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山莊也有席位,排在右邊第八位,但沒有翠湖山莊和落霞山莊的座位,估計並沒有邀請。每個門派和山莊都是一個小小的方陣,掌門人坐在前面,門人弟子站在後面,每個門派相互之間間距頗遠。人數的多寡一目瞭然,君山派人最多,足有三、四十,陽山派也不少,有二十好幾,蒼山派只有七個人,但人人站立如鬆,顯得氣勢不同,北河門有十幾個,但都是蒙面女子。相比較而言,右邊的人就少得多,最多的也不過十幾人,是楊柳山莊,他們與飛雲山莊是親家,估計有些不同,剩下的都只有幾個,鳳舞站在哥哥後面,眼睛還在到處看,只有梅林山莊最慘淡,梅水平坐在椅子上,後面是一個美麗少女,正因爲人少,她反而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李龍進來之後就沒有與梅林山莊在一起,站在一人羣沒有席位的江湖人之中,這些人或坐或站,有的人甚至還在樹上,只是看熱合而來。
正主還沒有到,江湖人士都在議論紛紛。
終於外面的江湖人向兩邊分開,還傳來一聲聲恭敬的招呼:“孫大俠!”
李龍心裡一動,他知道正主已到,一行人朝裡面而行,最前面的一人五十餘歲年紀,身材略瘦,他走得極快,後面有三十餘人,都是清一色的灰色衣服,李龍眼睛亮了,高手!這一羣人全部都是高手!他們走得極快,但他們走過去,地上居然纖塵不起!如果仔細看的話,他們的衣襟都沒有擺動。
孫玉峰邊走邊向兩邊抱拳,還沒等兩邊的人回禮,他已到了兩排椅子中間。二十餘人一齊站立,躬身行禮,孫玉峰雙手抱拳,向四方一揖,朗聲說:“謝謝各位光臨飛雲山莊,孫玉峰拜謝!”
他身後的三十餘人自覺地站在右邊第一張椅子後面。椅子依然空着。
馬敬中站起,大聲說:“人已到齊,請孫大俠上臺!”
孫玉峰也不推辭,腳尖輕點,身子緩緩飛起,飄向高臺,輕輕落下,面向羣雄,羣雄掌聲雷動。李龍也暗暗點頭。此人輕功之高,實在不同凡響,他可以讓自己快速,但讓自己如此緩慢。他也無法做到。
孫玉峰手一揮,衆人皆靜,孫玉峰朗聲說:“江湖仇殺,古已有之,江湖惡賊。古亦有之,懲兇罰惡,人生快事,但今日這次大會,老夫卻寧願沒有!”頓了一頓,繼續說:“天外神龍百年來一直是武林正義象徽,神龍弟子一向是天下英雄之望,但今日,神龍門下出了龍宇空這個惡賊,濫殺無辜,爲禍江湖,下手之兇殘狠毒,令人髮指!飛雲山莊爲了天下武林人士的安危,毅然出手,終於擒獲此人,現在交與天下英雄公審,是殺是留,任由各位決定!”
馬敬中站起,大聲說:“此賊惡毒無比,兇殘至極,百年來未曾有過,自然是一刀殺之!”
司空劍也站起:“此賊武功高強,天下間少有敵手,萬不能放虎歸山!說實話,本人也曾與他對陣,武功上有所不及,在下師弟也慘死在此人手中,但今日,老夫並非爲師弟報仇,而是從江湖大局考慮,此人非殺不可,一旦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楊柳山莊的莊主也站起:“如果不是還有飛雲山莊,此賊橫行天下,無人能敵,武林人士,性命幾人能保?”
坐在他下首地一人也說:“此賊伏誅,天下齊感孫大俠大恩!”這個馬屁精看來是鳳鳴山莊的莊主。
這四人一說,頓時羣情激奮,無數人高呼:“殺龍宇空!”
“亂刀砍殺!”
“龍宇空你這個惡賊也有今天!”……
有的還夾雜着一些污言穢語,頓時,龍家祖宗十八代盡在罵聲之中!
