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王十三提供的地址,雲鷺悄悄去盯着卜雲師徒。
他琢磨着,卜雲師徒三人打架別看是靠師父,正經談事情的話,多半要通過徒弟。卜雲性格偏執不好說話,而那個習武的少年看着就一條筋。
他們剛在天女湖救了鳳嵩川,這麼大的事,鍾天政的人應該很快便同他們聯絡纔是。
果然不出雲鷺所料,當天夜裡,他就在卜雲師徒的住處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當日害他上了個大當,足足在雙桐鎮呆了快一個月的林庭軒。
這人心機深沉,能說會演,當是鍾天政的心腹手下。
此時林庭軒穿着一件深藍色布袍,身上沒有多餘的飾物,看上去很是樸素,步履匆匆,彷彿在爲生計而奔波,這樣的人在大街上比比皆是,只看他外表根本發現不了這是個外鄉人。
雲鷺一路跟着林庭軒,見他進了街上的一間藥鋪,好半天沒有出來。
雲鷺這才意識到,這間藥鋪多半像林家開在京裡的幾間鋪子一樣,也是鍾天政的產業,開在此地,專爲他手下的人打掩護。
他一時有些彷徨,不知該不該進去確認一下。
鍾天政動機叵測,行事詭譎,若不是他派人在天女湖橫插一槓,姓鳳的狗官這會兒已經伏誅了。
這林庭軒也不是好人,爲將自己留在雙桐鎮,使了不少陰損的招數,顧姑娘卻還要同這些人接觸。
顧姑娘聰明、能幹,更有一身本事,領悟了《希聲譜》前途無量,可她終是女子。姓鐘的長成那般模樣,在京裡就沒安好心變着法子引誘,顧姑娘與虎謀皮,最後不要吃了大虧纔好。
雲鷺站在角落裡前思後想心潮起伏,一個小夥計挑着燈籠自藥鋪裡出來,提燈衝他照了照,朗聲道:“客官可是要抓藥?快進來吧。”
雲鷺進了藥鋪。問那夥計:“剛纔進來那位。是你們店裡的大夫?”
夥計年紀不大,操着江北當地口音:“你問林先生啊,那是我們新請的賬房先生。不過要是客官您的話。他自是什麼病都能治。”說着呲牙詭異一笑。
雲鷺不禁無語,他就說嘛,剛纔藏身的地方還算隱秘,這小夥計怎麼就看到他了。果然賊窩裡沒一個好人。
“雲大俠,別來無恙。”林庭軒含笑撩簾子自裡間屋出來。
夥計怕來人打擾。要去關門,雲鷺見狀將心一橫,道:“既是什麼病都能治,那便隨我去出個診吧。”
他帶着林庭軒去見文笙。
林庭軒對文笙很客氣。客氣中還夾着幾分恭謹。
“顧姑娘,當日雙桐鎮見着您,在下就覺着以姑娘的才華。早晚要名揚天下,只沒想到這一天竟來得這樣快。您以頭名狀元考入了玄音閣。實在是可喜可賀。”
只聽這話,就好像他和他身後的鐘天政從來沒有打過主意搗過鬼,林庭軒這等態度,叫雲鷺和文笙都很是莫名。
文笙請他坐下,親手給他倒了茶:“你家公子幾時能到?”
林庭軒欠身接過:“我最後接到的消息是說公子已經離了京,若是順利的話,就是這一兩天吧。”
眼下形勢,每一刻都可能有大事發生,一兩天之後說不定什麼都遲了,這還是順利的話,若是不順利呢?
文笙凝目望向他:“鍾公子曾同我說過,他向鳳嵩川身邊派了個人,那人可是林先生你?”
林庭軒搖頭笑道:“公子同姑娘說的乃是一位足智多謀的老先生,林某在這裡只是幫幫忙,打打下手。”
他肯透露這個,應該說的是實話了。
雲鷺暗忖:“敢情姓鐘的小子手下還有能人呢,他把這些人都打發來江北,想幹什麼?”
他還在疑惑,文笙那裡已經是直接動問了:“我有一事不明,本來是想要當面問一問他的,但既然他還在路上,只有請林先生爲我解惑了。”
“顧姑娘請講。”
文笙站起身,走到窗子前,對着外邊黑沉沉的夜色。
“實不相瞞,我這次離京來江北,便是爲了除掉鳳嵩川。我跟他的恩怨,你家公子知道的十分清楚。今日在天女湖,若不是卜雲師徒突然出現將鳳嵩川救走,我現在便可以回京了。眼下鳳嵩川身邊已經沒有了親信,所有用得上的,俱是你們的人。”
雲鷺在旁聽着暗忖可不是,鳳嵩川就像一隻掉進大里的甲蟲,徒有一身武藝,一舉一動卻都在鍾天政的控制之下,只能被他的人牽着鼻子走。
“我想知道,你家公子他到底是個什麼打算。免得下回出手再出現今天這種相互掣肘的情形。”
文笙的語氣十分平和,鍾天政此番雖然壞了她的事,使得她誅鳳大計功敗垂成,她卻好似並不怎麼生氣。
她不是來算賬的,而是想要溝通一下,看看能不能消除誤會,接下來免得再有什麼不必要的損耗。
這種做事的方式令林庭軒很是欣賞,他欠了欠身,徵詢對方的意見:“顧姑娘,在下可否單獨同你談一談?”
雲鷺面現警惕之色。
文笙笑了,回過頭來:“怎麼,雲大哥不方便聽?”
林庭軒亦笑着回答:“涉及我家公子的一點私事,說給顧姑娘聽,等公子來了在下說不定尚要受罰,若是雲大俠也聽到,那可真是吃不了。”
雲鷺“哼”了一聲,他可不相信林庭軒這麼奸詐的人會吐露鍾天政什麼秘密。
文笙也不相信,不過她想知道林庭軒到底鬧什麼玄虛。
“好吧,不過我可不保證,不會把你呆會兒說的話傳出去。”
“呵呵。”林庭軒似是並未放在心上。
雲鷺只有先行迴避。
文笙回來坐下:“林先生想與我說什麼?”
林庭軒站起身,異常恭敬地道:“顧姑娘只管放心,我跟您保證,絕不讓那姓鳳的活着回到京城。”
文笙有些怔然,聽着他又道:“關於鳳嵩川,公子早有安排,這個人是要送去給王光濟殺的。所以今日我等纔在天女湖不得已打亂了姑娘的計劃,還望不要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