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仲道這次能夠死裡逃生,全賴劉欣率軍及時趕到,但他卻沒有絲毫感激之心。見到蔡邕激動的表情,衛仲道已經明白自己的親事肯定要泡湯了,索性振振有詞地說道:“先生,剛纔的情形您也知道,我那是迫不得已啊。常言道,女人如衣服,這衣服丟了還可以再置辦,要是命都沒了,光有衣服還有什麼用啊。”
劉欣當時便愣住了,原來這個衛仲道與劉備倒是一路貨色,也是將女人當做衣服,頓時大怒,說道:“來人,他既這樣說,那就將他的衣服都剝了,叫他不要穿衣服好了。”
幾個飛虎親衛便兇狠地撲了上來,那十多個商隊護衛見過他們的厲害,誰也不敢上前阻攔。衛仲道急得大叫:“劉欣,你身爲朝廷官員,怎可隨意欺壓百姓。”
劉欣冷笑道:“你既知我是朝廷官員,卻還敢直呼我的名諱,就不怕我治你的罪嗎?”
衛仲道早被幾個士兵按倒在地,剝得赤條條的,只剩下一條褲衩。此時已經是冬月,天氣已經日漸寒冷,衛仲道凍得牙齒不停打顫,身子縮成一團,哪裡還回得出話來。
劉欣這才又轉向蔡邕說道:“伯喈先生,外面寒冷,還請先生去車上休息,等他們打掃完戰場,我再分兵護送你們一家上路。”
蔡邕“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說道:“主公,老朽有罪啊!”
劉欣慌忙將他扶起,說道:“啊呀,先生不可如此。思念故鄉乃是人之常情,就連劉某也難避免,先生還記得我那首詩不,只是因爲看到了月光便勾起思鄉之情,何況先生離家日久呢,這算什麼罪啊。只是先生不該偷偷離開,叫我好生擔心。我請先生來荊州是幫忙籌建書院的,又不是叫先生來坐牢,何需不辭而別呢。”
蔡邕聽了劉欣這席話,更覺無地自容,滿面羞愧地說道:“主公,老朽知道錯了,這就隨主公回襄陽去。”
劉欣沉吟道:“先生不必勉強,要是實在想家,您先回洛陽,等過了春節我再派人去您。”
蔡邕哪裡是因爲想家才離開的,可是真實原因卻又不便告訴劉欣,到底是去襄陽還是去洛陽,這個問題確實讓十分好面子的蔡邕左右爲難。
蔡夫人母女在馬車內一直關注着外面的舉動,見蔡邕又猶豫起來,蔡夫人哪裡還忍得住,自己掀開窗簾,說道:“老爺,若不是大人相救,我們一家還不知道落個什麼下場,你怎麼還好意思想着回洛陽。”
蔡邕趕緊找了個臺階下:“夫人,我這不正和大人說,不去洛陽了嗎?何用你來多話。”
這時,典韋已經讓人將那四名幻影秘諜的遺體收到一起,對劉欣說道:“大哥,這四名獵戶捨身相護,該當如何?”
幻影秘諜是一件絕對機密,就連田豐、趙雲他們都不知道,真正知道這件事的,只有劉欣、馬芸、沮授、典韋和許褚五個人,所以典韋雖然知道他們的身份,但爲了保密,仍稱他們爲獵戶。
劉欣看着這四個人,個個死狀都是慘不忍睹,不由心中酸楚,朝他們深深躹了三個躬,對典韋說道:“這四位壯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捨生取義,是爲真英雄,實爲我等之楷模。惡來,你厚葬了他們,再找到他們的家屬,好生撫卹,若有未成年子女,由州府負責撫養成人,我們絕不能讓英雄流血又流淚。”
典韋拱手應諾,趕緊安排人將他們的遺體運走了。劉欣看了眼被捆在一旁的何曼,就是這個人殺死了自己的四名秘諜,不由怒火中燒,說道:“來人,將這個賊酋斬首示衆。”可憐何曼到死都沒見到車上的母女長得什麼模樣。
只片刻功夫,衛仲道已經凍得面色青紫,劉欣也不想鬧出人命來,這才吩咐士兵將衣服丟給他,說道:“衛仲道,你想穿衣服的話,就答應蔡家,將這門親事退了。否則,你就光着身子回洛陽吧。”
衛仲道哪裡還說得出話來,只是連連點頭,眼睛裡卻閃過一絲恨意。
戰場很快便打掃乾淨了,劉欣想要帶走的只有那些馬匹,至於被俘虜的山賊和那些屍體,自有當地官府來處理。一名飛虎親衛牽過一匹雄壯的雪青馬過來,惋惜地說道:“主公,這馬倒頗爲肥壯,只是腿兒瘸了,要不要帶回去?”
