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瀰漫着令人嘔吐的濃濃血腥氣,到處都是大片的血漬,地上鮮血流淌形成了一條條猙獰可怖的小溪,倖存的聯邦士兵和龍語者拼命呼喊着同伴的名字,嘶喊着醫護人員來救治,場面喧囂而嘈雜。
而醫護女兵也是驚魂未定的,雖然她們第一時間就轉移到了這裡,可仍然還是有不少死在了異生物的手中,尤其是那些在一線搶救傷員的醫護人員,幾乎一個都沒能活着出來。在這場慘烈的戰鬥中,不論是戰鬥人員還是非戰鬥人員,沒有人能置身事外,更沒有人給你講什麼戰爭道德。
郝偉看着這亂糟糟的場面默然無語,一向凜凜生威的雙目呆滯無光,良久方扛着槍轉身朝着門口走去,邊走邊對張洪宇說道:“向總部求援吧!”
現在看來還勉強能夠守住這裡,可除了這裡之外,基地的其他地方已經陷落,沒了彈藥的補給,沒了食物的供應,甚至就連電力指不定什麼時候也會被切斷,他們這些人支撐不了多久。就連他空間袋裡的彈匣,都所剩無幾了。
張洪宇心頭一喜,卻又憤怒不已的咆哮道:“你他媽的現在終於知道要向總部求援啦?全都是因爲你一句話,知不知道我們死了多少兄弟?”
郝偉臉色鐵青,沒說什麼,一旁的龍語者卻是不樂意了,紛紛圍了上來義憤填膺的吼道:“你說什麼?光你們死人了,我們就沒死人?郝隊長一直在外面拼命,殺了多少蟲子受了多少傷你知道嗎?你呢?躲在這裡還唧唧歪歪的,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是啊,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動不動就向上頭求援,老子們丟不起這個人……”
衆人七嘴八舌的,甚至還有些性子烈的罵罵咧咧、摩拳擦掌,看樣子是想好好收拾一下張洪宇。別看他是中校軍銜,可龍語者通常都不太把這些普通軍人看在眼裡。對於他們來說,只有戰力強大的人才有資格讓他們心生敬意,郝偉自然就是其中一個。
“你,你們要幹什麼?”張洪宇嚇得是面無人色,連連後退,嘴裡還色厲內荏的嚷嚷道:“想造反啊?郝偉,你就這樣管轄你的手下的?我,我要向上面去告,告你。來人啦,你們都是死人啊?快給我擋住他們……”
一旁的聯邦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有些不知所措。真要發生衝突,別說他們幾個了,就算是基地現在所有剩下的聯邦士兵也不夠眼前這些如狼似虎的龍語者宰的。再說了,相對於每次只會躲在後方的指揮官來說,他們心裡自然更傾向於在第一線浴血奮戰的龍語者。
不過被張洪宇叫了,他們也不能無動於衷,於是磨磨蹭蹭的上前來拉勸。
“好了,大敵當前的,你們這樣像什麼樣子?”郝偉怒聲呵斥了龍語者一句,然後轉過身來對張洪宇冷冷說道:“我該不該承擔責任,等戰後自然會向上面有所交代。張中校你要有什麼意見,完全可以到時候向上面反映。現在激戰未止、戰事正急,還希望張中校你能分得清輕重緩急。”
“郝隊,這不是你的錯……”
郝偉慘然一笑,擺擺手打斷了這個龍語者的話,然後深情的凝視了他們一眼,說道:“兄弟們,你們都盡力了,你們都是聯邦不折不扣的英雄。我知道大家現在又累又餓的,可蟲子還在外面,戰鬥尚未結束,大家再鼓把勁兒,一定要堅持到援軍到來,別把蟲子放進來了!”
“哈哈,郝隊,你就放心吧,這些蟲子想進來可沒那麼容易,除非是踩着咱們哥幾個的屍體。”
“對,就怕蟲子的牙口沒那麼好,啃不動咱們幾個的老骨頭……”
衆人鬨然大笑起來,可每一個人眼裡都噙滿了熱淚。
郝偉也是熱淚盈眶,他看着面前的每一個龍語者,看得很仔細,像是要將他們每一個人的樣子都銘刻在腦海裡。基地連同他和羅瑋元在內,加上新進開拔進來的42人,總共是327個龍語者,可現在自己所能看到的卻不到60人,即便基地其他地方還可能有幸存者,也屈指可數。許多熟悉的面孔都已經看不見了,而等這場慘烈的戰鬥結束,眼前這些人又能剩下幾個?
一將功成萬骨枯,世人只知道開拓生存空間,可又有幾個知道界位征戰的危險?
