花,她以爲她這一生一世都不可能爲家人報仇雪恨,只能帶着滿腔的仇怨而去陪伴親人,飛庫網站但這個人一來,改變了這個結局,讓她的仇以一種最澈底的方式報了個十足十!她已無所求,她所有的願望全部得已滿足,對這今年輕人,對這個幫她復仇的游龍大俠,她充滿了感激,正在想着如何去爲他立一個長生牌位,突然來了欽差大人,她雖然只是一個農家婦女,但她一樣知道這時候來欽差大人意味着什麼,連忙應道:“大俠,快是!”
李龍側身而過,從綠呢大輸左邊穿過,突然一個聲音傳來:“站住!”聲音充滿威嚴,正是從輸中傳出。
李龍回頭盯着大輸:“閣下是說我嗎?”
輸中人說:“你就是李龍?游龍?”
李龍點頭:“正是!”他心中吃驚不小。將李龍與游龍聯繫起來了!
這個人對他挺清楚,爲什麼會這樣?他以李龍的名義出現過,也以游龍的名義出現過,兩幅面具也是千變萬化,憑他目前這個平凡年輕人地面具,實在不應該輿李龍掛上餉,心念電轉,臉上卻不形於色。游龍在江湖上頗有名氣,但李龍二字除了心上人之外,一般人少有人知。公開出現只在益州尋找飄仙之時用過,難道這些人來是與益州知府有關?對了。他在益州用過真名,在雁南湖說過“割益州知府耳朵”這句話。也許就是這兩件事情聯繫在一塊,將他的真面目暴露無遺飛庫手打,這是他的一個疏忽大意,但他也並不在子,這個世界上沒什麼電視、照像機之類的東西,新聞傳播速度也慢,知道他的名字和相貌也沒什麼大不了。行是江湖一樣也沒多少人認識,想到這裡,心已靜!
綠呢大輸停下,兩個帶刀侍衛上前恭恭敬敬地掀開輸簾,一隻腳慢慢地邁了出來,跟着是半個身子。出來一個五十左右的老者,三縷長鬚飄飄,身上穿的是正式的朝服。神態莊嚴前穆至極,在這滿大街的普通布衣百姓羣中,顯出一種無比的尊貴。他下輸,綠呢大輸立刻退出幾步,四個侍衛手按刀柄,在他左右昂首挺胸。
衙門裡,一個人連滾帶爬地跑出來,撲地跪倒在地:“下官……五平知縣寧永康參見欽差大人!”
欽差大人手一擡:“寧知縣請起!”
眼睛落在李龍臉上,緩緩地說:“李龍接旨!”
李龍大吃一驚:“接什麼旨?”
欽差大人怒斥:“接皇上聖旨!”
一名侍衛喝道:“還不快快跪下!”
居然還有聖旨,還專門針對他,李龍萬分有興趣,要是將這份帶有他姓名地聖旨帶到那個世界去,恐怕還是一件絕無僅有的珍品,價值無可估量,他淡淡地說:“我不習慣下跪,大家都站着吧,你念念,說了些什麼?”
侍衛大怒:“跪下!”
衆人均已大驚,幾曾聽到站着接聖旨地?這個游龍大俠還真有些名堂,連皇上都親自給他下旨!
李龍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我說過不喜歡下跪,你們變念就念,不念李某還有事在身!告辭!”
雙手一拱,還真的準備離開。兩個侍衛大怒之下,一人一邊,是到李龍身邊,右手伸出,壓在他地雙肩,冷冷地喝道:“跪下!”
撲嗵一聲,有人跪下,卻是正壓在他肩頭的兩名侍衛,跪在他身邊,臉上已是豬肝色,嘴裡在絲絲地出氣,但卻休想爬得起來。
李龍淡淡地說:“再有人就‘跪’與‘不跪’這個無聊的問題上多半句嘴,這兩個人就是榜樣!”
沒有人多嘴,這個人脖腳不動,手不擡,轉眼間兩個武功高強的侍衛跪在他面前,這樣的身手簡直是鬼。
欽差大人臉色微微改變,但他久經戰陣,閱歷非凡,很快調整過來,用極平靜的聲音說:“閣下是皇上所看重的人,果然與衆不同,我皇皇恩浩蕩,寬容愛士,本欽差也就順應天命,饒你站。
……站立接旨!“一番話說得有理有節,李龍聽得不住點頭:”大人下臺階地本事非凡,李某佩服萬分,念念聖旨吧,瞧皇上是如何的看重李某!“欽差老臉微紅,掏出一卷黃紙,先咳嗽一聲,緩緩念道:“朕聞李龍有一女友飄仙,驚豔無邊,特下旨召其入宮。
李龍獻女有功,賞白銀萬兩……“
李龍怒火沖天,冷冷地說:“且慢!這就是皇帝放的屁?”
