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沒想到“關機=開房”這句玩笑話恰恰就是真相。提示這本書第一更新網站,

單身男人和女人在旅館開房,只要對方不是妓女且年齡超過十四歲就不算違法,但卻讓當時的沈翎受到了相當大的打擊。

更諷刺的是,在那天下午——僅兩個小時之後——表情輕鬆的王峰一回到警局就宣告他跟進的案子破了,章局長還爲此誇獎了他幾句。

當時她真想指出這就和他在球場上踢球是一個道理,那個案子早已勝券在握,他只是習慣性地拖延了一下慶祝的時間罷了。

這也就是爲什麼王峰每次關機之後都能破案的秘密——因爲在破案以後,他纔會“關機”。

從中,沈翎意識到王峰實在城府太深,他的聰明也許真的無人能擋,但已經無法讓沈翎再去接近了。

“又關機了!靠,每次都這樣!”

老李的話猶在耳邊,勾起了沈翎不愉快的回憶。

在知曉真相以前,她總是會爲他的安危擔心,而現在,去他媽的,這個人到死也不會遇到什麼危險的!

雖這麼說,但不知爲什麼,她心裡還是有一種隱隱的不安。

對於他的感情終究是複雜的吧,這是有點五味雜陳的心情。

嘆了一口氣,沈翎發動了警車,老李的那句話對她還是有影響的,看着窗外的車水馬龍,她努力不去想王峰關機正在做什麼。他應該不會遇到危險的,不知爲什麼,沈翎心裡這樣覺得。

希望這次關機以後,案子也能順利告破吧。

在不安情緒的籠罩之下,值得高興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在調查費冰欣案子時,她終於發現了密室的真相。

不僅可以用它解開現有密室之謎,也同樣可以解開王水明的那個密室。

不止如此,用這個方法還可以解開無限多個同樣的水泥密室之謎——可以說,這是一個水泥密室謎案的萬能解法。

不論死者狀況如何,房間內怎樣佈置,也不需要任何密道和幫兇,在罪犯只有一人的情況下,它就像一把可以自由出入任何水泥密室的萬能鑰匙。至少看上去是這樣。

這個別人不知道的方法已經被她破解了。

“喂,你臉色一定要這麼難看嗎?”張離撇了一下嘴角,“能被罪神選爲第七個帶罪者,應該感到榮幸纔對。”

空氣開始微涼,一白一黑兩輛轎車停在一起,現在的氣氛既劍拔弩張又有點奇怪。

沒想到自己真成了第七名帶罪者,王峰感到莫大的苦澀和羞辱,一時緩不過勁來。

這時,張離又向他走近了一步,語氣變得詭異:“你現在已經知道自己是帶罪者了,就必須重新思考你的定位,或者乾脆讓我代你說出來吧,你知道那種方法的!你現在首先要考慮的就是倖存,所以你可以用殺光我們,殺掉全部人來做到!你只要殺掉了我,殺掉了夏雪,再殺掉夏月,就可以換來百分之百的倖存機會。現在只有你手中有槍好嗎?你這樣做大家都會理解。其實你和我是同類,雖然那個過程我會感到快樂,而你會痛苦。”

“你讓我殺掉你們?”王峰的聲音很苦澀。

“對,比如你留着夏月不殺,那你們身上的罪就會搞不清楚,兩個人到時就會一起死,與其這樣,何不也殺掉夏月,反正她馬上也要死的。”

“我本想保護她的。”

“保護她,還有那殺死她之後的痛苦,對你而言都只是暫時的。”張離直視他的眼睛,“我相信你有能力做到這一切。另外,我要告訴你,夏月已經不是你之前認識的夏月了,罪已經改變了她。”

“她……怎麼了?”

“她現在正處於一種你無法瞭解的狀態裡。殺了她說不定對她更好。”張離看着他說,“你現在這絕望的表情,就已經如同阿西當時一樣了,你知道嗎?現在你也被改變了,你現在做出任何事都沒關係,因爲你已經不是之前的王警探了。”

“阿西是怎麼被你殺掉的?”

“你在意的是我怎麼離開那密室的,對吧?其實,我當時這麼做只是爲了把夏月誣陷成是罪犯,但沒想到你救出了她。既然已經失敗了,那就索性告訴你吧。當時我並沒有馬上殺死阿西,讓他在那裡塗最後的水泥,塗到靠近地面還有幾塊磚的空隙時,我趴在那裡,用槍口對準了他,來讓他聽命。你知道房間的各個角落都擺有很多鏡子吧。這就是爲了避免他不聽話進入死角時我可以射殺他。他那時已經明知自己只有一死,但悲哀的是,爲了能多活最後幾秒鐘,他就像奴才一樣什麼都肯做。等他完事之後,我讓他躺下來,把他兩隻胳膊都脫臼了。然後把鏡子像滑梯一樣搭在洞口,讓他用後背抵住。那洞口離地面大概也就一塊磚的距離,然後我對準他後背扣下了扳機,再堵上磚頭。他倒下了,因爲屍體重力的緣故帶着鏡子貼着牆抹平了水泥。他的肉體在死的那一剎那變成了我塗抹水泥的最後工具。應該沒人會想到屍體的重力在最後也能被利用吧。而之所以要廢掉他的兩隻手,就是爲了要讓水泥看起來不是他塗的。”

“那鏡子前面不是會沾到血,鏡子背後也會留下水泥痕跡嗎?”

