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白城東村。
聽到秦富提議說要趁這個春運搞多幾輛大客車回來跑,秦金、秦元、秦寶三兄弟雖然都非常心動,但他們都沒有被金錢矇蔽雙眼,而是打算詳細調查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再做決定。
兄弟三人之所以能如此沉得住氣,一方面是他們都不再年輕了,像作爲大哥的秦金,今年都已經是五十歲的人了,這年齡上去了,閱歷自然不是年輕時能比的。
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沒有年輕時那麼衝動了。
另一方面,是兄弟三人在十幾年前就跟騰龍客運公司較量過,他們都非常清楚這個對手有多牛逼。
人家早在十幾年前,在博白就已經是黑白兩道通吃的存在了。
如今,眼看春運就快要到來了,在這個最賺錢的時候選擇放棄,那肯定不是因爲人家傻,一定是有秦富不知道的原因。
如果不調查清楚的話,他們可不敢把身家投進去再搞幾輛大客車,萬一出了什麼意外,那這麼多年辛苦賺來的錢,可能就要打水漂了,這是兄弟三人不願看到的。
秦富見父親還有兩位叔叔都這麼謹慎,他也慢慢的冷靜下來,說道:“爸,二叔,小叔,我先吃點東西,一會我親自去找騰龍客運公司的人打聽一下,看看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們做出暫停跑廣東的決定。”
秦金點頭道:“嗯,一定要詳細的問清楚,如果真是因爲那個傳染病的原因,那人家也肯定會願意跟你講清楚的。”
……
前世博白跑廣東路線的大客車有不少,也分成了不同的老闆,而這一世由於騰龍客運公司的成立,說完全壟斷博白到廣東的客運路線未免有些誇張,但除了騰龍客運公司以外,就只剩下金元寶三兄弟以及黃家叔侄的大客車了。
其他客車老闆,都只能跑一些邊邊角角的城市,根本沒那個實力插足廣東那邊的長途。
這黃家叔侄,就是黃強與堂叔黃七合夥搞的大客車。
這一世博白跑廣東的客運路線,是由騰龍客運公司率先開啓的,當時金元寶三兄弟以及黃家叔侄,就是看到了騰龍客運公司大把大把的賺錢,於是他們也一頭扎進了客運領域。
不過,跟金元寶三兄弟不同的是,黃家叔侄當時沒有選擇跟騰龍客運公司搶路線,而是選擇騰龍客運公司看不上的城市,穩紮穩打的經營,這麼多年下來也是沒少賺。
如今,騰龍客運公司突然宣佈所有大客車暫停跑廣東,這自然也驚動了黃家叔侄。
於是,一直跟騰龍客運公司保持着良好關係的黃強,便第一時間找到了騰龍客運公司的負責人。
在敬菸打過招呼後,黃強就迫不及待的問道:“鄧總,聽說你們公司要暫停跑廣東那邊的路線,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情,方便透露一下嗎?”
客運公司負責人道:“當然方便啊,我們客運公司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因爲廣東那邊出現了嚴重的傳染病,怕把這個傳染病給傳回來,所以才決定暫停跑廣東的。”
黃強聞言眉頭微微一皺,疑惑道:“廣東出現了很嚴重的傳染病?這……我這也天天跑廣東,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啊?”
客運公司負責人道:“這傳染病是前不久纔出現的,現在只有少數領導以及醫護人員知道,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這個事,所以你沒聽說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過,大家都是博白兄弟,我得提醒你一句,這次冒出來的是一種從未見過的傳染病,一旦不小心被傳染上了,就有死亡的風險,哪怕是僥倖保住了命,也會伴隨着嚴重的後遺症,能真真正正徹底治好的,只是極少數。
所以,你們的車到底要不要繼續跑廣東,你們自己掂量。”
聽到這話,黃強信了。
畢竟,人家大幾十輛大客車,眼看春運就要來了,都是說停就停,如果這傳染病不嚴重的話,誰特麼的放着錢不賺啊!
因此,黃強感激的說道:“感謝鄧總提醒,我回去跟我七叔商量一下,也暫停跑廣東,賺錢雖然重要,但沒必要冒這麼大的風險,我也不想因爲賺錢而把傳染病帶回咱們博白。”
客運公司負責人笑道:“黃老闆你這樣做就對了,這個春運不跑廣東可以跑其他省市,就算賺得沒有跑廣東多,至少也是能賺的,不至於讓車就這樣停下來。”
“謝謝鄧總提醒,那我先回去處理這個事。”
“不客氣,去吧!”
