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兩個女子走出客棧,那個略高一點的女子走在前面,眼睛裡平靜如水,已經沒有了昨夜的醉意和傷痛,也沒有酒醉之後的頹廢神情,看來象這樣的宿醉對她並不是第一次,那個個子嬌小玲瓏的女子走出客棧,還在悄悄回頭,好象尋找着什麼人,但當然一無所獲,李龍隱藏在窗戶邊,從她那個角度看不到他,他卻可以看到整條大街,突然,他看到了一個人,這個人沒有任何出奇之處,但他的行動古怪,他躲在一棵柱子後,等兩女走過之後,他又從柱子後面出來,緊走幾步,在人叢中好象在觀看沿途的商店的貨物,但目光始終不離這兩個女子的背影。
他隱藏得相當自然,兩個女子不可能發覺,但李龍的角度實在太好,在這裡看下去,整條大街沒有死角。
這兩個女子已經被人盯上了,這是李龍的第一感覺;她們會有危險,這是他的第二感覺,雖然他與她們只是萍水相逢,甚至沒有留名道姓,但他卻不能坐視不理,況且他也打算找一找這羣不地道的採花賊,極有可能就着落在這個鬼頭鬼腦的人身上,這兩個女子昨天剛剛合作殺了一個採花賊(或許是他們三人合作),他們有理由報復她們,而且她們是兩個年輕女子,理由更充分!
李龍走出客棧,看起來極悠閒,但卻走得極快,繞了一個大圈子,在她們前面等候,在一家藥店門口細細地看着裡面的藥材,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咦”,李龍慢慢回頭,高興地說:
“兩位姑娘,真巧,又碰到你們了!”
師妹看着他。好象也挺高興:
“是你,你做什麼?”
李龍苦笑:
“昨天睡到半夜,腰疼死了,弄一幅膏藥貼貼!”
師妹關心地說:
“真的嗎?最好找個大夫看看!”
師姐眉頭皺起:
“師妹!他是誰?”
師妹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師姐的目光慢慢溫和,向他點點頭,飄然而過,師妹走在後面衝李龍說:
“我……要走了!”
李龍說:
“你去哪裡?”
師妹低頭說:
“門裡還有事。我們回去,再見!”
李龍沒有回答,他在考慮應該以哪種方式跟隨她們。
師妹轉身,一個細細的聲音飄來:
“我叫玉娟!”
李龍突然說:
“其實我也正好有事有去那邊,不知道能不能與兩位同行?”
玉娟停下腳步,輕聲說:
“當然可以!”從後面看過去,她的脖子微微發紅,不知是否是她剛纔說出名字時的遺留。
李龍微笑:
“那就好!姑娘請!”
師姐已經在前邊路上站定,擺出一幅冷若冰山的表情看着李龍:
“他跟來幹什麼?”
玉娟輕聲說:
“他到那邊辦事。正好順路!”
師姐冷笑:
“到那邊辦事,到大海去辦事?”
居然還有海,李龍興趣大增,他從小就愛海,他地一身神功也來自海洋,對大海的熱愛可以說是無以復加,一聽到“海”字頓時眉花眼笑,連忙說:
“我就是去看海的!”
師姐冷冷地說:
“海有什麼好看的?我看你是居心不良!”說他居心不良。眼睛看的卻是她師妹。
玉娟臉已微紅,掉臉不看她。
李龍嘆息:
“我得承認我的確有點私心!”
玉娟臉紅透,隔着面紗都能隱隱看出。
李龍不好意思地說:
“在下一介書生。行走江湖,屢遇兇險,我看……兩位如此好武功,和你們一起走肯定會好些。兩位小姐俠義胸懷,小生這個要求想必不會拒絕!”
師姐愣住,她絕對想不到居然有一個大男人尋求兩位女士的保護,還說得如此直白。這個人的臉皮實在不薄,玉娟臉色也慢慢恢復正常,好象有幾分放鬆,也有幾分失望。
師姐沉吟良久:
“好吧,你可以跟我們走,但不得多說話,也不得有什麼歪心思,否則,休怪本姑娘一劍殺了你!”
李龍點頭:
“小生絕不多話,也絕不敢有什麼不良舉動!”
師姐怒道:
“什麼舉動?心裡也給本姑娘放乾淨點!”
李龍點頭:
“姑娘處事公道!在下遵命!”
