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閉幕式,周瑞沒有出席,再度去了一趟浙大二院。
這場意外頻頻的峰會,對於他來說只剩下最後一個行程了,那就是發佈會。
只需要爲此做準備就行。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治療,十二名航天員的狀態明顯好轉,只有一名來自比利時的女航天員因爲精神波動過大,上了一點鎮定劑。
這次來,周瑞和每個人都單獨談了一下,詢問了每個人的想法。
國際空間站站長,俄羅斯航天員馬卡洛夫的病房內。
周瑞站在對方的牀邊,說道:
“因爲‘黑天鵝’組織的曝光,外界已然知道了大部分真相,比如NASA的封鎖行爲、國際空間站被毀的原因等,並且初步被證實,不過如果能有一份來自十二位航天員的共同申明,會更塵埃落定一些。”
馬卡洛夫嚥了咽口水,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一來,他從落地到現在,沒見着自家的人,對外界的情況瞭解僅限於這邊人轉述。
二來,作爲一名普普通通的空間站站長,對於站出來指責一個世界霸權,總是帶着點忐忑的。
即便周瑞是他的救命恩人,在這件事上也無法爽快的答應。
周瑞大體是看出了對方的想法,輕聲道:“我幫你分析分析?”
馬卡洛夫如釋重負:“您說,我想聽聽您的意見。”
周瑞娓娓道來:“首先,真正會因此遭遇安全威脅的,不會是你們九個人,你們大概率各回各家,有危險的M國自己的三位航天員,尤其是蘇妮。”
蘇妮的反應是最激烈的,說她理想主義也罷,看不清局勢也罷,總之這就是一個“覺醒”了的M國人。
另外兩個空軍背景的航天員,即便在遺言和剛被救下來的時候,也沒有太多過激的表現,回去後大概率會被重新納入控制中。
“如果伱們選擇沉默,那麼最大聲的那個會被閉嘴,如果你們選擇一起發聲,那麼最大聲的那個反而會安全很多,因爲她沒有那麼重要了,去動她會節外生枝,你能理解這裡面的邏輯麼?”
馬卡洛夫陷入了沉默,他本以爲周瑞會和他談一些大義或者真相一類的事情,沒想到切入點會是蘇妮。
經歷了生死危機,十二人之間確實建立了很深厚的情誼,他做不到無視。
周瑞繼續道:“當然,俄羅斯的態度也很明確,‘黑天鵝’是個什麼成分你應該也猜得到,包括讓你們留下遺言,這也可以作爲你的參考。”
監護儀的蜂鳴聲短暫響起,意味着馬卡洛夫的心率快速上升,顯然對方心裡並不平靜。
良久後,馬卡洛夫道:“我能先見見自己國家的人麼?”
“抱歉,不能,還不是時候。”
大鵝有自己的想法,可能會灌輸一些東西,周瑞不想讓簡單的事情變複雜。
這次對方沉默的時間更久,直到他的心率恢復了正常,意味着已經有了決斷。
“好吧.我同意您的提議.”
周瑞點點頭:“明智的選擇,其他11人也和你一樣,我會安排人來指導你們,給出一份‘共同申明’,放心,不會讓你們添油加醋或扭曲事實。”
因爲事實已經很離譜了。
周瑞離開病房,和門口的工作人員交代了幾句,這份‘共同申明’今晚就會用到,速度要快。
而後整理了一下衣領,坐車返回了錢江智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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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5日晚間,峰會閉幕式已經結束,只剩下最後的記者發佈會。
大部分首領已經依次乘坐專機離開。
即便各國持續關注着十二名航天員,甚至無時無刻不想把他們帶走,這事兒也不需要首領在這蹲着,自然會有人代勞交涉。
也有個別首領延長了行程,將會在國內其他地方逛一逛,不過主要是一些小國。
哦對了,琉球首領就不一樣了,他搖身一變,褪下了國賓的僞裝,混進了復瑞集團工作團隊裡.