此言一出,衆人大驚失色,敢說皇上聖旨是放屁的人,他們一生都沒見過,身至聽都沒聽人說過,欽差大人臉色鐵青:“辱罵我皇者,誅連九族!左右,與我拿下!”
李龍冷冷地說:“用不着!我先拿下你們再輿你討論狗皇帝地狗屁聖旨!”身子一晃。十餘名侍衛全倒,反手一切。欽差大人跪在他腳下,李龍冷冷地看着他:“你那個狗屁聖旨不用唸了。我問你,如果我不接聖旨又如何?”
欽差大人臉色如土:“不接……聖旨,誅連……九族!”
李龍手一伸:“聖旨拿來!”
欽差大人絕處逢生,連忙將聖旨遞上,他一生代皇帝傳過好幾回聖旨,象這樣跪着將聖旨遞給站着的人絕對是第一回,但這時他絕對沒時間去想這種方法有何不安。只要他轉變想法,願意接旨就是最好地結局。
李龍接過聖旨,製作精美,但言語類似狗屁,後面還有一句話沒念完:“……封爲六品侍衛,欽此!”
這個狗皇帝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居然將主意打到了飄仙頭上,李龍對自己的女人有一份獨特的珍愛,就算自己性命不要。也決不會讓她們受到半點委屈,每個女人都一樣!但這個狗皇帝爲什麼會知道飄仙?還知道她長得美不美,難道是上次畫像地後遺症?難道那幅畫像居然傳到了宮中?
李龍深吸一口氣:“請問大人,六品官是多大的官?”
欽差還沒說話,寧知縣說:“李大人,六品官已是不小的官,下官爲官二十年,也纔是七品!恭喜李大人!”
李龍盯着欽差:“李某能有今日,全仗舉薦之功,不知是哪位大人將飄仙的畫像送給皇上,才讓皇上一眼看中?”
欽差大人連忙說:“這全仗益州知府高大人舉薦,本人也……本人也從旁美言了幾句……”
李龍冷冷地說:“原來真的是他,看來他左邊半邊耳朵還在發癢!也許是頸脖子在發癢!你回去轉告狗皇帝,叫他小心點,這次我寄下他地腦袋,下次再提到飄仙這個名字,老子殺了他!”雙手一搓,聖旨粉碎!
欽差大人驚懼欲死:“你……你……你膽敢如此!”
李龍盯着他:“有何不敢?李某行是天下,管人所不管之事,做人所不敢做之事,天下事還沒有李某不敢做的,一個狗皇帝還不在老子心頭,殺他如同殺雞!惹火了我,我上京城將他殺了,再看看他有沒有什麼漂亮點地公主、皇后之類,一併收作小妾,有何不可?”
欽差大驚:“這……這是公然謀反!”
李龍冷冷地說:“這沒什麼了不起的!……我差點忘了,你和益州知府意見相同,共同舉薦在下女友,也得是同樣待遇才行!”
左手掠過,欽差右耳不翼而飛,長聲慘呼中,欽差倒地昏迷!
李龍穿過長街,路人紛紛注目,個個驚奇中帶着無比地激動,他們今天看了一曲最離奇的戲,象這樣的戲,他們一生都沒有看到過,象這樣的事情他們會一生都記得,子孫萬代流傳,他們也是這樣做的,若干年後,當有人曾提到這件非同尋常的事情的時候,依然有無數地人爲之激動。
離開縣衙門口已有很遠,李龍回頭,婉容雙膝跪地:“李大俠!奴家拜謝大俠大恩!此恩情太厚,奴家無以爲報,只有回去做一幅大俠的長生牌位,日夜貢奉!”
李龍微微一笑:“千萬別這樣,還沒死的人就被貢,是不是咒我啊?”
婉容急得滿臉通紅:“大俠千萬別誤會。奴家……奴家只是想……”
李龍笑了:“大嫂,我也只是開個玩笑,別在意!我知道你的一番心意,但這一切都不必,這些事情對我而言,只是舉手之勞,況且這件事情本來就是我地一步棋,沒有你這件事情我也得想辦法向這些人敲敲警鐘,我這個人最受不了別人的恩情,你如果真地有這個心意的話。就請大嫂忘了這件事,好嗎?“婉容感動地說:“大俠爲百姓說話。奴家感激而且敬重,既然大俠不喜歡別人感恩。奴家不提就是!”