師姐看着他滿不在乎地表情,心裡怒火升騰,他說她“處事公道”,肯定是說她處事不公,也是,他心裡的想法自然只能由他,別人也無法知道,也許是看他對師妹有些什麼異心,她在不自覺地設防吧?剛纔師妹的表情也有些奇怪,難道昨天他們之間發生了些什麼?不好,昨天她酗酒的情景他不知是否看到了,昨天也不知是怎麼了,看到那個何家大少爺,她就覺得象極了“他”,讓她沉論、也讓她不捨,最終讓她一杯又一杯地喝了個爛醉如泥。
師姐快步而前,心中亂成一團!
三人走的是小路,指着前面高聳入雲的山,玉娟解釋說:
“翻過這座山就到了!”
李龍盯着這座亂雲飛渡的山峰喃喃地說:
“這山好高!”他的眼睛裡有微微的思索。
天空陰雲密佈,樹木在大風中搖曳,一時落----閒,她心裡頗有奇怪,這個人體力倒是不差。但李龍突然說:
“兩位歇息一下如何?在下實在……實在有些累了!”原來他還是累了,玉娟看着師姐,師姐四處打量了一下,終於點頭:
“好吧,就休息一下!”也不看李龍,徑直踏上一塊山石,坐下,背轉身子看着山地那邊。
李龍偏頭看着玉娟:
“寧姑娘。你不累嗎?”
玉娟點頭:
“有點,這山陰森森的,我們少歇一會……早點回去!”
李龍縮了縮頭:
“姑娘說得是,我也覺得好象一陣陣的發冷,前面的樹林陰風陣陣,會不會有……鬼?”
師姐鄙夷地說:
“怕鬼?虧你還是一個男人!從沒見過這麼膽小的男人!”
李龍苦笑:
“其實在下平時膽也也挺大,村裡人都叫我烏大膽,只是昨天聽寧小姐講了個鬼故事,突然有點怕了!”
玉娟看着她師姐:
“師姐。你說那個吸人精血地……人會不會來……找我們?”說到那個人,她也微微有些害怕。
師姐淡淡一笑:
“來了豈不更好,將這個邪魔殺了,這地方的姐妹們就安全了!”
李龍伸出大拇指:
“女俠豪氣干雲!佩服!”
師姐側目:
“你可得小心點,妖魔鬼怪最喜歡的就是膽小地人!”
李龍微微一笑:
“你錯了,他喜歡的是你們這樣又美麗又可愛的女孩子!”
玉娟頭已低下,師姐卻大怒:
“你風言風語地說些什麼?再要說這些沒有分寸地話,本姑娘割了你的舌頭!”
李龍搖頭:
“明明是如花歲月。似玉年華,偏偏要讓自己與痛苦爲伴;明明已不值得留戀,偏偏沉迷其中不願回頭。甚至還拒絕美麗地言語,這又何苦?”
師姐霍然回頭,盯着他:
“你知道什麼了?聽說過什麼了?”
李龍嘆息:
“我什麼也不知道,只知道人生就象翻這座山。眼前是陰雲密佈,轉過這個山峰,面前卻是一片美麗的景緻,眼睛可以轉過彎來。心又爲何不能?所謂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師姐身子一震,回頭,往事剎那間齊聚心頭,那個男人早在五年前就已離開了她,親手將她推下了懸崖,他地心裡早已沒有了她,他與她的情和愛也早已被山崖淒厲的山風撕成碎片,消失在那大山深處,永遠也找不回來,她心裡爲什麼還要記起他?既然他如此無情無義、如此歹毒,她又何必要多想他?爲什麼就不能將情與恨都一筆勾銷?
玉娟眼裡也有光芒閃爍,他這幾句話一說,整個人好象變了,變得充滿智慧,也好象歷盡了世事滄桑,又好象什麼都沒變,他依然那麼平靜安然,不知什麼時候,她的眼睛裡多了幾分癡迷。
突然林間傳來一聲陰森森地笑聲,隨着這笑聲,一條人影從樹林裡慢慢走出。
三人齊擡頭,盯着這個人,兩位女子盯的是這個人,李龍看的依然是樹林。
師姐與玉娟同時站起來,劍已在手,師姐冷冷地說:
“閣下何人?”
這是一個年輕人,赤手空拳,雖也有幾分英俊,但滿臉地輕浮卻將他的英俊帥氣最大限度地衝淡,他淫笑着說:
“好身材,極品!師兄死在你們手中,倒也應了一句老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