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梓琪在她支撐不住的時候一把抱住了她癱軟的身體,他知道現在的白曉曉不過是強撐着,他伸手扣住她的後腦勺,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我知道,你的心情我都明白。”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她,畢竟邢少澤的死訊對他的打擊也是巨大的,他的心裡也有一個很深的傷口,一時難以癒合……
“可是我的心好疼……”她的聲音恍惚的像是從天邊飄下來。
伍梓琪的衣襟早已被她滾燙的淚浸溼了一片,撫在她肩膀上的手能感受到她抽泣帶動的顫抖,她柔弱的如此讓人心疼:“可是我們得接受三哥已經離開的事實……”
突然懷裡的人奮力掙扎,彷彿用盡了身體最後一分力量的推開了他。白曉曉的身形後退了幾步,然後就如落葉一般飄零,她單薄的身體倒在地板上的瞬間,伍梓琪分明的從她的眼眸中看到了悲慼和不甘……
“曉曉!”伍梓琪搖她,她只是微微睜了一下眼,隨即又陷入了昏睡。
劉欣摸了摸她的額頭,沉重的嘆了一口氣:“唉……快送她上去休息,她發燒了。”
伍梓琪抱着白曉曉就上了樓,看着她這般虛弱蒼白的樣子,心情更加的沉重,他恨不得自己替她受所有的苦,可是他卻什麼都不能做。
劉欣給她餵了退燒藥,又用物理的方法輔助降溫,伍梓琪看劉欣脫白曉曉的外套,便背過了身。
聽着她昏昏沉沉的喊着:“邢少澤……”他的心裡更是難以復加的心疼。
伍梓琪悄悄的退出了房間,他反手關上門,靠在一旁的牆壁上,一個人靜下來,才體會到了那種心裡僅存的希望一點一點坍塌的絕望,他痛苦的撐着頭,又發狠的對着牆壁揣了一拳:“三哥,你爲什麼就這樣走了!你真的捨得嗎?真的放得下嗎?”
他幾近瘋魔,想着當初邢少澤對他說的話,又忍不住的補了幾拳:“我照顧不好她,我始終不是你……你怎麼能就這麼走了!你真的什麼都不要了嗎?”
眼角的淚就這麼滴在地板上,淚珠碰觸地板迸濺的聲音都顯得異常的沉悶。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劉欣才從房間走了出來,看着伍梓琪那沉默的樣子,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雖然和他接觸並不深,但是她知道這孩子對白曉曉,也知道他是幾個兄弟中和邢少澤關係最好的,所以她知道此時他的心裡也不好受。
“你說的對,我們現在能做的只能是接受現實。”
伍梓琪正在那裡回想着自己和邢少澤之間的兄弟情誼,一邊想一邊落淚,突然劉欣的聲音,纔有些遲鈍的抹了一把臉:“阿姨,曉曉怎麼樣了?”
“她的燒退了些,也安靜了,你也知道邢家那邊的情況,我得過去看看,這少澤的事,還得有許多需要準備的,曉曉這裡還要你幫忙照看……”劉欣又看了一眼被自己關上的房門:“苦了這孩子了……”
伍梓琪送劉欣出了別墅,才又折了回來。
白曉曉再醒來
的時候已是夜半。
“好點沒?”伍梓琪伸手觸摸她的額頭:“總算不熱了。”
她沉默的看着守在她牀邊的伍梓琪,半天也沒有說話。
雖然白曉曉在看他,但是卻在她的目光中看不到聚點,全然是渙散的模樣,看得伍梓琪一陣心驚,忍不住伸手去搖她:“你說句話,好不好?你不要這麼不說話……”
“白曉曉,我知道你難受,可是你不能這樣!”伍梓琪捧着她的臉,逼着她給他迴應,可是半響之後依舊是可怕的沉默……
這種一切都崩塌的感覺,還是壓垮了她,伍梓琪看着白曉曉對自己視而不見的臉色,心裡既擔心又痛苦,那種被碾壓的破碎感逼得他快要發了狂,他狠狠的把白曉曉一把拉下了牀,也不顧她身體依舊虛弱,拽着她就去了浴室。
擰開水龍頭,在水池裡接滿了水,狠着心的把她的頭按進了冰冷的水裡。
冰冷的水瞬間就沒過了她的頭,漸漸的她感到一陣窒息,但是她卻不感覺害怕,她甚至覺得這種感覺讓她感知到了邢少澤,也許這是最靠近他的方式了吧……
可是伍梓琪卻被她這樣毫不反抗的樣子嚇住了,他真的慌了,他猛地拉起白曉曉,扣着她的肩膀用力的搖着:“白曉曉,你給我醒醒!你真的以爲這麼把自己封閉起來就能解決問題了?”