李龍微微搖頭,四人正派、四人山莊已有半數以上的人表態屠龍,羣雄中至少有九成的人用罵聲發表過意見,看來這位仁兄還真的前途堪憂!眼光掃過,鳳遠徽和北河門地掌門人沉思不語,也就他們這兩個方陣最安靜。
孫玉峰一揮手,滿場皆靜。
馬敬中突然說:“鳳莊主和寧掌門還沒有發表意見,不知金鳳山莊和北河門是個什麼意見!”
頓時,全場目光都落在鳳遠徽和事門主身上,鳳遠徽站起:“任老英雄、段總鏢頭、割、鄭、莫寒、飛雨幾位老英雄都是正道、俠義之人,全家老少被害,思之神傷,此兇手罪大惡極,該殺!”
馬敬中點頭:“鳳莊主的意思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寧掌門意下如何?”
鳳遠徽搖頭:“馬掌門,在下話未說完!鳳某的意思是說,殺這幾家滿門的那個兇手該殺,但龍宇空是否就是那個萬惡的兇手,鳳某不敢認定!”
孫玉峰眉頭皺起:“鳳莊主意思老夫不太明白,這件事情已經是明明白白,爲何要說不敢認定?”
馬敬中也說:“是啊,此事再明白不過,龍宇空以飛龍八拍殺人滿門,天下間試問除了飛龍八拍,還有什麼武功可以將人的頭骨拍成八塊而麪皮不傷?”
司空劍冷冷地說:“鳳莊主可以懷疑武功招式,但總不至於認爲在下雨位師弟是瞎子!三師弟!你來說!”
他身後一個老者站出,緩緩地說:“在任青山被殺現場,本人親眼看到龍宇空,還和他交過手,五師弟死在他彈指神通之下,也是本人親眼所見,如果鳳莊主再不相信。老朽唯有自毀雙目!”
鳳遠徽長嘆:“豈敢!鳳某不敢多言!”
馬敬中轉向事掌門:“事掌門意見如何?”
寧門主淡淡一笑:“老身與龍宇空素不相識,絕對談不上爲他說半句好話,但數日前,有一位先生曾經對老身說過一件事,他親眼見到一名巫教弟子用一種武功招式將兩人殺害,這兩人死狀也是頭骨裂成入塊。與段總鏢頭他們完全一致!”
此言一出,場中大譁,孫玉峰皺眉道:“有這種事?此人是誰?有何證據?”
事掌門鄭重地說:“在下並不知道他的真名實姓,但老身絕對相信他不是一個胡言亂語之人!而且當時我的兩個徒兒也在現場,她們可以證實的確是事實!”
馬敬中冷笑:“巫教中人殺人,豈容旁人觀看,又豈能讓你兩個徒弟平安離開?你千萬別說你徒弟武功高強,巫教中人不敞而遁!”
寧掌門淡淡地說:“我地徒弟武功沒有君山派弟子高,這是事實。但老身並沒有說她們是靠自己地武功逃避的。是那位先生,他制服了巫教弟子,問到是否也是他用飛龍入拍殺了任家、段家、到家和鄭家這些人,這人並沒有否認!”
孫玉峰微微動容:“這個巫教弟子現在何處?能否讓他來這裡敘述一下?”
寧掌門嘆息:“巫教中人口含毒藥。在被擒拿之後立刻自盡。”
馬敬中冷笑:“原來只是轉述死人之言,反正已是死無對證,誰也不知是真是假!”
寧掌門大怒:“馬掌門一再地譏笑,是何用意?”
馬敬中淡淡地說:“我只是提醒寧掌門,眼見屬實。耳聽爲虛,偏聽偏信地言語豈足爲憑?而且我也來爲你指出一點破綻,此人如果真的能用飛龍八拍,豈是隨隨便便就能被抓住地?只怕寧掌門親自出手都未必能夠!”
寧掌門身後一個女子說:“師傅,我來說幾句!”
