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02月15日07:30地獄之‘門’
西藏有太多的無人區,太多的神聖雪山,究竟隱藏着多少秘密,沒有人說得清,稍不留意,就將踏入一片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或者是與世隔絕的人間聖地。
這裡到處都有虔誠的信徒,到處都是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美妙畫卷。
地獄之‘門’,按照最古老的村志記載,工布村就是爲了守護地獄之‘門’而建立的。由於過去了無盡歲月,當初守護的真實意義已經被遺忘了,
地獄之‘門’,是地獄與外界的接壤之處,無數的惡魔,還有屍體、血水,都從那裡出來,它們帶來了瘟疫、殺戮、血腥,讓遠古時期的藏民,生活在黑暗和恐懼之中。
神明爲了光明,找到了地獄的入口,在冥河裡漂流了幾萬萬年,無數的先哲爲之付出生命,但爲了讓子孫後代、過上平靜安寧的生活,勇士們前仆後繼……”
地獄本有八處,每處地獄各開四‘門’,‘門’內又有四小地獄,每大地獄各有十六小地獄,加之八大地獄本身,共計一百三十六地獄;後又將八大地獄詳分爲八大熱地獄和八大寒地獄,加諸小地獄,共計二百七十二地獄;再後來又添孤獨地獄……
另有記載,屬阿鼻無間地獄者,有十八寒地獄、十八小熱地獄、十八刀輪地獄、十八劍輪地獄等等不計其數,所謂的地獄入口,自然也是不計其數。
在村裡簡單的休息了一夜,“盜墓密碼科考隊”、在那森和次吉的帶領下,向地獄之‘門’出發了。
九個人一條狗兩頭雲豹,順着山路彎彎曲曲、時上時下,路程非常的艱難。
這是藏南高原、一年之中最冷的時候,一路上朔風凜冽,景‘色’肅殺,但這九個人一條狗兩頭雲豹,都沒有欣賞雪域高原的心情。
大山的寧靜,帶給他們的是一種心境的平復,對**的嚮往和對地獄之‘門’的探究,也在微風裡慢慢平和下來。行走在山間小道,只聽見馬蹄和特警戰靴踏在積雪上,發出“沙啦沙啦”的響聲。
一路走強巴一路在想,昨天在工布村的假設,今天看起來卻是那麼的可笑。
昨天原三生說遊着遊着就游到了,但是今天走在路上,大家纔想起來,現在的藏南是天寒地凍,就是俄羅斯來的冬泳專家,也不敢說遊着遊着就游到了吧。
冰冷的空氣順着氣管進入肺裡,順着血液冷到了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張開來,無奈地享受着自然賦予的生命之氣。大家就這樣默默地,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了地獄之‘門’。
彷彿就在昨天,多吉站在這裡,雙手叉腰,晃悠着大腦袋,瞪着一雙大眼睛,他那自信的聲音、彷彿還在山澗之中迴響着。
走向平臺邊緣,這處平伸出山壁的平臺,加上羣山環抱,澗水長流,就像是一個微縮版的香巴拉。
平臺離下方洪流約兩百米,身後的山峰估計足有一千米高;河‘牀’底部被湍流沖刷得異常寬大,平臺和河谷底部呈一個等腰梯形,下面沒有可以立足的地方。
強巴希望能夠讓大神原三生改變主意,用聲情並茂的語氣說道:“這裡江面寬度在一百米左右,水的流速已經達到了十五米每秒;落點水深約有二十五米,這個‘洞’‘穴’很深,後面是個更大的空間,就是足以行船的地下河。”
“根據電子儀器的測定結果,這是一條寬約五米、高十米、底平頂尖、中空呈壺腹的熔岩溶‘洞’,看不出水位線,整個溶‘洞’內壁都呈現一種溼滑平整,整體給人的初步印象,更像一條施工完整的隧道。”
“千百年來,傾瀉而下的‘激’流,在這裡衝出一個大坑,隨後,這些水流緩緩地彙集起來,歡騰着,向黑暗深處流去。凝視河面,那緞子般的水面微微起伏,橫‘波’千丘,彷彿凝固成墨‘色’琉璃。”
“我們對面的崖壁,通過三等水準測量,海拔高度在4132米,如果加上更遠處的山峰,海拔高度將超過6000米;而我們平臺下方的河‘牀’,海拔高度在3741米,通道入口與外界足足隔了有500米的岩層。”
“上次前往地下河測量的綜合數據表明,河水流速約2米每秒,但是在深水區卻達到7米每秒;我們總共航程47.88公里,去的時候兩個小時約走了24公里,平均時速12公里,但水的平均流速算下來接近3米每秒。”
原三生擺了擺手,笑了笑說道:“我們既不需要爬山,又不需要過河,你說這麼多的廢話幹什麼?測什麼速啊?你以爲你是‘交’警啊?一路西南、一路西南。
我們中午暖和的時候過暗河,還有點時間,既然你和岳陽來過這裡,就給大家簡單的介紹一下吧。”
岳陽想了想,說道:“下面的通道、呈兩頭尖中間圓的橄欖球形,哈哈,就像是你的梭子型的零宇宙,無論向上或向下看去,燈光都被無情的黑暗所吞沒。
那黑暗被延伸開去,上通天際,下至深淵,人浮在半空,在無盡的黑暗裡像一粒塵埃。”
“隨着視線扭轉,光束緩緩移動,在黑暗中形成一道明亮的光帶,最後聚集在牆上成爲一點光斑。我和強巴,就以這種管中窺豹的方法,仔細地打量着這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這是我們第一次,親眼目睹了冥河!”
