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裡的狂風暴雨尤其嚇人。
工人們都還在甲板上頂着電閃雷鳴分揀，個個心裡都忐忑着這個天氣，都沒有深海作業的經驗，這年頭深海的船也不多，頂多在近海。
一般遇到天氣不好，也都是第一時間就回去了。
不過還好，現在已經在返回的路上了，大家堅持一下，估計等天亮就到港了。
葉耀東倒覺得晚上這種天氣還好，頂多就是打雷閃電下大雨，看着可怕一點，其實沒颳大風，倒是還好。
比這更危險的風浪他都遇到過，今天這個頂多是看起來嚇人了，就憑他這個船，也是無礙的。
另外兩條船都還在那裡作業呢。
只不過發生在黑夜，讓人心中多了幾分恐懼，跟不確定而已。
他專注着航行，而工人們在挑揀完全部的貨後也鬆了口氣，集體都回到休息倉。
夜裡一直都風雨交加，等到了凌晨黎明破曉時，電閃雷鳴也過去了，只剩下已經減緩的雨勢。
葉耀東看着已經不遠的碼頭，也鬆了口氣，跟他預期的也差不多，只是因爲天氣風浪原因，多航行了個把小時。
此時已經早上6點，但是天氣依舊陰沉的，看不出來是早晨。
漁船減緩速度的時候，工人們也有所感的都起來了。
看着微亮的天空，跟近在咫尺，滿是漁船的碼頭，也全部都鬆了口氣，心也放回了肚子，接下來應該可以在家休息一段時間。
漁船找了一處位置暫時停靠，葉耀東先讓工人們準備下船的事，魚倉裡的貨該擡就擡出來，而他上岸。
他得先去打電話通知阿財過來接貨，然後再安排一下哪些貨要給他收的。
魷魚就先暫時留一留，反正在冷凍倉裡，暫時也不會壞。
這幾天真解決不了這個問題的話，重新再出給阿財，也能有個幾天時間給他緩衝，免得那麼多貨，嚇死他。
一晚上過去，這會兒都還雨勢綿綿，碼頭上都是漁船，還沒什麼人走動，這種雷雨天氣看着應該也沒什麼人敢出海。
葉耀東打完電話後就又回到碼頭上，漁船停靠的岸邊此時已經堆疊了不少的貨，工人們都在來回搬運卸貨，岸邊甲板上滿是各種大魚小魚。
這種天氣，現在岸邊也就只有他們的貨堆在那了，倒是也空曠，好堆放。
“東子，貨現在都要全搬出來嗎？”
“先搬吧，先把冷藏室的貨搬上岸，十幾萬斤的貨搬一下也沒那麼快，等他人來了，你們都搬不完。”
“那倒也是，我還想問你，那些魷魚要不要一起賣了？這都下雨了，看着近期也沒有好天氣的樣子。”
“先放着，貨太多了，阿財肯定也消耗不了，也不知道家裡面的收鮮船這兩天收貨情況咋樣，先讓他收一部分去。”
“好。”
自從提攜老表開船後，他現在已經有了二把手的樣子，都主動安排彙報大家的情況。
阿財來的也很快，也就半小時，就帶着他的兄弟跟侄子過來了。
看到碼頭上堆滿的貨，他眼睛都直了，忍不住咽口水。
“你這貨也太多了吧……”
“前天下午你爹那收鮮船剛送了一船貨回來，我都還沒賣完，昨晚上打雷閃電，你那條東昇號又拉了一點貨回來給我，我都纔剛賣了，現在又這麼多……”
“你這量大的也太嚇人了，昨晚上也就是其他幾條船的貨自己賣，不然我頭都大了。”
“你這些貨都趕得上收鮮船的量了，我……”
葉耀東只想說，這才哪跟哪，冷凍倉都還有呢。
他笑着安撫，“別擔心了，慢慢賣個幾天吧，近期這種天氣應該幾條船也不會出海了。你剛剛不也說了，他們昨天都回來了。”
“那也太多了，這種天氣也不好賣……”
“你反正有地方可以冷藏保鮮，賣個幾天也就賣完了，貨多賺的錢也多啊。正好這幾天沒船去，市場肯定也沒啥貨，你這邊也好賣的。”
“我堆着也損耗……”
阿財都要愁死了，他都沒想到有這麼多的貨，賺錢是賺錢，但是量太大了也嚇人啊。
萬一砸在手裡呢，這風險也大。
他就說，葉耀東怎麼不自己賣貨。
這錢就是沒那麼好賺。
“錢哪那麼容易賺啊，是吧？市場那麼大，也開放幾年了，都成熟了，這裡南來北往的車也多，也就幾天就賣完了。”
“話都是你說的……”
“趕緊稱吧，下着雨呢，稱完你也能趕緊回去。我還有幾條壓箱底的大貨還沒擡出來，等會兒擡出來給你當門面，一放到市場上，肯定能給你吸引不少目光，讓你賣得快一點。”