一名護衛突然叫道:“大人,您不能帶走這匹馬,這馬不是山賊的,是我們商隊的。”那名護衛說完,竟然掉下淚來。
劉欣不由好笑,說道:“不就一匹瘸馬嘛,值得這麼傷心嗎?還給你們就是了。”
那護衛哽咽着說道:“這是我們隊長的坐騎,可惜我們隊長爲了救公子被賊人害了,連他的馬也是爲了救公子而受了傷。”
劉欣奇怪道:“你們隊長爲了救人被害這好理解,這馬爲什麼也會受傷?”
那名護衛哭泣着將剛纔的經過述說了一遍,劉欣也不禁動容,說道:“這位衛隊長倒是個忠義之人,值得敬佩。這樣吧,這裡有十兩黃金,你拿去撫卹他的家人吧。”
等他接過黃金,劉欣又來到剛纔那匹馬受傷的地方仔細察看,他對這匹馬到底是如何受的傷很感興趣的。只見地上撒了一些鐵釘,大多數頭朝下,有不少已經被人馬踐踏,陷入了泥土中,只有極少數釘子尖頭是朝上的,如果馬蹄不小心踏上去,是極有可能扎傷的,這倒是一個意外發現。
劉欣見周圍已經沒有什麼事情了,自領了飛虎親衛護着蔡邕一家回襄陽去了,連衛仲道的那輛馬車被帶走,充作蔡邕的座車。
衛仲道已經重新穿好了衣服,只是剛纔拉扯中衣服早已經破爛不堪,不過,能夠活命,他也顧不上許多。轉頭見那名護衛仍拿着十兩金子盯着劉欣他們離去的方向在發呆,劈手將那錠黃金奪了下來,說道:“看什麼看,還不快點趕路。”
護衛這才驚覺手上已經空空如也,對衛仲道說道:“公子,這金子是那位大人贈予衛隊長家人的,您……”
衛仲道今天丟盡了顏面,見這護衛竟然也敢頂撞自己,怒吼道:“什麼隊長不隊長的,他不過是我衛家的一個家奴而已,死就死了,有什麼了不起。我剛纔凍得不輕,馬車也沒了,這錠金子算是補償了。”
所有的馬匹都被劉欣當作戰利品被帶走了,衛仲道一行只能步行前往潁川,衛家在潁川也新開了一家商鋪,到了那裡自然就有辦法了,只是這些護衛看向衛仲道的眼神裡多是鄙視。
一行人回到襄陽以後,蔡邕自覺無臉見人,整日都呆在家裡,不再出門,連書院也不去了。劉欣只以爲他是因爲這次事件,受到了過度驚嚇,於是便將張機請上門來,爲他診治。
兩個老朋友相見,蔡邕更覺得羞愧難當,對張機說道:“仲景,不瞞你說,這次我可丟了大臉了。我以爲主公對琰兒有不軌之心,我離開襄陽,是想逃走得啊。誰知道衛仲道這個小人,唉,一言難盡啊。”
張機勸道:“伯喈不必難過,既然現在已經回來了,那就說明一切都過去了。我早說過,主公仁義敦厚,是個明主,我等能輔佐他,也是三生有幸。現在好了,你這門親事也退了,還有什麼不開心的,令愛才貌雙全,難道還愁找不到好人家嗎?”
蔡邕搖搖頭說道:“這丫頭眼界高着啦,現在我說的話她已經不怎麼聽得進去了。”
“蔡伯喈的女兒要是眼光不高點,那不是叫人笑話了。”張機一邊伸出手搭着蔡邕的脈膊,一邊說道,“伯喈,你身體沒有大礙,現在需要的是振作起來,精神振作了,身體自然就好了。另外,書院也離不開你啊,你總不好意思看着主母整天在那裡忙碌吧。”
蔡邕看着張機幫自己把脈,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說道:“壞了,我忘記將你說過的話告訴衛仲道了。”
就連最看重醫德的張機這次也一反常態,表現得很淡定,從容地說道:“人各有命,這也是他命中註定的。再說,以他的爲人,就是你對他說了,恐怕他也不會相信,由他去吧。”
現在,蔡琰又重獲自由了。過去,蔡邕將她軟禁在家中,是因爲她是有婆家的人了,擔心她和劉欣弄出什麼事來,讓家門蒙羞。現在這些都不是問題了,與衛家的親事已經退了,而且他也認清了衛仲道的真面目,自然沒有必要再將女兒軟禁在家中。
人有時候就是很奇怪,蔡邕再回過頭來看劉欣,便覺得他形象高大起來,過去對他的疑心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他眼中的劉欣,是個能文能武,前途無量的年輕人,若不是他已有妻妾,早就恨不得將女兒許配他了。
衛仲道狼狽地來到洛陽,他沒有急着回河東,而是逗留京城,整日流連青樓妓館,似乎要將滿腔的憤怒都發泄到女人的身上。終於,衛仲道再次病倒了,這一病比上次更加嚴重,不僅咳嗽不止,而且常常咯出血來。衛家的人慌了,趕緊將他送回河東。
衛廉早已經知道了兒子在回洛陽路上的遭遇,現在見兒子面色憔悴,形容枯槁,不由大怒道:“劉欣,你欺人太甚,將我兒子折騰成這般模樣,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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