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間就過去了兩個多月,徐莉離自己重獲自由也只剩下了兩週的時間。
這天下午,正在寢室裡安靜地讀書的徐莉,聽到門口的警察喊:“小徐,你家屬來看你。”
現在的徐莉在看守所成了名人,即使警察看了她都不忍心對她嚴厲。
“家屬?”徐莉狐疑。按照約定,沈曼玉和周春花都是在每週的週六來看她,現在才週二,是不是太早了?難道說,家裡出了事情?
徐莉也沒多問,跟着警察就去了會面室,卻看到,坐在會面室裡的不是沈曼玉和周春花,而是王夢。
徐莉愣怔了一秒,立馬就恢復了平靜。
“哎呀,徐莉姐姐,”王夢立馬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好久不見啊!”
“好久不見啊,王夢妹妹,”徐莉微笑着走到王夢的面前,看着眼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心裡很不爽,但既不能表現出來,又不能認慫逃走,“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徐莉姐姐,別提了!”王夢笑嘻嘻地在徐莉面前坐下,“爲了找你,我真的費了很大的力氣呢!徐莉姐姐,你氣色怎麼這麼差,在這裡一定受苦了,是吧。”
徐莉能怎麼說,總不能說“我在這裡過得比外面還要好”或“我在這裡天天做老師,很有成就感”之類的話吧,她連自己都騙不了,能騙得過眼前的精明女人?
“所以王夢妹妹不辭辛苦地找到這裡,應該不是爲了說這些沒用的慰問話吧。是覺得我每個月還給你的錢太少了,對嗎?”
“哎呀,徐莉姐姐,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啊!”王夢故意擡起右手,讓手指上的那枚大鑽戒亮了個相,“怎麼,做妹妹的想你了,來看看你都不行啊!”
徐莉盯着那枚鑽戒看了兩秒,很快就收回視線。
“王夢,這裡就我們兩個,所以沒必要勉強自己跟我親熱,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哎呀,徐莉姐姐,瞧你這話說得,”王夢從包裡摸出紅色的請柬,放到桌子上,推到了徐莉的面前,“我和李楓哥哥這個月要結婚了,特意來跟你說一聲。”
徐莉的心裡一痛。
“那恭喜你們啊!”徐莉拿起請柬看了一眼,日期居然就是她釋放的那一天。
“我和李楓哥哥前天去民政局領的證!哎呀,徐莉姐姐,我到現在都覺得像是在做夢,感覺好不真實啊!”
“那祝福你們白頭到老,也替我向李楓轉達我的祝福,”徐莉合上請柬,放回到桌子上,“我還有事要忙,就先走了,你自便吧。”
徐莉站起身,走到門口,卻聽到身後的王夢冷笑道:“怎麼,給這裡的女人當老師很過癮,很有成就感,對嗎?”
徐莉深吸一口氣,回過身,走到王夢面前,言不由衷地冷笑道:“你以爲你現在能傷害到我嗎?你以爲我現在還會在意你和李楓的事情嗎?王夢,我已經放手,也請你不要太過分!”
“誰管你在不在意放不放手!”王夢忽然拉下了臉,一臉怒容道,“我在意的是李楓在我們領證那天居然還在惦記你的事情!”
徐莉冷笑道:“所以和我有什麼關係。自己沒本事拴住自己的男人,就不要埋怨我,要怨就怨你自己吧!”
徐莉不想再和王夢糾纏,轉身就走,卻聽到身後的王夢冷嘲熱諷道:“徐莉,你少在我這裡裝清高,你能真的不在意?你要是真的不在意,那就參加我和李楓的婚禮啊!我可是特意爲你選的日子呢!你釋放那天,正好來參加我的婚禮,反正我是不在意!怎麼,不敢,對嗎?”
徐莉忍着怒氣,回過身,一臉平靜地說:“你是想看到我在你們的婚禮現場心碎,讓我徹底對李楓死心,對嗎?抱歉,我不會如你所願,我會讓李楓一直在心裡惦念着我,永遠都無法忘記我。”
“徐莉,你……”
“你以爲我會感激你嗎?你借給我的那五十多萬其實是爲了收買李楓的心,對吧。可你覺得李楓真的會被你這五十多萬收買嗎?”徐莉看了一眼王夢略微隆起的肚子,“如果你沒有這個孩子,你根本就不可能是我的對手!”