“還有沒擡出來的？”
阿財重點只聽了前面一句，就已經開始擔憂了，還有多少沒擡出來的？
“不多不多了，我給你擡幾條出來先，可以給你招攬生意的。”
“真的假的？你不要一鬨我，你的心眼子比篩子還多，感覺都上當了，來市裡給你賣貨……這麼多貨，我壓力很大的。”
“有壓力纔有動力，有動力纔有錢賺，你發財指日可待的。”
“少來，本來你爹隔一兩天就拉一船貨回來，我也是勉勉強強能賣。頂多多賣幾天，你們那幾條漁船也不是天天都在海上，馬馬虎虎也還能吃得消……”
葉耀東聽着他在那裡碎碎念，沒管他，先招呼工人把旗魚跟大白鯊擡出來，還有幾十條金槍魚，再讓他們擡一條月亮魚出來。
金槍魚已經是靚仔了，再有旗魚跟大白鯊就很能撐門面，再加一條月亮魚，他那攤位肯定就是全市場最顯眼的。
能吸引人眼球，那賣起貨來自然也比別人快。
“你貨要是太多的話，我真吃不消，你不是還有什麼親戚……”
“你先看等會給你擡出來的貨先，現在暫時就這些，不用愁，愁什麼？船到橋頭自然直，想發財還怕什麼？自己努力多琢磨一點銷路不就好了？”
“你說得到簡單……”
“事在人爲，多讓年輕人出去跑跑市場，找找一些魚貨加工廠，咱們市裡這麼好的條件，近幾年不是也多了很多加工廠嗎？去找合作啊。”
“你咋不去？”
葉耀東看白癡一樣的看着他。
“啊？金槍魚？這魚可沒那麼好搞哎，只有深海的船纔可以，你還捕到金槍魚？放血了沒有？”
葉耀東斜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船，“睜大你的眼睛看看我這是什麼船，捕撈金槍魚不是很正常？也就我這不是專門捕金槍魚的船，後面還有大貨沒給你擡出來……”
阿財看着有金槍魚還滿意的一些，“還有什麼？”
“看着。”
一條又一條的金槍魚被大家先擡上岸，扔到地上，堆了二十幾條，阿財的臉上已經有笑容了。
“哎？這什麼魚，旗魚？妖秀，這幾米？這比金槍魚都還大一整圈。”
“沒錯，這條應該4米不到一點，是金槍魚的兩倍大，還有一條大白鯊。兩條魚在海上廝殺，給我撿漏了，你到時候可以當故事一樣講一講。”
“靠，你這海上的經歷還很精彩啊？”
“危險你怎麼不說？這條旗魚跳上船的時候，都還扎破了我們的休息艙，這要是戳到人，那就當場一命嗚呼了。”
阿財蹲下去摸了一下旗魚的吻端，手掌攤開丈量了一下長度。
“不用量，這能把三個你紮成一串糖葫蘆了……”
“你這話說的……”
“你就說這貨能不能給你招攬生意，好賣一點。”
“那倒是可以……”
“還有一條高貨……”
這時工人也把月亮魚擡了出來，阿財眼睛都張大了。
“這怎麼那麼像翻車魚？”
“狗眼了，這個叫月亮魚，就這顏色，能是翻車魚嗎？翻車魚是死人白的顏色。”
“啊，這就是月亮魚，好傢伙，竟然是傳說中的月亮魚……”
“好東西吧，現在還嫌我貨太多，擔心砸手裡嗎？”
阿財笑得見牙不見眼，還搓了一下臉上的雨水，“這個魚好，這個魚好，這個魚我得多打點冰塊留着當招牌，來回多賣個幾天。”
“是吧，來來去去多賣個兩天，這天氣也不會壞，不就能把我這一船的貨都賣了嗎？”
“行吧，稱稱稱，趕緊把這些貨都稱了拉回去，趁着市場中午才關門休市，還能顯擺一下，讓晚上能吸引更多人過來。”
葉耀東手一揮，大家都趕緊擡貨上秤。
阿財一直圍着月亮魚打轉，滿意的不得了。
本來看到金槍魚跟旗魚就挺滿意的了，沒想到還有一條更好的。
葉耀東心想着沒給他看到10萬斤的魷魚，不然阿財肯定也笑不了那麼燦爛。
現在對他來說，確實貨太多也是個問題，他也得想辦法解決一下銷路。
原本設想的魷魚絲跟魚罐頭廠是勢在必行，能解決銷量，也能增加效益。
接下去一段時間在家沒出海的話，他肯定得想辦法促成一下。
即使烘乾機搞起來沒那麼快，那也可以現在搞了以後用，當前這一批貨可以晚一點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