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呂山東子捲了面子張軍很生氣,聽左江這樣一說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只想發泄掉心中的這口惡氣,並沒有去想左江這樣一箇中學生如何知道這條規定。對左江說:“小江,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今天非讓你坐上這趟車不可,說完就去了外勤值班室。
張軍讓外勤值班員找出《技規》一查,果然有左江說的那條規定,這下他的心裡有底了,操起辦公桌上的電話就給行車調度員打。由於工作的關係,他與四個調度臺的行車調度員都很熟,別說要個坐車的調度命令,就是求調度員讓貨物列車在通過的小站停一分鐘沒問題。
張軍沒用專門的調度集中臺電話,用的是拔號電話。畢竟這是私事,用調度集中臺電話一說話,沿線各站都能聽到,讓別人知道了影響不好。不一會兒電話接通了,今天值班的車行調度員是他的老熟人韓忠誠,原來是他手下的調車區長,後來調到分局調度指揮中當了調度員。張軍和他寒暄了幾句後就說到了正題,韓忠誠一聽就連是什麼原因都沒問就直接給了一個命令號。也就是他隨意給的這個調度命令讓他避免了牢獄之災,在那場“7?27”重大世故中他因調度指揮的失誤被判了兩年刑,這當然是後話了。
張軍讓外勤值班員填寫好調度命令並蓋上松江車站的專用章,然後拿着調度命令就走了出來,正好這時呂山東子揹着皮包從車號室裡出來。他便迎了上去說:“呂師傅,你看這是乘坐守車的調度命令,哦,還有車票!”說着從口袋裡掏出了車票一起遞給了他:“這回沒什麼問題了吧?”臉上的神情十分的得意。
呂山東子面無表情地接過調度命令和車票確認無誤後,把調度命令折起來夾到他的行車日誌裡,然後把車票遞迴給張軍說:“張站長,既然手續齊全就讓這孩子跟我走吧,但是到了車上必須得聽我的話,不然,別說我半道上給他攆下去。”說着頭也不回地進了外勤值班室。
站內到處都是來往的機車車輛,張軍怎麼能放心左江一個人隨呂山東子走呢,等呂山東子在外勤值班室簽完字出來,便陪着左江隨他一起向在9道發車的2523次列車走去。
此時站內的到發線異常的忙碌,到發列車進進出出,調車機南來北往,車輪滾滾汽笛聲響成一片,同時還夾雜着列檢作業的廣播通報聲。左江十幾年後重回這繁忙的站場,突然就產生了恍若隔世的感覺。
到了2523次守車上後,呂山東子把皮包放在左側的坐椅上衝着左江說:“小孩,給我看好揹包。”不等左江回答就下了守車去核對現車了。左江一時間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心想這老同志太認真了,爲這麼點事致於麼。
張軍對於呂山東子的態度也是無可奈何,他囑咐左江要聽運轉車長的話,守車的設備不要亂動等,就告別左江下了守車要回去工作。左江一直把張軍送到守車外的通過臺上,張軍見他還要下來就出聲阻止了他:“小江,你就不要下來了,站內車很多要注意安全,路上千萬別惹呂山東子生氣呀!”
左江站在守車的通過臺上向張軍揮手再見說:“張叔叔,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謝謝張叔叔啊!”
見張軍走遠了左江回身走進了守車,這時列檢工作人員還沒有過來作業,守車裡只有他一人,於是他便仔細的打量起這輛守車來。左江重生之前全國鐵路早已經取消了守車的運用,就連運轉車長也取消了,守車已經成爲老古董的代名詞,今天看到這車嶄新的守車心裡便有一種久違了的親切感。
守車裡的面積不大,只有十平方米左右,左右兩側各有一個瞭望窗,是運轉車長在列車運行中瞭望貨物裝載狀態和行車信號用的,窗前各有一把固定在地板上的椅子,一正一反兩個方向,由於鐵路的行車信號都設在線路的左側,左邊的那把椅子是正方向,右邊的是反方向,這是由於列車編組需要經常調換運行方向而決定的,椅子前各有一張小辦公桌。守車前後的門旁各有一扇窗戶,窗口前各有一把固定的椅子和一張小辦公桌,正中央是一個冬季取暖用的火爐,火爐的周圍用鐵欄杆圍了起來。最後左江纔看到了在前部窗戶上方的風壓表和可以使列車停車的緊急制動閥!