徐莉說完,轉身就走,不給王夢任何反擊的機會。
可當她回到寢室的時候,心裡卻越來越冷。
李楓終究是要和王夢結婚了,雖然這個結果她早就已經預料到,但當它真的來到自己的面前時,她心裡仍是很痛很痛。
王夢以爲能氣到自己,但可惜,她不會因爲這種事情而生氣,一件註定會發生的事情有什麼可生氣的呢?只不過,她會心痛,像針扎一樣地痛。
她不會祝福王夢,但會在心裡祝福李楓一切都好。
那天晚上吃晚飯的時候,陳警官將吃完晚飯的徐莉叫了出來。
“我同事說這是你落下的。”陳警官將那封請柬遞給徐莉。
徐莉苦笑着接過。
陳警官問:“怎麼了?這不是你的嗎?”
“是我的,但我寧願它不存在。”
陳警官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馬上將徐莉手中的請柬抽走。
“既然你不想要,那就扔了吧。”
陳警官作勢要將請柬撕掉,卻被徐莉伸手攔住。
“算了吧,”徐莉將紅色的請柬從陳警官手裡拿過來,“還是留下吧。”
“既然這場婚禮自己不想參加,那爲什麼還要強迫自己呢?”
“有些事情,只有親眼看到,纔會真正放下。”
“那個叫王夢的女人和你的關係並不好,對吧。”陳警官在臺階上坐下。
“嗯。”徐莉靠在牆上,仰起頭,看着漆黑的夜空。
“昨天,我的一個同事把電話打到我這裡,問我這裡有沒有一個叫徐莉的女人,說是你的好朋友想要來看你。我也沒有多想就告訴了她,本想今天再告訴你,但是有事情給耽誤了,抱歉。”
“沒關係的,您沒做錯任何事情,有些事情躲是躲不過去的,如果王夢想找到我,總是會有辦法的。”
“問一句不該問的,你和那個叫李楓的男人……”
“我愛過他,他也愛過我。”
“嗯。”
他們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直到餐廳裡響起了哨聲,陳警官才從臺階上站起身。
“該集合去禮堂學習了。”
“嗯,”徐莉依然盯着夜空看,“還有兩週我就要離開了。”
“是啊,”陳警官笑了笑,“你離開之後,也不知道誰能繼續教她們認字了。”
“其實咱們看守所可以去外面聘請專業教師來給她們上課,只要給一定的報酬,會有人願意來的。”
“好,我會把你的意見向上級彙報,”陳警官看向徐莉手裡的請柬,“真的不丟?”
“不丟了。”
“你想去?”
“不知道。”
但徐莉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她會去的,當她親眼看到李楓將戒指套在王夢的手指上時,她會對自己說:徐莉,你和李楓的一切已經結束了。
可是真的會結束嗎?
她也不知道。
……
徐莉釋放的那天,徐順、徐敬、徐慧、孫瑞雪、周春花、沈曼玉都來到了看守所接徐莉回家。
可她們等了很長時間,卻遲遲不見裡面有人出來。
徐順看了一眼手錶,已經是下午三點半了,離約定好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小時。
此時,看守所的大門忽然被打開,可從裡面走出來的不是徐莉,而是陳警官。
徐順以爲徐莉在裡面出了事,急忙跑過去,握住了陳警官的手,慌張地問:“警察同志,我女兒她怎麼到現在都沒出來啊!”
陳警官笑着問:“這位老先生,你女兒叫什麼名字?”
“徐莉!我女兒叫徐莉!”
“徐莉?”陳警官看着眼前焦急的衆人,詫異道,“徐莉今天下午一點十分的時候就走了,你們不知道?”
沈曼玉急忙說:“可是陳警官,徐莉和我們說好今天下午兩點來這裡接她,她怎麼會提前走了?”
沈曼玉能來接徐莉讓陳警官有些吃驚,但他也沒多問,只是說:“這我沒有多問,只要到了釋放日,什麼時候走都可以。”
周春花插嘴問道:“那她有說去哪了嗎?”