冥河,最爲人熟知的是古希臘神話中,有五條地獄之河,統稱爲冥河;後被基督教引用過來,那是一條黑暗的河,當人死亡後進入地獄之前,需要完全放下再生的希望、和生前的記憶才能渡過。
早在數千年前,在印度婆羅‘門’教裡,冥河就是和死亡息息不分的,死後的惡人通過冥河才能抵達地獄,人們將死屍拋入河裡,他們認爲,這些屍體會順着河水一直漂到地獄。
後來,這一宗教思想形成了佛教的中‘陰’期——在人死之後,遁入輪迴之前,會經歷一個形滅神存的中‘陰’期,在這個時候……不見日月星辰,但聞江河澎湃。
中國本土的地獄更不用說,自古黃泉就是冥界的唯一入口。猶太教的地獄之‘門’背後便是阿凱隆特河……
不僅是這些衆所周知的宗教,蘇美爾教、德魯伊教、埃及太陽教、‘波’斯襖教等等,幾乎所有古宗教都提到了、同樣的地獄與河流間的關係。
冥河……冥河,生命從水中誕生,最終迴歸到水裡,不知道這是不是古人、對生命輪迴的真實意識呢?
人類從海洋深處而來,自人類形成胚胎開始,生命就是被水所包裹着的。所有的生物都是從海洋深處而來,所以對水都有一種天生的依賴。
強巴接着說道:“在強光的掃‘射’下,一個絢麗多姿的地下河世界,以令人驚奇的方式展示在大家眼前。原本黑如墨汁的地下河,在強光下變成了紫水晶‘色’,四壁是光滑的岩石,好像一個微縮版的石林層層疊疊,千壑百褶。”
這地下河並非想象中的一川平江,它就是雅魯藏布江的翻版,其‘激’流澎湃的程度、絲毫不亞於雅魯藏布江。
一條寬約兩米,卻長十幾米的大船,靜靜地、安詳地懸在空中。這是一條梭子形的獨木船,但中間卻像“S”形一樣扭曲着;兩頭的船尖高高翹起,一頭高一頭低,頂端都和龍骨銜接在一起,看起來有點像、一條巨大無比的活蛇。
蛇形船、被牢牢卡在粗壯的鐘‘乳’石柱間,略帶弧形的石柱就像一隻巨獸的爪子,穩穩地抓着那條船懸吊在半空。
削鐵如泥的剖犀刀、竟然起不了多大作用,沿皮邊緣切割,只能削下一些鱗屑狀物。如果是生物皮革,那這幹了的皮都有五釐米厚,存在於生物身體時、該達到怎樣的厚度?
岳陽說道:“這地下冥河的水,不是慢慢漲起來的,而是瞬間漲滿……”
急流陡坡讓所有人的神經繃緊,不過蛇形船的優勢也顯現出來,被浸軟的船體和可以自由靈動的脊柱骨,使船身牢牢貼附在河水錶面。
每一對肋骨和與之相連的脊骨,將蛇形船分爲一小節一小節,坐在船上的人就好似做過山車一樣,有時撞擊在‘洞’‘穴’邊壁或是石柱上,那充滿彈力的船體,就像皮球一樣反彈開來,需要隊員齊心配合,才能勉強控制住方向。
拐過第一個彎後,一絲不經意的悸動,讓強巴警覺起來,大家聽到,有一陣“嗡嗡”聲縈繞在耳邊,原本光滑如琉璃的漆黑水面,此刻卻呈現漁網狀,‘波’紋不斷。
如此細碎的‘波’紋,只有承受高速震‘蕩’纔會出現。可是此刻,河面和兩岸空無一物,船正順流而下,密集的水‘波’紋,會是什麼震‘蕩’所引起的呢?
