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明明說的不是好話,卻讓人沒法反駁。
“你還記得兩個月前我們去服裝廠路上遇到小偷的事情嗎?你眼睜睜的看着那人從你跟前跑過去,卻一動不動,如果不是那人後來想拉我當擋箭牌,威脅了我的安全,我想你根本就不會出手抓他,對嗎?”
“還有上個月,路上有個大爺被混混欺負你也無動於衷,要不是他兒子突然出現,我想就算是那大爺真被打死了,你也不會出手的……餘大哥,你的心早就磨的沒有衝動了,又怎麼會因爲湊巧路過看到了,就出手救我……”
餘四面色不動,“既然你都知道,那你爲什麼還同意讓我跟着你?”
“不知道……”安清喃喃出聲,隨即輕笑起來,“或許是我覺得你不會害我,又或許是我這人還不夠理性,我總覺得你會跟着我保護我,是有原因的,但是絕不是你圖着我什麼,我也沒有覺得我有什麼值得你圖的。”
這一次餘四是真笑了,不像是之前那樣只是臉上動一動的笑,而是真真切切的朗聲笑了起來。
“他一直把你誇上了天,說我們見過的那些女人都比不上你,我還不相信,現在我才覺得,他還是小看了你。”
安清聞言心中一抖,身子瞬間在搖椅上坐直,看着暗處的餘四,“你說的他是……?!”
餘四沒等安清說完。就像是知道她要說的是誰一樣,爽快的點點頭,“是他。”
“是他讓你來保護我的?他現在在哪裡。爲什麼不來見我?”
“他手頭上的事情還沒完,貿然出來見你會給你惹來麻煩,不過算算日子,他應該能趕在你們孩子出生前回來。”
“他知道我有孩子了?”
餘四點點頭,“其實你懷孩子之後,他有回來看過你的,只是沒讓你知道。”
安清吸吸鼻子。眼睛酸澀,她如今什麼感覺都沒有。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他還活着就好。
對於蘇承文,她從最初的排斥到接受,再到後來的徹底交出了心。她不單單只是爲了讓上輩子的一雙兒女能夠再次來到身邊,同時也是想要有個依靠,有個能夠陪着她走完這一生的人。當初蘇承文失蹤的時候,她差點崩潰,當知道韓家那般害他,她甚至想着用盡一切手段去報復,後來發現了他留下的紙條,她才歇了這心思。
她知道,韓家有蘇承文親自去對付。所以這麼長時間,她才一直沒有動作,否則她有千百種辦法。讓韓家人不得翻身。
可是隨着時間的過去,她不是沒有動搖過,她也不是看不出來徐毅龍和趙建國他們的擔憂,大半年的了無音信,讓所有人都以爲他出了事情,如今猛然知道他的消息。天知道安清腦子裡緊繃的那根弦差點斷掉。
沉默了許久,安清才壓下心頭涌動的心思。朝着餘四問道:“餘大哥,你和承文是怎麼認識的?”
“我跟他是在邊境上認識的,當時我帶的人被別人堵在了山裡面,死傷慘重,是他救了我一命,等我傷好之後,我說要還他的救命之恩跟着他護他周全,他卻讓我來a市找你,說讓我護着你。”
餘四說着話,突然笑起來,“那時候我根本不同意,想我餘四的名號說出去也是響噹噹的,在邊境上誰不叫我一聲餘四爺,就算是遇着正規部隊在那裡也得避着我,他居然叫我來保護一個女人的安全,說出去多丟人,但是他當時卻耍無賴,以他救了我的命爲威脅,所以我就來了。”
“那時候我剛到a市找到你,你就出門去g省,所以我就買了同程的火車票跟着你,一直跟你在外邊晃盪了兩個月,後來你回a市,我也就跟着回來了,就住在你家不遠的巷院裡,原本我就想暗中顧着你就行,沒想着你生意越做越大,而且還招惹上了喬治那些人,後來沒辦法,我只能現身跟着你,明面上總比暗地裡方便的多。”
安清點點頭,“難怪我那段時間總覺得有人跟着我。”
那段時間她跑了好多地方,但是一直總覺得有人跟着她,那種感覺很微妙,每次她轉身去找的時候,卻又半個人都找不到,到了後來,她因爲身體不舒服,再加上一路上都沒出事,所以就沒再太在意這事,只以爲是自己的錯覺,沒想到那時候餘四就已經跟着她了。
“那餘大哥,你能聯繫到他嗎?”