緊急制動閥的手把上塗着紅色的油漆,十分的醒目,到時只要把這個閥拉下來列車就會緊急停車,事故就可以避免了!想到這裡左江下意識的向身後看了一眼,見身後根本沒人便笑了笑走上前去,仔細是觀察起這柄緊急制動閥來。
鐵路列車的制動系統是靠風壓來完成的,無論是客車還是貨車,每一節車上都由一個風缸帶一套制動系統,一列車編組完成後,檢車員檢查車輛時會將每節車上的風管連接起來,這樣整列車就形成了一個大的制動系統。機車的風管與整列車連接上後就用風泵給列車充風,當風的壓力達到5公斤時就達到了制動的要求(注:貨物列車壓力爲5公斤,旅客列車爲6公斤)。貨物列車只有機車和守車上有緊急制動閥,旅客列車每節車廂都有。
這時列檢工作人員開始作業了,一個拎着小錘的人上守車檢查風壓表和緊急制動閥上的鉛封,左江只好讓到一邊靜靜地看着,機車已經開始充風,現在的風壓表顯示的壓力是3公斤,當風壓表的壓力達到5公斤時才能進行制動試驗。
鐵路列車上設置緊急制動閥爲的是當發生危及行車及人身安全的情況時使用的。對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可以使閥停車規定十分嚴格,如果擅自使閥停車就會定爲一般的責任事故,當然責任人就是這起事故的責任者,所以在這方面鐵路的工作人員都是十分謹慎的。
快到開車的時間時呂山東子回到了守車上,他先是打開左右兩側的車窗把信號燈掛上,仔細地檢查了一下風壓表和緊急制動閥及鉛封,指着緊急制動閥下面的椅子對左江說:“你就坐在這裡,開車後不準亂動,聽到沒有?”
左江趕緊點頭說:“聽到了!”
呂山東子對左江的表現還算滿意,拿着信號旗下了守車,見前面的外勤值班員給了發車的信號,他便搖動了手中的綠色信號旗,隨着機車的一聲長鳴,列車開動了。
2523次是區段貨物列車,中間站沒有摘掛作業,開出一個多小時後只停了一個小站會車。一路上左江總感覺到呂山東子的眼睛有意無意間的監視自己,讓他很鬱悶,於是他就爬在桌子上裝睡。
“通道站,2523次列車接近!”呂山東子手裡的無線電臺傳出司機呼叫通道的聲音,這讓已經有點犯困的左江頓時精神了起來,支起耳朵偷聽着。
司機再一次呼叫通道車站後,電臺裡傳來了通道站值班員的聲音:“2523次通道站2道通過!”
司機喊了一聲:“2523次司機明白!”之後,左江就感覺到列車開始加速了。因爲一出通道站就是千分之二十四的上坡道,加速是爲了闖坡。
左江聽到2523次列車通道站通過的信息後,心裡立即緊張了起來,他知道對面開來的848次列車正在下坡之中,事故將在15分鐘後發生!
這時列車已經進入了通道站區,左江緊張的爬在桌子上偷眼看着呂山東子,他不出守車左江就沒有辦法拉下緊急制動閥,本來列車一進站他就應該出去與車站值班員對信號的,可是列車的尾部都快到車站值班室的位置了,他才慢悠悠拿着信號旗開門走到通過臺上。
再不拉閥恐怕就來不及了!左江見呂山東子剛出去就跳來一下把緊急制動閥拉了下來。刺耳的風嘯聲響起的同時,高速行駛的列車猛的一頓,速度驟然降了下來,整列車都發出了金屬的磨擦聲,巨大的慣力使呂山東子一下子撞到了守車後面的安全防護欄上,嚇得緊緊地抓住防護欄杆,差點就被甩到車下。
列車滑行了200多米後終於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