全體船員將船靠向右邊,伸手一‘摸’,全部縮手,果然,那種觸電般的震‘蕩’感,說明整條隧道的邊壁都在高速震‘蕩’,蚊‘吟’之聲就是從邊壁發出來的。
雖然說不出確切的原因,但我們都本能的覺得,必須按照地圖上標註的時間、到達指定的地點。
嗡嗡聲越來越大,已經轉爲轟鳴,不僅河面劇烈的震‘蕩’,還能明顯感覺到整個隧道都在震‘蕩’,好像山崩地裂一般。
原本漆黑一團的‘洞’‘穴’深處,突然出現了某樣東西,來勢洶洶,聲音震耳‘欲’聾,且速度極快,帶動了整個‘洞’‘穴’的顫抖。
一道銀白‘色’的牆,撲面而來,銀‘色’巨龍面目崢嶸,張牙舞爪,要將阻擋在面前的一切——撕得粉碎。
黑暗,漫無邊際的黑暗。
一羣人疲憊不堪的斜躺在船上,沒想到,只不過第一個二十四小時,就差點讓我們筋疲力盡,在‘激’流中跌宕起伏的程度和時間,都遠遠超過了普通人的承受能力。
起初,神創造天地。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
現在沒有神,也沒有光,這讓大家的心情很不爽。
強巴在‘迷’‘迷’糊糊中,彷彿聽到了阿爸那熟悉的聲音:“孩子,在每個人的心中,都有屬於自己的信仰,無論你有無宗教背景,無論你是否無神論者,那種信仰,即是追求,一種促使人活下去的力量。
生存,是人類和所有生物在物質**上的本能,從生命誕生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要爲存活下去而不斷掙扎努力;信仰,是人類在‘精’神**上的本能,有時候,甚至能超越‘肉’體物‘欲’上的本能,驅使人去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咆哮而來,又呼嘯而去,那銀‘色’巨龍、就像是這地下王國的清道夫,隔一段時間就要將‘洞’‘穴’清理一遍,那無以匹敵的力量讓人顫慄。
這次的涌水更大、更急,整條龍骨船就像汽艇一樣,好幾次被拋離水面,一旦鬆手,迎接自己的將只有無邊的黑暗,誰也不知道會被這股‘激’流衝到什麼地方去,更不知道能在這‘激’流中堅持多久。
與死神擦肩而過,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這種經歷一生一次就夠了,即使是拉巴也只是撐了七次。
此時的蛇形船,就好似生命即將走向盡頭的蝴蝶,船頭和船尾就是蝴蝶的雙翼,不時掙扎着撲閃,卻還是無可奈何的打着旋兒飄落。
隨後的震‘蕩’起伏都要小得多,但三四米高的‘浪’頭還是一‘波’接一‘波’,加上飛速向下的衝擊力,船上的人並不好過。這一次讓人筋骨寸斷的漂流、足足持續了七個小時。
七個小時像騎着野牛一樣、沒有停歇地上竄下跳,七個小時像風扇一般的旋轉,沒有停泊、沒有平靜,當船逐漸平穩下來時,人人都已經‘精’疲力盡,更有幾名隊員被摔得口吐白沫,猛翻白眼了。
蛇形船又一次加速,還能動的隊員們重新坐下,握着塑鋼漿,一槳又一槳向前劃。動作是那麼機械,但每一次入水都是那麼穩,沒有人喊號子,節拍卻依舊整齊。而他們的希望在哪裡?——就在無邊黑暗的最深處。
岳陽平靜的總結說道:“我們終於衝出了冥河,進入了茫茫的大海——地下之海!”
強巴耳邊彷彿又想起了阿爸的話:“有光即有影,有明則有暗。
神的意義就在於此,他讓人類相信美好的事物,相信心靈的純潔,並在信仰者心靈受到傷害時,給予安慰與補償……
在這世上,黑暗纔是永恆,光明只是短暫的一瞬!”
此時此刻,多吉唱起來、最能夠代表強巴心聲的歌:“冥河之上,亡魂聲響,彼岸‘花’開,此岸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