陳警官忽然想起了那封請柬,想了想,卻說:“不知道,可能她想一個人回去,或許,你們可以回家看看,說不定她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
……
王夢和李楓的婚禮在海市最高檔的海市國際酒店舉行。
徐莉到的時候,婚禮已經開始。她戴上墨鏡,走到門口,將手裡的請柬遞給門童。
門童做了個請的手勢。
徐莉剛準備進去,卻和同樣要進酒店的一個男人撞在了一起。
“不好意思,”徐莉隔着墨鏡看了男人一眼,“沒撞疼你吧。”
男人愣了愣,笑着說:“應該是我問你,有沒有撞疼你。”
徐莉笑了笑,剛準備說話,卻看到了走出電梯的何春霞往她這邊走。
徐莉轉過身,背對着何春霞。
男人好奇地看了徐莉一眼,笑了笑,猜出徐莉是不想被何春霞看到。雖然不清楚這兩個人之間是什麼關係,但他還是微笑着迎着何春霞走了過去,想要將何春霞的視線從徐莉的身上移走。
“何阿姨,實在抱歉,我來晚了!您幹嗎非要下來接我呀!”
“不晚不晚!婚禮纔剛剛開始!懷恩啊,這麼長時間不見,真是越長越帥了!”
蘇懷恩笑道:“何阿姨,您也是越長越漂亮了!”
“哎呦,你這小嘴還和以前一樣甜!”
何春霞看向遠處背對着自己的徐莉,覺得這身形有些熟悉,剛欲開口就聽到蘇懷恩說:“何阿姨,李楓哥的婚禮在幾樓?快帶我上去吧!”
“好!”何春霞收回視線,按了一下電梯,等電梯的門開了,便和蘇懷恩一起進去。
徐莉鬆了一口氣,這才走進酒店。
門童好奇地問她:“小姐,您沒事吧。”
“沒事。”
徐莉笑了笑,剛準備進去,卻看到地上有一個黑色的錢包。
她走過去,將錢包撿起,又打開看了一眼身份證。
蘇懷恩。
就是剛纔的那個男人。
何春霞親自下樓接他,而且對他還這麼客氣,年紀輕輕,卻不是一般人。
徐莉走進宴會廳,貓着腰在最近的一個位子上坐下,擡眼就看到了剛纔遺失錢包的蘇懷恩,正欲過去將錢包還回去,卻聽到婚禮司儀說:“王夢小姐,你願意永遠忠於他,支持他,幫助他,安慰他,陪伴他,一生一世,直到永遠嗎?”
王夢害羞地笑道:“我願意。”
司儀又看向李楓。
“李楓先生,你願意永遠關心她,呵護她,珍惜她,保護她,理解她,尊重她,照顧她,謙讓她,陪伴她,一生一世,直到永遠嗎?”
李楓看向臺下的人,卻並沒有找到自己希望找到的那個人。
她沒有來,又怎麼可能來?他根本就沒有邀請她。
但如果她真的出現,那他會牽着她的手,逃離這裡嗎?
李楓苦笑,因爲他知道,一切已經不可能了。
“李楓先生?”司儀衝李楓使了個眼色,“你願意嗎?”
李楓看着一臉期待的王夢,又看向臺下眼神熱切的何春霞,終是點頭說了一句“我願意”。
全場爆發了熱烈的掌聲。
王夢捂着嘴,喜極而泣。
司儀趁熱打鐵道:“下面,請新郎新娘互戴戒指!”
王夢從司儀的手裡接過戒指,看着李楓,幸福地笑着,然後將戒指套在了李楓的手指上。
徐莉不想再繼續看下去,她還是把自己想象得太過堅強。她從位子上站起身,走到蘇懷恩面前,將錢包塞到了他的手中,轉身就走。
蘇懷恩愣了幾秒,這纔回過神,急忙追了出去。
此時,李楓從司儀的手裡接過戒指,正欲給王夢戴上時,無意中注意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快步離開宴會廳。
是……徐莉嗎?她來了嗎?