等待之後能夠彙報工作。
夜幕降臨。
一場沒有首領參加的記者發佈會,在晚上八點正式舉行。
場地就在主會場的側廳,中午這裡還在進行午宴,下午就變成了發佈會現場,由於突發事件,這次發佈會規模遠超以前歷屆,全球130多家媒體參加,相當一部分是今天快馬加鞭趕到杭城的。
其中一些離得遠的,從昨晚文藝晚會結束後就登上了飛機,一小時前落地就朝這邊狂飆,甚至有一家因爲超速被交警攔下了。
發佈會分爲兩個部分,一個是峰會成果發佈會,一個是特別事項補充。
前者就是常規的對外宣告,達成了哪些共識和成果,而後者,自然是對空間站救援的情況說明會。
發佈會的前半段,中規中矩的完成了既定目標,宣告了會議的順利結束,也對外發表了聯合申明。
而到了後半段,所有人媒體都提起了精神,尤其是外國媒體,他們漂洋過海來,可不是爲了聽這些千篇一律的東西。
在萬衆矚目中,周瑞一身正裝,走路帶風。
發佈會是不允許閃光燈的,臺前有足夠的照明,否則就這入場的幾秒鐘,周瑞就能被閃瞎了他的“洞察之左眼”和“發現之右眼”。
和他一起的,還有會議主辦方多位官員,浙大二院院長和專家團,航天局的代表等。
對了,還有清空聯盟的代表:滬上趕過來的車幹,昨晚他也參與了救援,代替周瑞坐鎮萬戶基地。
十幾人坐成一排,一位專業的女性發言人,一臉溫婉微笑的進行開題。
“昨日會程中,我方接收到信息,瞭解到國際空間站遭遇重大危機,本着人道主義精神,響應國際呼籲,積極啓動救援”
“於昨日,京北時間17:00啓動救援,於20:03分,成功救下了漂泊在太空的十二位航天員。”
“由於情況緊急,無法另擇地點,所以降落在了杭城,打亂了會議原有安排,因此兩事合併,在這裡共同向外界做出說明.”
條理清晰,用詞準確,語氣優雅。
專業人士!
緊接着,由航天局代表發言:“我局在9月4日上午10:30,檢測到軌道外有不明BZ這是當時衛星和地面觀測站獲得的電磁數據.”
整個發佈會,像是替代了外界所有人,爲這次“國際空間站被毀事故”進行全面的陳述。
只能說風水輪流轉,當年自家想要加入被一腳踢開,20年後,國際空間站生命的最後篇章,最終解釋權卻在自家手上。
每一個事件節點,都有明確的時間線和數據、圖像佐證,所有的“嚴謹”,都是爲了將這件事徹底蓋棺定論。
“另外,十二名來自各國航天員在接受了妥善治療後,發佈了‘共同申明’,闡述他們在外太空的遭遇,以下是視頻資料.”
比起“黑天鵝”僅僅有幾段錄音的爆料,這份‘共同申明’重磅太多了。
周瑞也發言,給出了空間站主體殘骸團的照片和比對結果,證明了國際空間站被毀,是因爲M方拒馬計劃製造的太空垃圾,並且更早些時候,南天門也遭遇過同樣的危機。
再之後,浙大二院的團隊講解了治療問題和航天員們的身體狀況。
最後,則是車幹講解了當時救援的大致方案,和緊急迫降的原因。
長達一個多小時的事件,整個事件被徹底還原,並且證據確鑿,脈絡清晰。
當記者從周瑞口中聽到“國際空間站被毀是因爲M方的拒馬計劃”時,這種震撼遠比昨晚那些錄音要強。
但依然可以有狡辯的可能,因爲航天員說的,也未必就是真相。
直到周瑞拿出了最決定性的證據。
事實上昨晚從蘇妮口中得知,空間站被毀是因爲“拒馬計劃”時,周瑞就再次調度了南天門。
直接抵近了國際空間站主殘骸團。
數十枚榫卯機器人,如同數十個機械章魚,直接進入了殘骸團中,一寸一寸的查。
比起刑天戰機這樣精貴的東西,榫卯機器人皮糙肉厚的多,刮花了也無所謂,並且擁有機械臂進行精細操作。
而後今天上午,一些殘片由南天門配備的“返回艙”送回了萬戶基地,並且由車幹帶了過來。
發佈會上,周瑞舉起了亞克力盒子裝載的一塊碎片。
“這個,就是拒馬計劃所使用武器的碎片,根據編號解析,其名稱爲‘KE-S2’,一款老舊的共軌式衛星炸彈,我們大概尋找到了多達23塊碎片.”
沒人能想到,太一天工能將這東西直接帶回地球。
只能說,技術上的絕對領先,造就瞭解釋權的絕對主動,以往許多發生在太空的事情,怎麼都搞不明白,但現在不一樣了。
周瑞之所以花費這麼大功夫,就是要讓這件事,被記10年、20年、50年。
最好被釘在恥辱柱上。
作爲“科技霸權”光環轉移的轉折點,這件事必須讓全球人印象深刻,讓任何人無法翻案狡辯。
最後,發佈會現場甚至出現了“國際空間站站長”馬卡洛夫本人,坐着輪椅被推了上來。
這是他自己要求的,他也算想明白了,要做就做絕對,老毛子的牛勁一上來,也不瞻前顧後了。
反正俄羅斯也是這麼個態度,到時候他拍拍屁股回國養熊去了,M國佬能怎麼滴?