不過他很快又朗聲笑了起來,“好,咱們就去讓那些可惡的蟲子看看咱們的厲害。”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令得殘兵敗將們原本有些低沉的士氣都爲之一振。
“走,殺蟲子去嘍!”衆人說說笑笑的簇擁着郝偉向門口走去,雖然個個帶傷,可他們每一個人的步伐都十分的穩健輕盈,臉上也充滿了歡聲笑語,不像是去和異生物拼命,倒像是去酒吧泡妞一般輕鬆愜意。
“瘋子,都他媽的是瘋子!”張洪宇呆呆的看着這一幕,過了半晌才咬牙切齒的說道。他對於這些龍語者的瘋狂行爲實在是無法理解,明明知道外面危機四伏,隨時都有可能喪命,可還偏偏要出去,在這裡待着不就挺好的嗎?至少說外邊的那些蟲子暫時衝不進來。
“你們都在這裡好好守着,我去向總部求援!”張洪宇頤指氣使的對其他聯邦士兵吩咐道,說罷急匆匆的就朝着蟲洞走去,似乎一刻也不想再待在這裡了。
從絕大多數在界位打拼出來的軍官不同,張洪宇之所以能夠成爲希望之光界位聯邦士兵的最高指揮官,並不是因爲他有多少彪悍的戰功,而是因爲他的出身。
張家雖然不比胡家,可在中華邦也是赫赫有名的世家,尤其在部隊上勢力龐大,好幾個嫡系子弟都擔任高級指揮官。張洪宇雖然並非嫡系出生,可擅於溜鬚拍馬,甚討上面人的喜好,這升官的速度自然也就不差。本以來希望之光這個新開發的界位油水大,積攢功勳容易,因此他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削尖了腦袋往裡鑽,終於謀得了這個一個位高權重的職務,可不曾想這裡居然危機四伏,短短几天時間內基地就險些兩度被異生物攻陷,當真是把他嚇得魂不附體。
在此之前,哪怕是戰況再嚴峻他也不敢回到界位之門,否則擅離職守、戰場逃兵的罪名,哪怕他是張家的人,等待他的也只有上軍事法庭的下場。可現在得到了郝偉的授權之後,他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回去了。
“媽的,膽小鬼!”幾個低級軍官看着張洪宇匆匆消失在光幕中的身影,不由得就呸了一聲,頗爲不恥。
自從張洪宇來到這裡後,除了趾高氣揚的發佈各種指令之外,就連基地的大門都沒有走出去半步,這兩次激戰更是躲在最安全的地方,還美其名曰親自坐鎮。許多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低級軍官和士兵對他都極爲不恥。可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不恥雖不恥,可對於張洪宇的命令卻是不能不聽。
七號門前的戰鬥仍然劇烈,子彈就跟不要錢似的交織成一道道火網,將撲上來的異生物全都撕成粉碎。爲數不多的幾個激光塔更是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在無堅不摧的激光光束下,就連泰坦厚實堅韌的身體都會被貫穿。當然,它們也是異生物重點攻擊的目標,數不清的異生物衝着這些激光塔撲去,哪怕每一束激光都能貫穿一長溜的異生物,可其他的卻依然悍不畏死的往上衝,不斷的撕咬拍打撞擊,短短不到一小時的工夫,近半的激光塔已經被摧毀。
而在這些自動武器後面,龍語者和聯邦士兵構築成了最後一道防線,爲數不多突破火網的異生物也都被龍語者一一斬殺。七號門看似開闊,可不足百米的防線上除了各式各樣的自動武器之外,還彙集了基地幾乎所有的戰鬥力量。異生物的攻擊雖然凌厲,但短時間內想要突破這裡的防線也是不大可能的。
“砰!”開槍打死一頭渾身是傷,卻仍然悍不畏死的撲上來的異生物之後,郝偉邊開槍邊大聲喊道:“大家不要驚慌,援兵很快就要到了。近戰系的頂在第一線,注意距離,別太突出去了,槍械繫的注意掩護,不要讓任何一個蟲子突破咱們的防線了。受了傷的先撤進去包紮治療,待會兒再上來替換其他人……”
有人指揮就是不一樣,包括聯邦士兵在內,所有人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不再像剛纔那麼驚慌失措,亂了方寸,就連握槍的手都更穩健有力了。
突然間,“唰”的一聲,所有的燈全都熄滅了,只有蟲洞那巨大的光幕仍然散發出絢爛流溢的光芒,給衆人身上都染上了道道七彩斑斕的色彩。怒吼着的自動武器也頓時啞了下來,激光塔也失去了光澤,變成了一個個孤零零的金屬桿。
郝偉心頭一沉,基地的電力供應被切斷了。這也就意味着所有的自動武器和防禦設施都不能再爲他們所用。面臨着數以萬計的兇猛異生物,他們只能靠着自己的血肉之軀進行戰鬥。
最後的時刻,終於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