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衆人慶賀的同時,柯寒就告別大理寺卿,一個人悄然退出人叢,獨自回城往自己的駐地客棧而去。
在通往悅來客棧的岔道口,他還繞道去了一趟位於小肥羊旁邊的那家中醫藥店,再次拜見那個唐郎中。
他是想請唐郎中幫忙,能夠開一副藥劑,緩解吸毒成癮的高乾文,希望能夠幫助到他,救高乾文脫離苦海,回頭是岸。
來到這個“唐氏藥店”,唐郎中正忙着,見是柯寒來了,自然是上茶讓座,縱然有病患在場,也不吝停手,恭迎督察大人。
正巧,那個京都名匠、天才少年丁緩也大老遠的趕了過來。
剛剛坐定身子的柯寒當即站起來,將手一拱,笑聲連連地喜道:“能夠再次見到丁大師,真是天降機緣啊!幸會、幸會!!”
丁緩也是將手一拱,回禮道:“又見督察大人,竟是如此開心,想必是有好事兒?呵呵,可否與丁某分享一二?”
柯寒自是毫不隱瞞,便將白粉告破,驅逐外邦走私販毒的犯人,並在京郊三裡溝銷煙之事一一道明。
丁緩聽罷,嘻嘻一笑,再次拱手道:“原來,今晨遠郊飄來煙霧並傳出衆多嘈雜聲,便是銷煙鬧的?呵呵,如此一來,京城鬧得滿城風雨的大煙事件該得到有效的遏制了!”
“何止是京都,恐怕要波及整個大順王朝呢,哪怕是遠海邊疆,也無一例外了。”唐郎中一臉憨笑,談着這事,就好比自己參與了一般,滿是自豪。
“督察大人果然雷厲風行!能與大人結識,真是老天的造化,當格外珍惜!”丁緩很少有這般開心,他對柯寒頓時有了一種仰慕的感覺,再去瞅那督察,須仰視之矣,這一刻,丁緩對柯寒滿是景仰之情,不失敬佩地大讚道,“大順能有督察大人這樣的好官,也是難得啊,這就是大順的福氣,黎民百姓的福氣!!”
“丁少俠休得這般溢美之詞了,小心摔着我吶!”柯寒嘴上阻止丁緩的讚美,心中倒是美滋滋的,受用得很,他望着丁緩後背上的一隻木雕樣的東西,覺得稀奇,笑着問道,“丁少俠也會雕刻?哎呀,果真是多才多藝啊!”
“拙作而已,督察大人不要見笑纔好!”丁緩轉身卸下那隻大雁樣的“怪物”,介紹道,“這是我的試驗品,哦,是一盞燈。我特爲唐老伯做的一盞可以吸油的燈,他這邊需要一個乾淨的燈具,所以我就做了一隻,今兒個帶過來,試試效果如何呢。”
“哦,是燈?這盞燈的樣子也太漂亮了!”柯寒不由得感慨萬千,原來那些吸頂燈、水晶燈、射燈啥的,見過不少。可是,手工雕琢的古董燈具,還是頭一次看到,他目測了一下,這個燈的造型高約50cm,它的樣子還是蠻精緻的,當時就很喜歡,便迫切想要看看它的工作原理,於是,就急着問道,“這燈叫什麼名字,想過沒有?哦,先說說看,它的原理。”
丁緩託着一隻體態豐滿的大雁,翻來調去的展現給柯寒看,但見那雁樣的琢物,兩腿直立,兩隻眼睛瞪得圓圓的,伸着長長的脖子,一回頭,張開大嘴就咬住了一條大胖魚。
再看大雁的背上還馱着燈盤、燈罩,而燈罩的上沿正好卡在魚的肚子裡。
“暫時就叫它‘銅雁魚燈’。注意,看好了!這盞燈的奧妙就在燈罩、魚和大雁的身體裡!”丁緩告訴柯寒,提醒柯寒注意看他的操作。
柯寒仔細看去,原來,魚和大雁的身體都是空的。
丁緩將大雁的肚子裡先裝進去一些水,點燃燈盤上的燈油,油煙被燈罩擋住了,不能亂飛,只能向上進入魚的身體,然後再進入大雁的嘴,經過大雁的脖子,最後溶進大雁肚子裡的水中。
“怎麼樣,這個辦法夠巧妙吧?這種燈能夠不使油煙燻人的原因,你也看明白了吧?”丁緩不失驕傲和自豪,笑問柯寒。
“如果這燈用得時間長了,油煙垢積得太多太髒,怎麼辦呢?”柯寒看得呆了,少頃,他還是提出了自己比較關心的問題。
丁緩很喜歡被人提問,那樣,才顯得自己的重要,才感覺到被注意,他像一個老師解答學生的問題,笑道:“別急啊,燈盤和燈罩是套合而成的,大雁的脖子和身體也是套合在一起的,需要清洗的時候,可以很方便地拆開。”
柯寒按照丁緩傳授的辦法,伸手自己去拆了一遍,覺得確實可行,便佩服地點點頭,又朝丁緩豎起大拇指,表示對他的敬佩。
這就使丁緩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他接着道:“除了不燻人外,這盞燈還能調節燈光照射的方向和照亮的範圍。”
“哦?”柯寒的目光表露出十二萬分的驚訝,真的就有點瞠目結舌了。
“看好了,燈盤中心有個支釘,轉動燈盤就可以調節燈光照射的方向。還有,這裡,喏,看到了嗎?這個燈盤上還有兩片半圓形的可以活動的銅片,銅片之間的開口調大或者調小一點,就能改變燈光照亮的範圍。”丁緩一面示範,撥弄燈具,一面就細心地詳盡地解釋,在他的手中,這簡直就是變魔術的道具。
柯寒算是長了見識了,他不住地東摸摸,西瞅瞅,果然有點愛不釋手了,丁緩笑道:“大人若是喜歡,丁某下次重新做一隻送上,不知如何啊?”