“那麼多鮮血就是爲了這個而準備的,那並不是阿西的血,我讓他把血灑在水泥上,倒沒花他多少力氣。而房間裡本來就都是水泥,鏡子上沾到了也沒什麼奇怪的。反正,這就是一個用來玩弄阿西的密室。”

“那王水明的密室又是怎麼回事?他當時可是被綁在牀上,並且房間裡沒有鏡子。”

“我不會什麼都告訴你的。因爲那個密室真的可以用恐怖來形容。”張離笑了笑。

“我還沒考慮好要不要殺掉別人,但是第一顆子彈應該沒什麼好猶豫的,你是已經做好覺悟了對吧?”

王峰把槍口對準了張離,作爲迴應。

“哎喲,哎喲……”張離裝腔作勢地用手做了一下抵擋的動作,“你誤會了,我剛纔那麼鼓勵你殺死我們,當然只是開玩笑的啦。你知道我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看別人脫去面具,這比看女人脫衣服還要有意思。”張離又得意地笑了起來,“但是,不好意思,接下來要告訴你一個壞消息呢。”

王峰用大拇指把手槍的擊錘扳了起來,意思是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別這麼激動嘛,我現在是準備救你的命,你知道嗎?那個可以讓你百分百倖存的bug已經被消除了。”

“呵?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嗎?”

王峰心裡吃了一驚,表面上仍不動聲色。難道張離到現在爲止都只是在耍他嗎?

“從阿西這一輪仍被繼續選中這件事,你就已經可以看出,規則針對bug在不違背自身的前提下有自我修復功能。所以,如果現在你殺死了我們,我保證你活不到下一輪。”

“既然不會違背自身的前提,那麼bug也就永遠存在。”

“你想得太簡單了,對於我們人類的小聰明,罪神並不需要改變規則,只需要稍加註意就行了。特別在有其他人的幫助下,事情更是變得簡單了許多。我這樣說吧,這個bug本身就不完美。”張離做了一個挑眉思索的表情,然後繼續說道,“比方講,我之前在地上埋了一顆地雷——這當然只是打個比方——好了,就當你已經把大家都殺死了,你是最後的帶罪者,你以爲自己就要倖存了。但當你印證錯誤之後,我雖然無法變成喪屍來殺你,但罪神難道不能讓你踩到那顆地雷嗎?也就是說,按‘規則七:罪會隨機引導其他帶罪者來完成殺人行爲,成功率爲百分之百’這一條裡,並沒有說那個帶罪者必然要是活人對吧?”

王峰感覺汗水從鼻尖冒了出來。

“在阿西之前被選中的那輪,除了阿西以外,別人都沒有意識到那條bug,所以他纔會成功倖存。而這一輪情況就不一樣了。我們都知道了那個bug,所以這次我做好了死後也要解決掉別人的準備工作。換句話說,那條bug已經被我人爲地消除了。程序總是難免有bug,但是我這次補丁很及時,不是嗎?”

“你這個畜生!”王峰忍不住罵道。

“別激動嘛。”張離擺了擺手,“我剛纔的說法其實也不嚴謹,也不能說完全把bug消除了。”

王峰走上前,把槍口按在了張離的腦門上,眼看就要扣下扳機。

在這種情況下,張離的嘴似乎天生就無法合攏,仍然保持着他慣有的笑意:“我剛纔的意思是這bug對我本身仍然有用,換句話說,如果是我把你們都殺了,那顆地雷絕對炸不死我自己。因爲根據規則七,罪只能隨機引導‘其他帶罪者’來制裁,自己不包括在內。另外,如果你現在殺了我,你就永遠也不會知道我那顆‘地雷’具體指的是什麼,以及它有多麼恐怖。但肯定的是,它會在某一天讓你支離破碎。怎樣,王警察,作爲帶罪者的滋味還不錯吧?”

在手上有槍瞄準赤手空拳的罪犯時竟體會到了一種複雜的絕望感,對於王峰而言這還是第一次。

張離看起來就像那種無所謂被殺死的類型,只是爲了玩弄他而存在。

王峰做不到這一點,他仍然很想活下去。

他注意到那個戴維尼熊面具的中年女人——也就是夏雪的媽媽——不知爲何一直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她已經很久沒說話了。

這突然讓王峰意識到一個恐怖的事實。

這個女人之所以要戴着面具,只是爲了害怕被他認出來。

而自己,並不認識夏雪的媽媽。

也就是說,她在自己生活中可能有另外一個身份。

能被他識別出的身份。

王峰仔細地在腦海中搜尋,於是另一個更恐怖的真相開始漸漸地浮出水面。

這時夏雪轉過身子,她的臉頰在淡淡的月光下顯得有些憔悴。她定定地注視着王峰,好像想說什麼。

這時的夏雪,和王峰腦海中那個中年女人的頭像重疊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