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茶茶確實是越來越不會打扮了，等裴錢週一再次看見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戴上了一副土氣的麻色玳瑁眼鏡，在配合她那一身灰色的羽絨服，看起來跟青春偶像劇裡面還沒有變身的女主角差不多。
“你玩角色扮演入迷了？”裴錢在會議結束後又一次對葉茶茶問道。
看見她這樣，他覺得自己好像成爲了罪人。
葉茶茶搖了搖頭，低着頭小聲回答道：“我只是想降低自己在你眼中的存在感，不要給你造成困擾。”
這個回答讓裴錢目瞪口呆，也不知道說什麼了，最後只能嘆了一口氣。“好吧！”
“我不會影響工作的。”葉茶茶對裴錢點了點頭，就小步跑開了。
裴錢看着葉茶茶的背影，她似乎真的變成了一個透明的人。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奇蹟雪雪》就像搭積木一樣漸漸有了初始的模樣，而窗外也迎來了春天。
如果是慶州，這個時候應該有盛開的花了，這樣看來帝都的春天還是晚了幾步。
陳曦的懷孕是虛驚一場，袁凌在給裴錢的電話中深深嘆了一口氣。“我都準備好當爸爸了。”
“那你們還來帝都嗎？”裴錢問道。
袁凌回答道：“不來了，我和她還是決定在慶州創業，經過這一出，我爸媽和她爸媽倒是相見恨晚，然後一致決定就讓我們就呆在慶州，帝都太遠了，他們不放心。”
“多久吃喜酒呢？”裴錢又問道。
“這個我們倒是不着急，反正是陳曦拿主意，我是孫猴子，她是如來佛。”袁凌笑着回答道。
裴錢也是孫猴子，裴清雪是那個如來佛。
只從開了一個頭後，她週末就帶着她的好朋友夏落落常駐公司了，二個人拿着一個小筆記本，只聽只記不說，是另一種程度上的小透明。
葉茶茶好像就是徹底隱身了一樣，除開必要的會議，她從不來白鯨公司閒逛，見到裴錢後，就是淺笑點頭，然後低着頭走開。
裴錢跟着她學的有模有樣，漸漸的他們兩個又好像回到了高考前的那一個月。
時間就像鐘錶一樣走了一個輪迴，什麼都沒有改變。
茶茶如火工作室在白鯨公司也是一個特殊的存在，除了葉茶茶，其餘人裴錢他們一個影子都沒有看見。
杜麗在發工資的時候就會開玩笑。“裴錢，我可沒有吃空餉。”
裴錢白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別念叨了，當初就是這樣約定的。”
杜麗和葉茶茶是室友，現在還是一個公司的人，但是她和葉茶茶之間的關係不好又不壞，她也不知道什麼原因。
葉茶茶和杜麗也是公司裡談工作，回家見面則是日常的問好。
杜麗本來以爲葉茶茶會向她打聽裴錢的事情，但是從葉茶茶大變活人後，她就從來沒有主動提到過裴錢。
杜麗不止一次的想問葉茶茶。“你真的放下了？”
但是話在口中也不好開口，最後還是沒有問。。
裴錢也沒有對杜麗問關於葉茶茶的事情，即使杜麗和葉茶茶是室友，這一點杜麗還是相當佩服裴錢。
心中明亮，行爲敞亮。
杜麗和裴錢是朋友，又和葉茶茶是室友。
理論上她是一個傳話筒，但是現在自己並不是傳話筒的這一事實，是杜麗樂於見到的。
隨着時間又一次的流失，不知不覺的就來到了四月中旬，也許是相處久了，大家偶爾還會產生一些爭執了，裴錢和趙一鳴就爲了《奇蹟雪雪》的配音起了分歧。
趙一鳴主張角色的配音請RB知名的聲優，就好像流量明星一樣，RB知名聲優所帶的流量是國產聲優遠遠不能比擬的。
“裴總，這種事情不能意氣用事，爲什麼市面上的萌系手遊都是請的RB聲優，裴總想過原因嗎？”趙一鳴站了起來，直視着裴錢的眼睛問道。
“是因爲他們要吸引二次元的這一部分玩家。”裴錢回答道。
趙一鳴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後說道：“是玩家決定遊戲，只要遊戲畫面精美，在請上幾個知名的RB聲音配音，那麼這一款遊戲就有了玩家基礎。”
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網以以前也開發過純國產的萌系手遊，結果暴死了，玩家最多的吐槽就是接受不了配音。”
裴錢知道趙一鳴說的這一款手遊，當時他還玩過，配音確實有點差，聽起來很尷尬。
“如果我們請最頂尖的國產聲優呢？”裴錢問道。
“裴總，國產頂級聲優的價格是RB的幾倍。”趙一鳴苦笑道。
杜麗在旁邊點了點頭。“我們沒有多餘的錢了。”
白鯨公司就是一個吞金的鯨魚，《國家式家長》和《非正常式家長》也跌下銷量排行榜了，目前的錢都是用一點少一點。