……
自從朱儁傑升官,到南寧去任職後,博白縣的縣太爺,就換成了李海燕這個女領導。
這個李海燕是玉林人,同時也是鄧允嵩在清華的校友。
雖然都是清華的高材生,但從政之後大家的境遇還是不一樣的,鄧允嵩原本就是當年廣西的高考狀元,在清華的一衆學子中也是極爲優秀的存在。
畢業後進的又是財政部這種重量級單位,再加上岳父大人的助力,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晉升成爲正廳級幹部。
而李海燕,顯然沒有鄧允嵩的才華跟機遇,所以這個時間點她只是一個正處級幹部,跟鄧允嵩這個曾經的校友比,相差了整整一個大境界。
當然了,李海燕能夠調過來擔任博白縣的一把手,那證明她距離晉升副廳也不遠了。
前世的博白縣雖然是全國排名前三的人口大縣,但論經濟在全國卻排不上號,甚至是名副其實的貧困縣。
一直到一幾年,博白縣才摘掉了貧困縣的帽子。
但這一世的博白縣,論經濟實力,哪怕是放眼全國也能排進前幾的存在,跟前世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
所以,有資格來博白縣擔任一把手,只要不出什麼大的差錯,都可以預定副廳的位子了。
作爲博白縣的一把手,縣裡的一點風吹草動,李海燕都是知道的。
比如說騰龍客運公司的大客車,全面暫停廣東路線的消息,李海燕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李海燕跟鄧允嵩是清華校友,又是廣西玉林的老鄉,雙方的關係自然是很不錯的,畢業這些年來也一直沒斷過聯繫,她來到博白縣工作後,自然清楚鄧允嵩就是那耶鄧氏的一員。
而那耶鄧氏的名頭,別說是在博白縣了,就是在整個玉林,也是如雷貫耳。
這騰龍客運公司,李海燕知道這是鄧氏集團旗下的公司,現在幾十輛跑廣東路線的大客車突然暫停不跑了,對於兩地的交通造成了極大的不便,她身爲領導當然要過問一下,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很快,李海燕就得到了答案,騰龍客運公司的大客車暫停跑廣東,是因爲廣東那邊爆發了極爲嚴重的傳染病。
證實確實是這個原因後,李海燕就坐不住了,直接給鄧允嵩這個老鄉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接通,兩人互相打過招呼後,李海燕便開門見山的說道:“老同學,你們鄧氏集團旗下的客運公司,今天全面暫停了跑廣東的路線,理由是廣東那邊爆發了嚴重的傳染病,這個事你瞭解多少?我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鄧允嵩說道:“這個事,我也是聽我爸說的,據他老人家得到的消息,這是一種未知的傳染病,一旦感染了就非常難治,有很大的死亡風險,而且就算是治好了,也有可能會留下後遺症。
總之,這是一種非常可怕的傳染病,你身爲博白縣的領導,一定要重視起來,並做好相關的防護工作,不能讓這種傳染病流傳到我們博白縣。”
聽到老同學這麼說,李海燕當即就高度重視,說道:“行,我明白了,回頭我佈置下去,盡最大的努力做好防護工作。”
接下來,兩人又閒話了幾句家常,便掛掉了電話。
……
人在面對已知的危險時,心裡的懼怕是有限的,就比如說建國初期的抗美援朝,面對以美國爲首的聯軍,要說志願軍不清楚其中的危險,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我國的志願軍怕了嗎?
當時,去參加志願軍的,誰不知道這一去是九死一生啊,但當時我們那些英勇的先輩,都是義無反顧的踏上了征程,去保家衛國,跟當時世界上最強大的敵人一較高下。
還有就是後世的新冠,那恐怖的傳染能力,可以說是有目共睹的,但是因爲咱們的領導有大魄力,新冠爆發後就把每天的新增病例公之於衆,讓全國人民都看到了疫情的進度。
結果無疑是好的,全國人民都非常配合,衆志成城,最終戰勝了疫情。
所以說,已知的危險其實並不可怕。
但是在面對未知的危險,正常人都會產生恐慌的心理。
而前世非典的爆發就是如此,由於官方沒有公開非典的真正數據,甚至一些領導在面對公衆發言的時候,還把非典說得輕描淡寫,就好像真的只是普通感冒一樣,不值得大驚小怪。
因此在藥店裡,民衆都在拼命的搶購板藍根、消毒水等藥品。
在商店裡,民衆盡其所能地儲備各種生活物資,白醋等消毒用品大範圍脫銷,口罩被搶購一空,物價普遍上漲。
這種恐慌,一直到國家真正重視起非典,出臺各種防疫政策,並且每天向全國人民公佈新增病例之後,民心才真真正正的安定下來,這就是已知和未知的最大區別。
原本前世非典爆發的時候,鄧世榮一直待在那耶村,周邊鄉鎮都沒有感染非典的病例,因此對於非典是非常陌生的,他以及村裡其他人,都沒有那個心思去了解非典,主要是感覺這玩意離自己很遠。
直到後世新冠爆發,鄧世榮纔在網上詳細的瞭解了當年非典的情況。