至此,發佈會徹底殺死了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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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此同時,已經在太平洋上空的某架專機上。
回國後,基本就要走卸任流程的奧瑪,正翹着腿,看着杭城發佈會的直播。
顯然這架飛機不會沒有網絡信號,否則就太小瞧“飛軍一號”
看着畫面裡那個年輕人舉着一個透明盒子,不知爲何,這畫面讓奧瑪心裡一陣恍惚。
讓他想起了許多年前,一個好友當着無數攝像頭,舉起一管“洗衣粉”。
不過當時好友舉得是假的.這個,恐怕是真的
就像當年,實力的差距,讓人“無法質疑”洗衣粉一樣,現在,因爲技術的差距,他們也無法質疑那個盒子
不過無所謂了
這件事確實影響極大,但他最多就是聲望受損,畢竟是任期內的事,但還稱不上引火燒身。
因爲早從幾個月前,他就因爲任期將結束,進入了低調狀態,許多事情都在避免表態,只是最低限度的發表意見。
少說、少做、少擔責。
什麼拒馬計劃,他確實不甚瞭解,這鍋他背不了一點。
當然,更大的可能是,沒有某個具體的人背鍋,小蝦米不算。
而是由全M利堅來,來承擔失去“科技霸權”的後果。
這就是身在高位的好處,做對了榮耀歸於己身,做錯了全民均攤成本。
不過他個人此行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從一開始,他對這場峰會的主要目標,就是周瑞。
一個月就卸任了,操什麼家國大事的心?尤其是下一任是敵對派的金髮胖子
甚至還有點意外之喜,那個年輕人的態度,比想象中好。
也許卸任後,僅僅依靠“延壽名額”延伸出來的能量,他就能辦成許多事情。
人啊,還是要爲自己活
奧瑪關閉了手上的平板電腦,看向窗外的落日
感覺今天的太陽,落的格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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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回到發佈會現場。
雖然周瑞只是參與人員的一份子,但到了提問環節,幾乎每個人問的都是他。
周瑞耐着性子,解答了每一個問題,他其實可以找人代勞,但還是那句話,爲了徹底辦成鐵案,自己親口說的,效果更好,畢竟有詞條加成。
整個發佈會也可以說誠意滿滿,只要是和事件關的,非重複的問題,都會得到耐心解答。
終於,接近十一點的時候,這場重磅發佈會漸漸進入尾聲。
相信今晚後,各國媒體又有新材料可以播了。
以發佈會給出的詳細程度,和豐富資料,都夠做個紀錄片或者連續特別節目了。
女發言人看了看錶,說道:“那麼時間不早了,如果大家沒有更多問題,我們就到此結束。”
周瑞起身,整理了一下面前散亂的紙稿,和其他人一起準備離開。
不過剛走兩步,下面一個記者突然大喊道:“周教主,離開前你再和你的支持者說些什麼吧!對着鏡頭!”
不少記者笑了笑,這顯然是抓住了流量密碼,周瑞的每一個鏡頭都代表着收視率。
這肯定不是發佈會計劃內的,不過倒也無傷大雅。
一起搞發佈會的“同事”笑了笑,給周瑞讓開了位置,周瑞稍稍猶豫,也走了回來。
沒再坐下,只是拿起了麥克風。
笑着說道:“你希望我說什麼?有誰過生日麼?我可以說一段祝福詞。”
下面爆發出了更熱鬧的笑聲。
那人繼續喊道:“能說說,您還有什麼震驚世界的新技術要公佈麼?比如南天門現在到底變成什麼樣了?”
周瑞攤攤手:“這是秘密,無可奉告。”
“非要說什麼的話,還是感謝全球那麼多@我的人,是你們讓我找到了十二名航天員,再次感謝大家的付出。”
說完最後這句,周瑞轉身第二次離去。
不過邁開兩步後,周瑞總覺得差點什麼.
這見證“科技霸權”建立的一夜,怎麼能這麼就結束了呢?總覺得,差點真正的高潮。
“對了,你剛說什麼?”
“南天門到底變成什麼樣了?”
“上一句。”
“您還有什麼震驚世界的新技術要公佈麼?”
“有一種可以給大腦寫入記憶的腦波磁場技術。”
此言一出,會場內安靜了下來。
“我將它稱爲學習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