趙一鳴和杜麗說的是事實，裴錢自己心裡也有數。
裴錢揉了一下眉頭，吐了一口氣對杜麗和趙一鳴說道：“我再想一下。”
“裴總......”趙一鳴還想說什麼，被杜麗拉了出去。
走出辦公室，趙一鳴對杜麗說道：“其實我過去也有和裴總一樣的想法，爲什麼我們開發的遊戲一定要請RB人來配音呢？但是後來我明白了，不是我們想這樣，而是玩家自己做出了選擇。”
裴錢一個人安靜的躺在椅子上想了一會兒，他想要《奇蹟雪雪》這款遊戲是國產配音，又擔心真如趙一鳴說的那樣，直接暴死。
白鯨遊戲現在的勢頭相當良好，但是全部精力和金錢都押寶在《奇蹟雪雪》這一款遊戲上，如果《奇蹟雪雪》失敗了，這一切都會成爲泡沫，這一點裴錢也心知肚明。
“這個金手指不太行啊！怎麼就不能播放音樂呢？”裴錢又想到了莫得BGM的那一次事件了。
如果能知曉它的配音是國產聲優還是RB聲優，裴錢的心中就能做出抉擇來。
有時候，他需要一個理由勸服自己。
在裴錢迷茫的時候，裴清雪打通了裴錢的電話，裴錢擡頭看了一眼窗外。
又是一天黃昏時。
“哥，你怎麼唉聲嘆氣的？”裴清雪有些擔心的問道。
裴錢就把《奇蹟雪雪》配音的事情說了一遍。
“哥，我這裡還有錢。”裴清雪輕聲說道。
裴錢當然知道裴清雪那裡有錢，只是他不想去開口。
聽着電話那頭的沉默，裴清雪對夏落落手勢示意她先走。
夏落落看見裴清雪認真的樣子，知道她是準備和裴錢說私事，就點了點頭。
裴清雪拿着電話走到一個沒人的角落，小聲說道：“哥，你是肯定不好意找爸媽借錢的，但是我不一樣。如果你真的差錢還不開口，我反而會傷心，會很難過。因爲我當初拿到哥的這錢是很開心的，一是因爲爸爸媽媽那樣說了，二是哥你毫不猶豫的就同意了，同樣的道理，我也會這樣。”
裴清雪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我們應該不分彼此的，所以哥，你做出自己的選擇就好，沒有一條路是一眼看得到頭的，在岔路口你總要選擇一條路走下去。”
“知道了。”裴錢笑着回答道。
“哥，大膽一點，即使你破產了，還有我養你呢。”裴清雪在幫裴錢打氣。
“烏鴉嘴。”裴錢沒好氣的說道。
“我主要是讓你安心，別畏手畏腳的。”電話那頭傳來裴清雪笑嘻嘻的聲音。
掛斷電話後，裴錢看着窗外的夕陽，又覺得它美麗了起來，不是剛剛那般淒涼。
父親裴有才總說裴清雪是他的小棉襖，裴錢此時覺得，她也是自己指南針。當自己腦子一團漿糊的時候，她總能讓自己清晰目標。
掛斷電話後，裴錢重新把杜麗和趙一鳴叫到了他的辦公司，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我決定請國內頂級的聲優來配音。”
第二句是：“錢的問題不用擔心。”
說完這兩句，裴錢雙手按住辦公桌，直視着杜麗和趙一鳴。“這個問題不需要商量了，聽我的。”
杜麗目瞪口呆的看着裴錢，心裡想着：“厲害了，我的老同學，居然有一股霸道總裁的味道的。”
趙一鳴嘆了一口氣，面帶苦笑的說道：“既然裴總都決定好了，我這就去聯繫相關人員。”
說完就走出了辦公室。
杜麗看着被趙一鳴關上的門，小聲說道：“老趙生氣了，你剛剛怎麼編個理由說一下這麼選擇的原因？”
杜麗也認爲裴錢是意氣用事。
“我其實還真是是有理由的，目前市面上的萌系手遊都是清一色的日語配音，如果我們請國產聲優，到時候反而可能成爲一股清流，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裴錢看着杜麗說道。
“只怕是泥石流。”杜麗翻了一個白眼吐槽道，然後又說道：“不過哪怕是泥石流，我也陪你淌一淌，誰叫我就只有二個朋友呢！”
“謝謝！”裴錢看着杜麗，心裡還是有點感動。
“說那些，我去把這一番話轉告給老趙去了，讓他安心一點。”杜麗笑着說道。
裴錢之所以不和趙一鳴說明，是因爲他們兩個觀點本來就不同，越解釋越爭執，還不如直接武斷點。
只是杜麗肯定是不願意看到裴錢和趙一鳴起溝壑的，所以這種事情就要由她出面去撮合調解。
在杜麗把裴錢的理由告訴趙一鳴後，趙一鳴嘆了一口氣。“但願吧！”
杜麗拍了一下趙一鳴的肩膀，笑着說道：“老趙，你太謹慎了，如果我們一直跟着別人的尾巴，也只能喝湯了，我倒是覺得裴總這種敢於創新的精神挺好的。”
趙一鳴又嘆了一口氣。“也許吧！”
趙一鳴雖然這麼說，心裡還是好受了一點，至少裴錢有他的理由，而不是一股子熱血。
只是當裴錢聽到趙一鳴告訴他，請國產配音具體需要錢的數額後，裴錢忍不住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