柯寒聽了,當然喜出望外,卻不輕易表露於色,只是淺淺地一笑,正式約請丁緩,道:“如是,便拜託,勞駕少俠做一隻了!若是可以,我還想推薦少俠,到工部司職,不知丁少俠意下如何啊?”
丁緩玩味地看看柯寒,漫不經心地道:“朝廷工部?聽說勾心鬥角,煞是煩人,丁某不擅交際,恐難勝任。不過,若是跟着督察大人,倒是可以考慮一下的呢。”
“當真?”柯寒求之不得,當即笑問道,“屈尊舍下,你也願意?”
“老實說,我對當官的從不感冒,只是因爲研究開發啥的,需要大量經費,我那點積蓄,早已是捉襟見肘了,故而施展不開。虧得平時有唐老伯大力幫助,纔不至於上街討飯。呵呵,我嘛,癡迷於敲敲打打的小研究,因此,只要能有一個地方讓我安心鼓搗,即便是一間工棚,也樂意!”丁緩笑着說出自己的苦衷,倒也顯得樂觀大方,似乎天生就不怕吃苦。
丁緩的一番肺腑之言,讓柯寒十分感動,當下就想到了自己在東坡的那個兵工廠(萬寶設備廠),那個自學成才的阿貴,若是有個丁緩幫助,還不是如虎添翼?
嘿嘿,這都是白白撿來的寶貝啊!
柯寒喜極欲泣,他激動地握住丁緩的手,再拍拍他的肩胛,像個老首長似地扯道:“讓你白白Lang費了這麼多年在民間,應該出來發揮發揮了!有句話說,‘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嘛,這話一點不假!丁少俠,你就出來吧,若是還自願埋沒在人叢中,那叫墮落,是對自己的嚴重不負責任!用你的智慧,爲人類多做點事吧!埋沒了實在可惜,在我的眼下埋沒,那便是我的罪過!”
在一旁問診的唐老伯聽了這話,竟然再度放下切脈的手,趕緊衝丁緩叫道:“還不謝謝督察大人?!謝謝他的知遇之恩啊!”
患者也是驚訝地望着眼前的幾個人,好像受其感染,也跟着催促道:“是啊,難得大人如此器重你!”
丁緩有些發懵,他似乎還是有點不敢相信,又覺得剛剛自己的玩笑開過頭了,便有些懊惱,可再看看柯寒極其認真的模樣,這才放心地“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淚流滿面地叩首拜謝道:“今生今世,當效忠不渝;‘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丁某,誓爲發展而治學不輟,開拓進取當爲己任;甘爲大人馬前開道,致力於革新而後生!”
柯寒伸手托住丁緩的手臂,滿心歡喜地收下了一個科技天才。
當他得知丁緩還是一個孤兒時,便更加地憐愛和珍惜,當即決定,帶上丁緩,先去自己的兵工廠(萬寶設備廠)熟悉一段時間,安排他和同樣是自學成才的工程師阿貴師傅一起搞科研。當然,這所有的研究經費也就別指望朝廷來操心了,就由自己的“淮縣金礦”來出好了,柯寒自有打算。
得知柯寒要帶丁緩去往最能展現自己的才能的地方,作爲丁緩的忘年交,唐老先生也很高興,隨即在門外掛了一個歇業休假的牌子,執意要以丁緩家長的身份,宴請柯寒,以表謝意。
柯寒笑道:“老先生如此熱情,倒讓我想起一件差點就要忘了的事情。我到貴店,還真是有事相煩的呢。”
“有何事是老朽能夠出力的?定當全力以赴!”老先生倒也爽快,還堅持道,“走,咱們先去吃了飯再說!”
“那好,爲了感謝您老的鼎力相助,讓我白白撿來一個寶貝,並且,不辭辛勞地還要幫我做事,這樣吧,今天的聚餐由我來定,就在咱的駐地,‘悅來客棧’吧,我來請,你們誰都不要跟我爭,因爲,我還有事情要交代自己的屬下,就這麼定了!”柯寒少不了又來了脾氣,以習慣性地命令的口吻,對老唐和丁緩說着話,跟着就馬不停蹄地領二人往“悅來客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