白曉曉麻木的推了推伍梓琪,自己把臉又埋進了水裡。
“你瘋了嗎!”伍梓琪真的要被她逼瘋了,他不顧白曉曉的反抗強行將她從水裡拉了出來,擒着她的下巴,讓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白曉曉,你覺得你現在的樣子是三哥想看到的嗎?”
“你真的以爲傷心難過的就只有你一個?我和三哥認識了八年!八年啊!那時我母親剛去世,我剛被父親接回國,上學被人欺負,被人罵是雜種,是三哥把我從那個墮落的邊緣拉了回來,現在三哥走了,我也很難過!我也很痛苦!”
伍梓琪沙啞的嗓音中透着難以掩蓋的痛苦:“他不會回來了!我們必須面對這個現實!”
“三哥把你託付給我,你這個樣子,叫我怎麼對三哥交代?白曉曉,你給我看清楚現在的自己!你要覺得自己這個樣子三哥就能活過來,我陪你!要是你想要三哥走的安心,就給我好好的活下去!”伍梓琪鬆開了手:“你好好想清楚!”
伍梓琪的話像是當頭棒喝,白曉曉看着鏡子那個頭髮凌亂,面容蒼白,眼眸腥紅的自己,悲慼的笑了,邢少澤一定不想看到她這個樣子吧,她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如此的凌亂慌張呢?
人們都說人死了之後是有靈魂的,邢少澤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啊,現在可能他就在自己的身邊呢,她不能讓邢少澤到走的時候都不放心。
她盯着鏡子裡的自己,深深的呼吸一口,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凌亂的頭髮,冰冷的水珠順着她前額的髮絲落下,濺溼了她的眼眸,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臉上留下的是淚還是水,她慌亂的抹了一把臉,嘴角強擠出
一個弧度:“我得讓他走的安心啊。”
可是淚水還是止不住的流,她捂着自己的嘴,努力不讓自己的發出聲音來。
邢少澤,你看到了嗎?我可以爲了你堅強的活下去。邢少澤,你看到了嗎?我可以爲了你笑着和你分離……
白曉曉伸出手觸碰着鏡子裡的那個自己,渙散的眸光中好像真的看到了邢少澤。
“少澤……”她喃喃的喚着,這種絕望到放手的時候,她竟然真的出現了幻覺,待她想看清時,那個身影卻已經不見了,她潛意識中認爲那是邢少澤在對她做最後的告別……
這幾天邢家都處於濃重的悲痛中,部隊用最快的速度把追悼會的事操辦了起來,白曉曉看着黑白兩色的靈堂,強抑着自己的眼淚,今天是給邢少澤送別的日子,她不能哭。
她依偎在李夢潔的身旁,緊緊的握住了李夢潔的手,大病着的李夢潔輕輕拍了拍白曉曉的手,強擠出一絲笑容:“孩子……”
弔唁的人漸漸的多了起來,哀樂讓氣氛顯得越發的沉重,陸陸續續的來了好幾撥人,這種忙碌到來不及悲痛的感覺逼得人壓抑異常。
葬禮結束之後,李莫祁他們幾個幫忙去送了前來弔唁的賓客,偌大的靈堂突然變的空曠起來,哀樂也戛然而止,突然的寂靜反倒到白曉曉覺得有些不適應,她的耳際還徘徊着哀傷的音調,她盯着邢少澤的照片出神,別人送別至少還有個靈柩和骨灰盒,而他呢,什麼都沒有留下,連分別都異常的簡單。
“曉曉。”邢傲風突然喚了一聲,說着就把一把刀從腰間的刀鞘中拿了出來,輕輕的遞到白曉曉的手上:“這是少澤留下的東西,我覺得你留着比放在我身邊合適。”
“是我們邢家對不起你……”邢傲風想着最近的事,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這段時間也沒有顧及到你的情緒,更沒有照顧好你。”
“爸,你別這麼說。”白曉曉盯着那把刀,緊緊的握在手裡:“我會好好收藏的。”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我出去看看。”白曉曉剛出去就看到柳如雲送來的花籃赫然的放在門口,而她一身素衣正和伍梓琪爭辯着什麼……
“你憑什麼不讓我送少澤最後一程?”柳如雲摘掉墨鏡,一副不進去不罷休的架勢。
“你鬧夠了沒?你還有臉來送我三哥?”
“伍梓琪,我沒有臉?難道你有臉?別拿邢少澤把白曉曉託付給你當擋箭牌,你心裡指不定多高興呢吧?”柳如雲原本是在氣頭上,說話口無遮攔,可是看着伍梓琪突然僵下來的臉,她突然也愣住了。
原來伍梓琪真的對白曉曉有不能言明的感情啊,難怪他每次都這麼護着白曉曉。
“在我三哥的葬禮上,你不要胡說!”伍梓琪別過臉不去看她。
“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裡不是清楚的很嗎?”柳如雲貼近他的耳邊低語了一句,走過去的時候還故意碰了一下伍梓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