“暫時不行,半個月前我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說他們那邊進行到關鍵時刻,不能分心,所以我們就斷了聯繫。”
安清嘆口氣,餘四既然已經說了這麼多,這事情上就沒必要再瞞她,只是她對於蘇承文生出一股子怒氣來。
不管他再危險,他既然能找餘四來保護她,而且還每隔一段時間都要通電話,難道就不能給她通個消息報個平安?什麼口口聲聲爲了她好,難不成告訴她他還活着他一切安好她就會出事不成?
安清眯着眼心裡頭狠狠地揮了幾下拳頭,敢讓她擔心害怕這麼久,等着回頭他回來,她要是讓他好受了她就不叫安清!
遠在異國他鄉的蘇承文正跟人匍匐在一個角落裡,猛地打了個冷顫一個噴嚏啊切了出去,聲音頓時驚動了裡面的人,一陣雞飛狗跳之下,面對同行幾人的白眼,蘇承文鬱悶到不行,卻也只能揉揉鼻子悶頭衝了進去…
和餘四深談了一次之後,安清就徹底放下了對他所剩不多的戒備。
又在安家呆了幾天,沈桂香就耐不住悠閒接了鄰村的喜宴活,安清也跟餘四一起回了鎮上。
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安清直接回了蘇三春的住處,如今蘇家人已經知道她回來了,也不用藏着掖着,更何況這房子原本就是安清他們最早來鎮上時住的,熟悉的地方住着也舒坦。
蘇三春替安清收拾了牀鋪,幫她把東西全部放好後,就詢問餘四要住哪,這一次,餘四沒再忽視蘇三春紅果果的“不待見”,直接說他去春霞飯店打地鋪,反正就在前後房也不遠。
等着兩人都安頓好了,安清就在鎮上住了下來,一時半會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蘇三春問了兩次,安清都推說是太長時間沒回來想多呆上幾天,她也不好多問,反正也高興能跟安清多處一段時間,只是如果沒有牛巧雲和丁蘭來打擾就更好了。
自從知道安清住進了蘇三春屋裡,牛巧雲和丁蘭天天的過來,不是借錢就是要東西,安清本就不待見兩人,自然是要什麼都沒有,來了三次之後,雙方都起了火氣,牛巧雲兩人說話一次比一次惡毒。
安清全然沒放在心上,再難聽的話她又不是沒聽過,兩人要是撒潑的話,她更直接,讓餘四一個提溜一個扔出去就行。
慢慢的,鎮上也有了謠言,說蘇家三媳婦忘恩負義,勾搭着外人欺凌婆婆。
蘇三春和戴彩霞剛聽着這話的時候,氣得冒煙,見誰說跟誰吵,後來聽的多了,又見安清完全不當回事,每天悠悠閒閒地該幹啥幹啥,兩人也就歇了心思聽之任之,覺得跟牛巧雲兩人鬧起來像是跳樑小醜給人笑話似得。
蘇夏嬌過來的時候,臉上怒氣衝衝的,一見安清就說道:“三嫂,你咋還這麼耐得住性子,你都不知道現在鎮上的人都把你說成啥樣了!”
安清笑笑,“嘴長在他們身上,要咋說我還能攔着?你看你急匆匆的幹啥,趕緊坐下喝口水。”
“我就咽不下這口氣,我三哥這麼長時間不見蹤影,大哥又跑路,二哥只顧着自己的家,要不是你時常給家裡打錢大姐又照顧着家裡吃喝,他們哪還有現在這麼好過,那丁蘭吃的喝的用的錢哪一樣不是你給的,結果還鼓動着媽到處說你閒話,也不想想,要不是爸拿你給的錢替她還了那麼多債,她哪能這麼輕鬆還有功夫說人碎嘴!”蘇夏嬌氣憤道。
安清對於這小姑子有些無語,說實在的,上輩子的蘇夏嬌很討厭,甚至是讓她怨恨,因爲要不是她和丁蘭牛巧雲攙和,她和蘇承文走不到那一步,而且後來她生病時,小女兒求着她借幾千塊錢給自己看病,她卻將小女兒罵回來口口聲聲說他們窮一輩子還不起,還有平日種種的辱罵和輕慢,甚至使絆子讓小女兒的第一份工作無疾而終,她那時候掐死蘇夏嬌的心都有了。
這一輩子,蘇夏嬌沒進成信用社,沒接觸到那些複雜的人事,性子上也沒上一世那麼奸猾,甚至還因爲那次和李力家大打出手的事情和牛巧雲丁蘭離了心,反而靠攏了她,不管做啥想啥都是向着她和蘇三春。
按理說她該好好的待着這個小姑子,但是安清卻始終過不了心裡那關,她實在是放不下以前的事情,做到全心接納她。
此時聽着本該和丁蘭他們同一陣線蘇夏嬌數落着她們,安清說不出心裡是啥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