李龍點頭:“這就對了,大嫂,你今後有何打算?”
婉容平靜地說:“能有什麼打算?奴家大仇已報,再無恨事,就在山間蓋間茅屋,陪着失君過一生!”聲音雖然平淡,但卻隱含無奈。
李龍看着她。她還年輕,雖然這幾天的悲苦多少衝淡了她地俏麗,但眉字間依稀還是一個青春少女,這個地方的人結婚相對較早,她恐怕也就20多一點吧,象她這樣的青春年華就那樣在深山老林中陪着兩座墳墓過一生。豈非太過沒有道理?也太殘忍!她的生活纔剛剛開頭,雖然經受了風吹雨打,但她的眼睛裡依然有希望殘留。只要她還做不到心如止水,她就絕對不適合那樣地生活,而且,本地黃家父子雖然已死,朝廷中的那個二叔還在,黃家也還有他人,他們地勢力也絕非她所能抗衡,如果這時候她回到原地,這些人說不定會立刻來要她的命,或者真地將她賣入青摟,要是真的到了那個結局,那麼他今天爲她所做的一切不但不是幫她,反而會是害她!
怎麼辦?
突然他心裡一動,他想到了一個地方,也想到了一個人,一個曾感動過他的人!
李龍盯着婉容說:“大嫂,那個地方你不能回去了,我想讓你去一個地方,在那裡,你不會有任何危險,也不會有人欺負你,所有的人都會真誠地對待你,你願意去嗎?”
婉容吃驚地擡頭,有這樣的地方嗎?除非是天堂!看着他真誠的眼睛,婉容陷入了思索,她家裡什麼也沒有,親人都已去了,也沒有牽掛,回家去肯定還會有黃家人上門迫害,等待她地將是無窮無盡的擔憂和悲苦,如果真有那樣的地方,她真的很嚮往,但這位大俠幫了她這麼多,怎麼好要他繼續幫她?
她已不需要她的回答,因爲李龍看到了她眼睛中的希望光輝。李龍鄭重地說:“只要你點頭,我馬上可以讓你去!”
婉容點頭:“我去!……但是,大俠,我還有一件心事未了,我得先將這件事辦好了再是!”
李龍說:“什麼事?”
婉容說:“我向左鄰右舍借了一西二錢銀子,我得先將家裡地東西全賣了,還了他們的錢再是,因爲他們也都是貧苦人家,我不能害了他們。”
李龍已感動,他沒想到這個受盡苦難的女子心中最後一份牽掛居然是鄰居,她真是太善良了!李龍點頭:“行!我陪你回去!”
也不耐煩賣茅屋傢俱,李龍直接幫她還了錢,在一個偏僻之地,李龍將一個包袱遞給她:“大嫂,這包裡有衣服、幹狼,還有百兩銀票,我要你去地地方是雁南湖東邊周家樹,你找一個叫周林的人,包裹有我給他的一封親筆信,他自然會安排好一切!”
婉容雙膝跪地,泣不成聲:“大俠,你幫奴家想得這麼周到,奴家如何才能報答大俠大恩?”
李龍伸手扶起她:“大嫂,別這樣!臨別之際,我還有一言相告!”
婉容鄭重地說:“請講!”
李龍緩緩地說:“張大哥已不在人世,但他在九泉之下會希望你能幸福快樂,我希望你能是出張大哥去世的悲傷,重新面對自己的生活,如果有合適的人,你不妨重新組織一個家庭!”
婉容呆呆發愣,這個說法她一時無法接受,因爲這裡的女子溝究的是從一而終,但大俠說得這麼明白,她又如何能反對他?
李龍感慨地說:“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不合理,有些東西可以遵守,有些東西則不必,你就追求自己的幸福去吧,記得幫周林大哥買幾件衣服!他唯一的上衣幫我換了下酒菜!”
婉容上車而去,依然在一路回頭,這個人真讓她不懂,事事與來不同,但無論什麼事情好象都極有道理,前途是什麼?
等待她的是什麼?她真的還能追求自己的幸福嗎?她心中突然升起了新的希望。
李龍臉上滿是微笑,這個還算俏麗的樹姑突然出現在那個傻子子的赤誠漠子面前,手裡拿着幾件新衣服,不知那個周林會怎麼樣感動,這也許是李龍的一廂情願,但他卻真的認爲他們兩個極般配,一個情義沉重,一個善良嫺淑,如果能夠是到一塊,也許也是這個世界上再婚的一段佳話。這段戲可以概話成一幅對聯:“情義漠單衣下酒,薄命女千里尋緣”,橫批:“李龍亂點鴛鴦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