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在山海市的記憶中,國際旅遊節上面的音樂節活動,還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波,讓這場音樂節一度跌宕起伏。
音樂節本身現場就有人自帶錄音設備錄製歌曲,不過畢竟也不是人人都有便攜隨身聽,有的甚至乾脆擡着那種大型裝一號電池的錄音機,這倒是音樂會的一景,但在接下來一些愛好者碰頭分享的時候,便出現了問題,主會場和分會場發生了兩首宣稱是來自不同歌手的“原創”歌曲節奏旋律,甚至歌詞幾乎相同的情況。
要是都是不出名的樂隊,可能有撞車的情況,那也就罷了,也大概沒有多少人會真正的往下追究,但關鍵一點是其中的一首歌來自趙樂。
趙樂這首歌是當天主會場最佳,甚至開唱時就有音樂人接受電臺採訪預言這首歌潛力無限,很可能成爲趙樂風格轉變的一個轉折點,唱片公司方面驚訝於趙樂的潛能,大家再一看編曲是汪中樺,有嗅覺敏銳的立即覺得,這首歌不說流行,但至少可以爲現在樂壇很多模仿國外的詞曲創作上帶來一個煥然一新的局面,要是宣傳到位,運營得好,很可能給樂壇帶來衝擊。
就像是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內地第一次聽到漂洋過海的鄧麗君,會生出“歌居然還能這樣唱”的感覺。或許流行程度上達不到那樣的程度,但至少在識貨的業界來說,這種歌曲是開創性的。
然而就在一片對趙樂的褒揚之中,突如其來的出現了這麼一幕,趙樂原本是原創的歌曲,竟然和分會場一個叫秦西榛的女主唱撞了車。
情況先從看過音樂節的人們口中蔓延出來,當天晚上,就已經有幾撥人在外面的燒烤啤酒攤打起來了。
本身音樂節一結束,山海所有的夜宵小吃攤都人滿爲患,到處都是三五一簇,喝着啤酒,熱火朝天的討論今天音樂節上各個樂隊歌手,哪首歌如何如何之類……
不可避免的就會出現結果主會場和分會場兩首歌撞車的爭論,這邊吃東西的一方說不用說了,就是個想出名想瘋了的女人抄了趙樂的《孩子眼中的希望》這首歌!趙樂名氣在這裡擺着,肯定珍惜羽毛嘛……難道還抄一個沒名氣的選手歌不成?肯定是趙樂這首歌被提前泄露了,拿給人抄了去,至於怎麼被抄了,下三濫的各種手段還少麼……不是說兩首歌的編曲不同嗎,也就是了,對方肯定不敢明目張膽的抄趙樂啊,肯定進行了化用……
但另一邊從三號會場出來的就大罵放你嗎的狗屁,你哪隻眼睛看到是秦西榛抄了趙樂,而不是趙樂抄了秦西榛的,有名氣就是擋箭牌了?沒名氣就活該理虧被踩踏,什麼時候音樂上的真理是用誰在這一行的權力大小來決定了?
這邊從主會場下來的就一臉揶揄,說唉喲,連主會場票都買不起跑去聽不入流分會場的人,有什麼資格跟我們說音樂的真理?
從分會場下來的氣得渾身發抖,說主會場沒有我們喜歡的歌手,而且人擠人,就喜歡安靜的聽歌不成?
那邊就繼續譏諷,說所以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你們這樣的就愛找藉口,當然只能聽一些抄襲的三流辣雞音樂!
那邊的還待說什麼,這邊已經忍無可忍的轟然而起,啤酒瓶啪得在那個叫囂得最厲害的人頭上開了花,這邊轟的撲了上來,夜宵攤上,湯湯水水鍋碗盤碟都給炸上了天。
分會場沒有主會場那麼多人和嘈雜,其實另有一番風味,而且一些小衆歌手和樂隊在這裡表演,很多都是衝着這些人而來,屬於死忠,也不隨音樂大流,安靜聽歌的其實佔大多數。
今天聽下來,他們之中有不少人都對秦西榛和她的歌曲折服。有時候純粹的熱愛就是這樣,那個女孩站在臺前的颱風,那種古典和現代激烈衝撞的感覺,無論她是優雅的彈奏,還是熱情四射的搖滾,都是那麼不容褻瀆。他們爲她的那種神采所折服。所以當聽到有人對她貶謫冷嘲熱諷的時候,這些人第一個忍受不了站出來,像是捍衛心頭某種熱情的鬥士。
也許老去和死去是每個人人生不可避免最後的終點,而還能爲捍衛心中的熱誠而戰鬥,纔是活着的證明。
這樣的戰鬥這一夜在很多地方爆發。
派出所連夜出動,有的人被帶往派出所時,還是頭破血流。
這場事件,不可避免的就這麼震動了山海,乃至於這個音樂節。
秦西榛等人當晚表演完畢後,就在後臺對明天演出進行準備,把樂器搬到陳列室,等到九點半閉幕後十點過左右,會場這邊人也走得七七八八了,她和樂隊一羣人才出了會場,這個時候公交車已經收班了,因爲大家住的方向都不一致,決定先走上一段,到三岔口的中央花臺處打出租車,結果走在路上的時候,就親眼目睹了街邊發生的一起鬥毆。
警車過來把兩撥人都帶走了,但圍觀的人羣卻說着整個事情發生的始末原委。
“說是分會場那邊有個姓秦的女歌手唱的歌和主會場趙樂唱的歌一模一樣,就是歌名不同,雙方都在爭論誰抄誰而打起來了……”
“這個事情,我想應該也是分會場那邊抄人家的吧,畢竟趙樂有點名氣的噢,歌也是汪中樺編曲的,都是專業的音樂人,分會場那些都是什麼歌手樂隊,論才華也比不上別人吧,要真比趙樂厲害,哪還不早火了,至於在分會場湊個人數麼?”
“聽說那表演的歌手樂隊還是我們山海本地的……要真是這樣,可丟臉死了!你說誰的你不抄,偏偏抄個趙樂的,這種事騙得誰來?”
聽到周邊這些沸沸揚揚的討論,這下整個樂隊才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因爲程燃在演出結束後就先走了,所以這個時候也沒法第一時間找他確認。
但沙南羅木,劉裴,寧媛都齊刷刷的把秦西榛給盯着。眼神既有對這些言論的憤怒,又有關切,事情傳成這樣了,山海又是個小城市,還不知道會對秦西榛本人,以及她的家頭人造成多麼大的影響和波及。
在網絡不發達的年代裡,山海這個小城市但凡有什麼事情發生,那傳播速度堪稱光速。
面對衆人的目光,秦西榛眼神沉凝,事實上這個時候她的BP機已經傳呼不斷了。
她低頭看了一眼,程燃的,以及她在音樂節會場後臺那些朋友的,甚至還有自己母親的。
看到程燃發來的那一段“回我訊息”,她又莫名心情大定,擡起頭來,道,“我沒事,這件事不是那麼簡單,曲子是程燃給我們的,你們覺得有什麼問題?”
一干人齊刷刷的搖頭,那模樣彷彿是在說這是什麼白癡問題。只要見識過程燃在琴房裡指點的人,都會知道那個腦子裡,簡直像是有神祇在眷顧。
秦西榛一笑,“所以,那不就結了……趙樂肯定因爲什麼渠道用了,大家先回家,明天只要天塌不下來,我們的表演就照常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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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新年快樂!回顧2017,最大的幸運,是身邊還有你們這一羣人,一直陪伴左右,看我寫的故事,看我的故事裡那些人們發生的事情。
來年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重燃》和我繼續伴你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