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西院。
偌大的院子裡排着一支長長的隊伍。隊伍中男女老少皆有,都是清一色青衣僕人裝束。
隊伍的前頭擺着一張紅木長桌,桌子後面坐着一個頭戴黑皮瓜帽,身穿灰衣老布衫的帳房老先生,人稱‘孫老’。
“咳!”孫老一聲輕咳,原本喧鬧的的場面頓時靜了下來,衆下人都敬畏地望向孫老。
孫老眼中流出一絲得意,他很享受這種被人尊敬的感覺。
端起桌子上的紫砂茶壺,孫老抿了一小口茶,道:“這次還是和以往一樣,先從夥工房的發起,我報一個名字上來一個,領到例錢的,會寫字的就寫上自己的名字,不會寫字就用大拇在這裡按個手印。大家可都聽好了?”
衆下人連連應諾。
“張水兒!”孫老念道。
“來了!”一道清脆的聲音,一名半大的孩子笑嘻嘻地跑上前去。
這張水兒年僅十二歲,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卻透着幾分古靈精怪,小小年紀就流露出幾分精明。
話說,這張水兒也是身世可憐,他剛出生不久母親就病逝了。他父親原本也是謝家的一名護衛,可惜在一次爭鬥中被殺,讓當時年僅七歲的張水兒成了一名孤兒。那時的謝家卻棄之不理,讓年幼的他,倍嘗欺凌與無助,後來幸得管理夥工房的王執事收留,做了夥工房燒水劈材的小家丁,這纔不至於流落街頭。
“孫老先生,好!”張水兒笑嘻嘻地連聲討好。
“恩!這是你這個月的例錢!”孫老淡淡地應了一聲。
張水兒拿到例錢,數了數一共五十個銀幣,訝道:“孫老,不是四十二個嗎?怎麼多了八個?”
孫老笑道:“王執事一直誇你小子聰明勤快,所以將你每月的例錢從四十二個銀幣調到五十個銀幣。”
聽到這話,張水兒臉上樂開了花,連聲道謝,心中卻想:王執事待我向來不薄,若我以後能出人頭地,一定要好好地報答他。
張水兒自幼感受人間淒涼,比一般同年要早熟,他雖然出身卑微,心中卻有一番抱負。只是不爲人知而已。
領完錢,張水兒拿起筆歪歪扭扭地在紙上寫上自己的名字,甚是難看。
孫老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咦!你小子一個月前大字不識一個,現在連自己的名字都會寫了?誰教你的?”
“是王執事教我的。”張水兒臉色微微一紅,那名字寫得實在太醜,他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
孫老奇道:“王執事爲何要教你識字?”
“是我自己求王執事教我的。”
事實上,像張水兒這樣孤兒出生的下等家奴,原本是不可能有機會識字的。張水兒能讓王執事答應教他識字的,也是一份難得的機緣。當然,這也是張水兒一心向上,心有所求,才能得到此機緣。若是普通的僕童,恐怕早就自暴自棄,失去向上之心了。
孫老微微點頭,不作言語。
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哼!一個卑微的三等家奴也想學人識字,難道你還想當執事不成?趁早死了這條心吧!”說話的人是一名身穿黃衣的年輕人。
這年輕人叫孫明,是孫老的侄子,平素裡是不學無術的主,這次靠着孫老的關係混入謝府,跟在孫老後面學做帳**物。
張水兒臉色微變,旋即回覆正常,望着孫明微笑道:“孫大哥,我只是一時好奇想學寫個名字罷了,那裡敢想着當什麼執事?”
他嘴上這樣說,心中卻恨道,孫明你這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總有一天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誰是你孫大哥?你可別亂攀關係,領了錢還不快點滾?”孫明一臉傲氣。
張水兒微微一笑,眼底閃過一絲惱怒,表面卻裝着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轉身就走。
看着張水兒乖乖地轉身離去,孫明難免有些得意,對着張水兒背影吐了口口水,陰陽怪氣地道:“哼!就你這種沒骨頭的東西,也想學人往上爬?!我看……”
“沒出息的東西!”孫老狠狠瞪了孫明一眼。
嚇得孫明將下面的話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