宰掌門點頭,女子出來,李龍看她的身段,正是婉瑩。
婉瑩微微一躬身說:“各位前輩,當時小女子正在現場,那名巫教弟子行兇殺人和被擒以及自殺的全過程都是親眼所見!”
馬敬中淡淡地說:“你且說來聽聽!”
婉瑩點頭:“我與師妹是跟着……那位先生進入樹林的,一進來,就看見那個巫教弟子正與飛雨老前輩搏鬥,在那位先生回頭看我們地時候,巫教弟子用‘天巫散魂斜’射入飛雨地頭頂,再手起一掌,要擊碎飛雨的腦袋!”
手攤開,潔白的掌心是一根兩寸長的銅斜,斜成黑色!看到這根斜,梅家兄妹臉顯激動之色。最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馬敬中手一揮:“你說是飛雨?沒看錯?”
婉瑩遲疑地說:“小女子並不認識飛雨老前輩,是那個巫教弟子說的!”
馬敬中大笑:“巫教中人的話你也信?飛雨早已死在飛雨山莊!可見你的話純粹是胡編亂造,不用多說了,你退下吧!”
婉瑩面紗頭抖,好象想再辯論幾句,事掌門輕輕地說:“你回來吧!”
婉瑩退後幾步,閉口不言。
孫玉峰微微點頭:“看來各位對殺龍宇空已經沒有任何異議!現在,我宣佈……”
突然一個聲音傳來:“慢!”
兩條人影從樹上飛落,落在空地上,卻是一男一女,男如玉,女如花!
孫玉峰盯着他們:“何人?”
路如風微微一躬身:“翠湖山莊路如風、路如霞!見過各位英雄好漠!”
孫玉峰微笑:“原來是敵人之子!果然年少英雄!老夫一時倉促,忘了給翠湖山莊送上請柬,還望世侄給天明老弟道個歉!”他當然沒有理由給翠湖山莊送請柬,“忘記”或許是最好的理由。
路如風微笑:“孫前輩事務繁忙,哪能記得那麼清?在下此次不請自至,還望各位海涵!”
孫玉峰微微一笑:“給路家兄妹準備座位!”
臺下立刻搬過來一張椅子,放在左邊最下方。
路如風瞧都不瞧,盯着孫玉峰說:“在下想問孫前輩兩個問題!”
孫玉峰淡淡地說:“請講!”
路如風緩緩地說:“第一,龍宇空之事到底真相如何,最清楚地人應該是他自己,爲何不讓他自己來說?”
孫玉峰點頭:“此言有理,將龍宇空帶上來!”
很快,人羣散開,三個友衣人跟在一個年輕人後面進入,李龍目光落在他臉上,正是龍宇空,他颳了鬍子,顯得年輕了許多,但腳步漂浮,眼神呆板,已沒有了昔日地半點影子,李龍暗暗搖頭,突然,他看到了一個人,孫妍!她終於來了,多時不見,她已憔悴,雖然依然是那麼美麗,但神情間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失意,臉上頗有病態。她站在一棵樹下,不與任何人爲伍,也不到山莊衆人之中,只是靜靜地站在樹下,若有所思。
李龍連忙回頭,心裡隱隱有些發酸,她爲什麼不高興?她在想什麼?
龍宇空一行四人已穿過人羣,在臺下站立,路如霞撲上,叫道:“宇空!”
兩名灰衣人雙劍齊出,擋住路如霞。
路如霞停下,大叫:“宇空,你怎麼了?”她已看出他的異樣。
龍宇空目光呆呆地看着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路如霞淚水流下,她知道他是受了人家的折磨,他們分手地時候,他還不是這樣,肯定是那些人忌憚他的武功,將他打成這樣!
馬敬中說:“此賊有不量力,與飛雲雙尊正面交手,受了點傷!這幾天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李龍微微驚訝,看他的樣子,決不象受傷,倒象是中毒,完全迷失了神智!飛雲山莊看來是不想讓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