李楓愣住。
婚禮司儀走到李楓耳邊,小聲說:“新郎,現在該你給新娘戴戒指了。”
李楓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一樣,將戒指放進口袋就跳下了舞臺,瘋了一樣地追了出去。
同樣在追趕徐莉的蘇懷恩已將攔在了徐莉的身前。
“哎,這位小姐,幹嘛走那麼快啊。”
徐莉擡眼看了看蘇懷恩,聲音冷冷地說:“有事嗎?”
徐莉推開擋在面前的蘇懷恩,走出了酒店。
蘇懷恩跟在徐莉身後,笑着說:“你拾金不昧,過來感謝你一下都不行?”
徐莉停下腳步,再次看向蘇懷恩。
“行了,我接受你的道謝,沒什麼事的話,我就走了。”
蘇懷恩笑了笑,正欲開口,卻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喊了一聲:“徐莉——!”
徐莉聽到這聲音以後,身體一抖。她環顧四周,卻並沒有找到合適藏身的地方。
眼見李楓就要跑出來,徐莉萬般無奈之下,揪着蘇懷恩的領帶,將他拉到了牆角,讓他將自己壁咚在牆上。
蘇懷恩愣了愣,但很快就明白了。
看樣子這個小丫頭和何春霞以及李楓有很深的淵源。
蘇懷恩正欲轉頭看一眼李楓,卻被徐莉扳正了腦袋。
“別回頭。”
蘇懷恩壞笑道:“除非讓我吻你。”
“什麼?”
不等徐莉反應,蘇懷恩就直接吻了上去。
“徐莉——!”李楓跑出酒店,環顧四周,看到了背對着他的蘇懷恩,卻並沒有找到剛纔的那個身影。
難道是錯覺?
李楓再次看向牆角處,看到了正和一女子親親我我的蘇懷恩,見怪不怪地笑了笑。
這個蘇懷恩,居然跑到自己的婚禮泡妞。
李楓收回視線,又向遠處望去,這才垂頭喪氣地走回酒店。
徐莉眼角的餘光在看到李楓走進酒店後,憤怒地推開了蘇懷恩,不等蘇懷恩說話,就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蘇懷恩不怒反笑。
“哎,這位小姐,你不感謝我倒罷了,居然還打我。”
“流氓!”徐莉推開蘇懷恩,轉身就走。
蘇懷恩笑着追了過去。
“哎,好了,跟你道歉還不行?”蘇懷恩笑嘻嘻地在徐莉身前攔住,“我剛纔也是真的沒有辦法,你說我要是不問你,萬一被他發現了異常,繼而看到了你的臉,你說,你還逃得了嗎?”
徐莉被蘇懷恩佔了便宜,即使這個人說的有理,但仍無法平息她的憤怒。
“我真後悔把錢包還你!順手扔到垃圾桶也比還給你強!”
蘇懷恩大笑道:“你說你長得這麼美,脾氣怎麼會這麼爆。不過,我喜歡,我還從沒見過像你這種女人。正式地認識一下吧,我叫蘇懷恩,敢問小姐貴姓?”
徐莉看了一眼蘇懷恩伸過來的手,冷哼一聲,說:“你以爲你有一副好皮囊,有幾個臭錢,我就巴不得貼上你?你以爲我沒見過錢?走開!別煩我!”
徐莉推開蘇懷恩,轉身就走。
蘇懷恩這次倒沒追上去,再一再二不會再三,不過他還從沒被女人這麼拒絕過,也可以說,他從沒被女人拒絕過。
“哎,小姐,今天算我欠你一個人情,如果有機會再見面的話,我會還你的!”
徐莉根本就不理,走到路邊,招手攔下了一輛路過的出租車,很快就消失在了蘇懷恩的視線裡。
蘇懷恩笑了笑。
他其實已經知道了徐莉的名字,剛纔李楓喊得那麼大聲,他又不是聾子,怎麼可能沒聽到,不過,這個徐莉壓根連讓他認識她的機會都不給,真是有意思。
最讓他好奇的還是李楓和徐莉之間的關係。
這個李楓能在婚禮現場跑出來追徐莉,說明這倆人之前肯定是有過一段情。可看徐莉這架勢,又不像是來砸場子的,那她來幹嘛?故意找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