因此,鄧世榮非常清楚,現在不少領導都不重視非典疫情,等非典疫情嚴重到一定程度,國家真正下決心要防治的時候,那就是要“秋後算賬”的時候,那些在公衆場合發表的言論中不重視非典的領導,肯定是要擔責了。
這其實也算是國家給民衆的一種交待。
鄧世榮清楚這些,所以他慎重的一一給大女婿、二兒子、三兒子和三兒媳都打了電話,讓他們一定要重視這個傳染病,甚至建議他們在管轄範圍內組織宣傳傳染病的一些基本防護常識。
這種防護知識的宣傳,既不會勞師動衆,又可以體現出當領導的對於疫情的重視,等非典疫情嚴重了,國家真正下決心防治的時候,或許會被豎立成典型來宣傳。
到時,晉升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大女婿、二兒子、三兒子與三兒媳都把鄧世榮的話聽進去了。
於是,在臨近年底,廣東那邊的疫情開始真正爆發的時候,福建、浙江、廣西等地的衛生部門,都開始宣傳起傳染病的防護知識,這些防護知識的宣傳普及,哪怕是沒有非典疫情,也是值得肯定的行爲。
而在疫情初期做出這樣的宣傳,那就更加顯得地方領導的英明,這在未來的晉升中無疑是加分項。
京城各大高校放假後,安保人員就護着小冬兒和冬子回來了。
這個時候的非典疫情,主要還是集中在廣東,京城的疫情是要到明年的三四月份纔開始爆發。
……
臘月廿十以後,每年基本都是大同小異,各家各戶除了置辦年貨以外,就是做各種籺、還福以及供奉各路神仙,這是雙旺鎮人民每年都在做的事情。
今年鄧世榮家格外熱鬧,除了二兒子一家和三兒子一家沒有回來過年以外,其他兒女都回來了。
不僅如此,還有小女兒的公婆以及小兒子的岳父母也來了。
再加上鄧世榮的那些侄子侄孫們,真的是極爲熱鬧,每天吃飯都得擺上幾桌。
閒着沒事的鄧世榮,幾乎天天下廚給大家做好吃的。
對於熱愛做菜的人來說,其實一點也不排斥下廚,一般人做菜覺得最煩的地方,就是食材的前期準備,就拿家常菜來說,洗肉切肉,擇菜洗菜,洗姜剝蒜等等,每天做這些瑣碎的事情,纔是很多人不喜歡下廚的原因。
如果有人做好前期準備,只需要動手烹飪的話,那很多人甚至能從做菜中得到樂趣。
鄧世榮現在就是這樣,前期的食材處理,都是女兒、兒媳還有侄女侄媳們負責,他每天需要做的就是發揮他的廚藝,把這些食材變成美食而已。
這天下午,鄧世榮又做了幾桌美食。
在開吃的時候,馮父非常佩服的說道:“親家,這個傳染病已經被命名爲“非典型肺炎”了,一切果然如你所說的那樣,非典真的在我們廣州爆發了,據說已經有不少人都被感染了。”
鄧世榮道:“現在非典只是初步爆發而已,還沒有真正達到高峰呢,甚至就連醫院的那些醫護人員,都還沒有真正意識到非典的可怕,等非典病例越來越多,甚至醫護人員以及病人家屬也陸續被感染,那纔是大家真正恐慌的時候。”
前世在過完春節之後,或許是因爲春節期間的交流與聚會增多的原因,導致非典在廣州開始了真正的爆發,新增病例一天比一天多,而且有很多是醫護人員以及病人家屬。
這個時候,那些醫護人員才真正的意識到非典的可怕。
於是,醒悟過來的醫護人員,都會給自己的親友打電話或發短信。
據廣東移動通訊的短信流量統計,2003年2月8日到10日的短信流量與臘月三十到正月初一期間的拜年短信流量可謂是相差無幾,可想而知當時的短信流量有多高了。
正是藉助於這些短信,小道消息鋪天蓋地,民衆對這個來路不明的怪異“幽靈”做着種種恐怖性的猜想。
很快,各大藥店門口就出現了恐慌的人們排起的長隊。
其實絕大多數人都不清楚該買些什麼藥,只是跟風搶購一些抗病毒藥品而已。
不久,此類藥品脫銷,買不到藥的人就更加恐慌了,晚上藥店關門時還有人在排隊。
而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街道呈現出一片蕭條景象,酒店、餐館及各種娛樂場所很少有人光顧。
周父接話道:“幸好現在的醫學比以前發達了,要是這種傳染病發生在古代的話,以當時的醫療條件,不知道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搞不好能跟古代那駭人聽聞的鼠疫相比。”
“這個還真有可能,畢竟就連現在的醫學,感染了非典的病人都有不少是救不回來的,更別說是古代那種醫療條件了。”
說到這裡,鄧世榮看向大兒子問道:“允泰,超市員工都掌握了疫情防護知識了吧?”
鄧允泰點頭道:“都已經掌握了,口罩和消毒水都給她們發下去了,同時廣東那邊的超市門口已經張貼了告示,進入超市購物的顧客必須要戴醫用口罩。
沒有口罩的顧客可以在超市門口購買,我們專門設了一個地方賣口罩的。”
鄧世榮道:“那就好,在非典沒有結束之前,這個規定要一直持續下去,白醋和口罩都備足貨了吧?”
“都備足貨了,可以任由顧客敞開了買,不怕沒有貨。”
“嗯,那你時刻關注,我估計很快疫情就要大爆發,到時超市就要迎來大搶購了。”
“知道了爸,我會時刻關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