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馮標沒見識，最後還得問人家正經不正經，關鍵是一個五十二人的工廠，能做出這麼高精尖的導彈嗎。
雖說穆老師應該信得過，但是，萬一穆老師也被騙了呢。
這要是個皮包公司，那不是樂子就大了麼。
“哦哦，五十二個人是我們的設計研究所，至於工廠，那人就多了，怎麼也得有千八百人。”
許峰趕緊給馮標解釋了一下，告訴他設計和製造是兩個體系，沒影響的。
馮標低聲道：“如果，假如，你們的導彈真有人看上了，那你們怎麼生產，怎麼交付？”
“這個很簡單，我們購入成熟的零部件，最後組裝起來就行，如果需要轉產，那麼我們的工廠隨時可以自行生產。”
許峰說的也不是太多，他就很自信的道：“這點兒東西，說白了挺簡單的，難的是產業鏈，組裝這點活兒誰都能幹，反正路要一步一步走，先從設計開始進入軍工領域，然後纔是整體轉型，但是馮總可以放心，只要有訂單，我們的產量絕對能保證。”
“嗯嗯，那你們工廠在哪裡？”
“我們的工廠在廣圳。”
“那你們現在主業是什麼？”
許峰輕聲嘆了口氣，道：“說來慚愧，以前我們的1234所是研究紅外導引頭的，配套工廠生產空空導彈的紅外導引頭，廠址也不在廣圳而是在湘南，大三線的時候從遼濱搬過去的，然後軍轉民的時候我們開始生產電風扇，直到九十年代初，1234所經歷了重組，然後就從湘南山區搬到了嶺南，我們的配套工廠轉型開始生產玩具，但我們的研究所保住了大致框架，反正還有這個編制，一直到08年，北風工業集團建立，我們被編入了北風工業集團。”
馮標愕然道：“你們先造電風扇，再做玩具？什麼玩具？”
“呃，嗯，遙控玩具飛機，遙控玩具坦克，就這一類的。”
許峰也是有點兒不好意思，他很卑微的乾笑道：“這個，開始的時候效益挺好的，但是慢慢的就不行了，尤其這兩年出口不太好做。”
“你們造玩具飛機的，現在研究……火箭?”
“其實沒多難，就是個集成系統工程而已，只不過我們的小型化很有優勢。”
越解釋，馮標越沒底，他愕然道：“不是，你們這導彈經過試射了嗎？成熟了嗎？可別給你們賣了，到時候一打出問題，那我們這個可是沒法交代啊。”
“瞧您說的，這不是最基本的嘛……嗨，馮總對生產這一塊可能不太瞭解，我這樣說吧，凡是能定型，並且能拿出去賣的，那一定是經過定型驗收的啊，我們已經打了十二發火箭了，性能絕對沒問題，就是吧，我們之前的客戶是國內，結果國內用戶這不是用不上了嘛。”
許峰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很堅定的道：“能說的我都說了，我就是可以保證一點，則產品性能和質量絕對沒問題。”
馮標是真不懂這裡面的門道。
以前玩槍的，跟着高毅做了一次軍火買賣，那也是不正經的買賣，就是走個過場，而且具體的事情馮標還沒怎麼參與。
現在要幫人賣導彈，咋說呢，專業不對口啊。
什麼軍轉民民轉軍，什麼拆分重組，統統都不懂。
馮標深思片刻，終於道：“這個，我是不太懂，但是我信秦教授。”
穆老師危險點頭，低聲道：“放心，既然能給老許牽線，那肯定是知道他們的資質和實力的。”
這時候，一直專注於喝小麥果汁，什麼話都不說的穆天文突然道：“你們定價多少錢一套？”
穆天文是落難小王子，他已經失去了在這種話題上的發言權，但是許峰不知道。
許峰立刻道：“成本是兩千四百萬，我們打算一套能賣一千萬美元就好，火箭可以單算，就二百萬一條，摺合美元就是……五十萬一條吧。”
怎麼把成本價也說出來了。
穆天文端起了小麥果汁抿了一口，臉紅紅的道：“定價低了，一整套賣六千萬美元吧，導彈一條賣二百萬美元，報價太低了說明性能落後，太便宜了一定是過時產品，我們買東西從來不要便宜貨。”
許峰眼睛眨了眨，巴巴的看着穆天文。
穆天文看向了馮標，略帶醉意的道：“是我老師的朋友，你就幫忙說句話嘛，我的老師第一次給朋友牽線，總不能無功而返，沙曼那麼欣賞你，你隨便打個電話就好了嘛。”
許峰的眼睛瞪大了，驚訝的看着馮標。
馮標低聲道：“我試試，試試。”
穆天文呼了口氣，道：“試什麼，不用試，才幾個億的小生意，就別讓我大哥去說了，馮哥，我老師第一次幫朋友牽線，失敗了多沒面子，你現在給沙曼打個電話嘛。”
穆天文年輕，喝了點兒小麥果汁後有點兒收不住了。
穆老師趕緊道：“你這還沒喝怎麼就暈了，別說了，馮總，你別在意啊。”
許峰卻是顫聲道：“這，這，馮總……這……我這……就拜託您了，我幹了，您隨意。”
許峰又倒滿了一分酒器，雖然分酒器不大，可倒滿了也得有二兩。
馮標還能說什麼。
給自己也倒上，馮標舉着分酒器對許峰道：“什麼都不說了，我給高總聯繫一下，還是那句話，你把電子資料發給我，我保證沙總能看到。”
說完，一飲而盡。
但是對許峰來說可就不一樣了。
一個是牽線，能把資料送到客戶手上，然後讓客戶做決定，一個是直接說句話，幾億美元的小生意就做成了。
你聽聽，幾億美元的小生意，這像話嗎，像話嗎！
什麼時候幾億美元的生意還是小生意了？
許峰大腦飛快運轉，他很想許諾給個百分之一二十的回扣給馮標，但是吧，這生意不是私人的，他不敢直接開口啊。
但是這時候必須得儘快給許諾個好處啊，剩下的事情可以回去開會慢慢研究，但是現在，就眼下這關必須得過，
“馮總，我先個人表個態，我覺得我們完全可以按照固定價格出貨，這個價格浮產生的利潤，完全是貴方應得的嘛，就是……我這個……我這沒做好準備。”
不是給自己辦事就這點不好，不能直接拍板。
許峰很急，現在是考驗他決斷力的時候，也是考驗他魄力的時候了。
終於，許峰咬了咬牙，發了狠，顫聲道：“我先打個底，總價的百分之二十是貴方的！是總價不是利潤，具體怎麼操作我回去和領導研究一下拿個方案出來，您看怎麼樣？”
馮標撓了撓頭，以他的知識和經驗來說，打人可以，做生意不行。
“呃，不用了吧，我也得跟老闆說一聲，既然是給穆老師的朋友幫忙，回扣分成什麼的都免了吧，用不着這麼客氣，都是自己人。”
馮標儘可能的按照他的理解做事，因爲他覺得高毅肯定會給穆老師這個面子，而且肯定不要回扣。
許峰真的急，他低聲道：“那這樣，我現在給公司老總商量一下，馬上拿個章程出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馮標不要分成，但許峰的理解是人家嫌少。
這是初次接觸缺乏瞭解導致的誤會。
許峰沒有離席，他馬上給自己的老闆發了條信息。
“關係很硬，我給了百分之二十的好處行不行，快點決定，快快快快快！”
信息馬上發了回來。
許峰是搞技術的，他來是因爲和穆老師關係好。
生意上能拍板的是公司老總。
公司老總就在等着許峰的消息，所以他回覆的極快。
“少了，這是金大腿，保底給人三成，確定能賣給五成都行。”
許峰心裡咯噔一下，他意識到自己少打了幾個字，於是他手指就跟抽瘋似的打了幾個字。
“不是利潤，是總價。”
老總一秒沒猶豫就回復。
“我說的就是總價！”
這研製生產銷售一把抓的企業老總就是不一樣，格局不一樣，關鍵是知道生意不好做，也知道這種生意裡誰是重要的。
別說五五，三七分都行，中間人七。
許峰心裡有底了，他馬上對着馮標道：“三成！起碼三成，馮總，一切都好談。”
對着馮標說完，許峰又對着穆老師道：“當然，肯定不能讓秦教授白忙，回頭我們公司一定有心意送上。”
穆老師笑的很開心，道：“嗨，都是自己人，真不用這樣，你別讓我犯錯誤啊。”
馮標站了起來，他低聲道：“今天本來該多聊一會兒，不過我看許總也挺急的，這樣吧，我就先回去了，我得給高總好好說說。”
大事要緊，別等酒局散了才說吧，穆老師立刻提起了裝表的袋子，道：“行，但是這個你拿回去，告訴高老師，心意我領了，但是這東西我真不能收，太貴重了。”
許峰看了一眼，倒吸了一口冷氣。
百達翡麗，這不得幾十萬？
穆老師拿着袋子，馮標推開，許峰眼巴巴的看着，而穆天文卻是突然一把揪過了袋子，把盒子往飯桌上一放，把盒子一打開，隨即道：“百達翡麗複雜功能款，才三百多萬吧？不貴！老師你就收下吧，這也是我大哥一點心意，他有事兒就給我打電話麻煩你，你不收，他以後不好意思給我打電話了。”
稱呼這叫一個亂，關係這叫一個硬。
高總是誰？高老師是誰？小王子他大哥又是誰？
許峰開始凌亂，他看着眼前的馮標，心說這位又是誰？他們混哪兒的？怎麼就這麼硬，這麼的……還是這麼硬呢？
終於，在穆天文的勸說下，穆老師猶豫片刻，終於道：“好吧，那我就先收下了，不過這個我得報告，真不能收的話，小馮你得拿回去，別讓我犯錯誤。”
馮標爽朗一笑，道：“行，您說了算，不過您放心吧，高總一點小心意，絕不會讓您犯錯誤的。”
馮標起身要告辭，穆天文暈乎乎的道：“我跟馮哥走，我要跟大哥說幾句話，我今天高興，但是有你們打電話不方便，我去給大哥說說，讓我大哥讓沙曼買十套，不，買五十套……”
許峰嚥了口唾沫。
穆老師趕緊拉住了穆天文，道：“你別添亂了，咱們回見，回見啊。”
許峰對着馮標道：“那……馮總，等您好消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