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文魚跟李久坐的位置有點遠，不過剛纔的一幕，他也看在眼裡，心裡也升起一股好奇之心，文丑的稿子一直都是他收上來的，他也看過一些，和李久不同，他最喜歡的是那本《高手寂寞》，曾經有段時間他的口頭禪變成“不懂就是不懂！差距就是差距”，一度被同事懷疑他習慣性裝`逼。
而那句話，就是《高手寂寞》中的一句經典語錄。
難道這本殺戮爲主線的小說，也很好看？
心裡有了這樣的好奇，等李久坐回自己座位之後，三文魚就打了一個內線電話。
“李久！你剛纔跟老張說的是早上我發給你的那本《無限殺戮》嗎？”
“嗯！就是那本！太好看了！比文丑那本《三國大軍閥》還經典！簡直、簡直怎麼說呢？反正你看了就知道了，真的！絕對不騙你！”
“哦，那我看看。”
放下電話，三文魚捏了捏下巴上的小鬍子，小說編輯都有一個共同的尿`性，那就是對好看的小說沒有抵抗力。
反正作爲收稿編輯，他每天的事也不多，想着，就打開郵箱裡那份稿件，慢慢看了起來。
等看完全部內容之後，已經到午飯時間，同事們都已經三三兩兩地去食堂吃飯，三文魚還坐在座位上似乎還沉浸在剛纔看的故事裡，神情有點呆滯，夾在手指間的香菸快燒到手指，還沒有察覺。
這個時候，李久從他身邊經過，看見他這表情，又看見他電腦屏幕上是《無限殺戮》的文稿，就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有點自得，心想：看來我果然有點眼光！第一眼就發現了這本書的精彩！這不，宇哥也被震住了。
“哎！宇哥！吃飯去啦！”
李久笑着拍拍三文魚的肩膀。
“啊？哦。”
三文魚如夢初醒，這才關了文檔，關閉電腦，站起身的時候，還意猶未盡地跟李久說：“創意太好了！真不知道作者是怎麼想到這個故事的！簡直天才啊！看來出版是沒問題的，不知道主編會不會給他加價？”
李久把這些話聽在耳裡，就像在誇讚他似的，飄飄然的，道：“別急！主編剛纔也去食堂，我馬上打了飯，就去問問他，有了消息第一時間就告訴你！”
“好！”
……
兩人到食堂的時候，主編老張果然在無人的角落裡安靜的吃飯，李久抓緊時間打了飯菜就湊了過去。
帶着小意的笑容，李久坐到老張的對面。
老張擡了一下耷拉的眼皮，人老了，精神明顯沒有年輕人好，但一輩子在這個行業摸爬打滾，身上早就養成了不怒自威的氣息，所以，即便只是擡了一下眼皮，李久也感到一陣緊張，不過，此時李久很自信，心裡還有點小得意，滿心地以爲主編一定會誇獎自己，所以，雖然緊張卻並不害怕。
“主編！那本《無限殺戮》您看了麼？感覺怎麼樣？非常有創意吧？要不要儘快通知作者簽約？”
李久小意地笑着，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
老張渾濁的老眼望着他，等他問完了好半晌，才咳了兩聲，皺着濃濃的灰白眉毛，低沉的道：“你說的那本書，我看了，故事是有點新奇，但問題也很多，比如，第一集中，女性角色太少，情`色戲份完全不夠，現在的市場……你應該知道像那種嚴肅的殺戮文，就算寫的太好，也沒什麼人買賬；還有，設定太複雜，什麼積分點？主線劇情s級、a級什麼的獎勵，支線劇情什麼的獎勵，太多太複雜，現在看小說的讀者，都是抱着放鬆的心態看的，沒幾個人願意動腦子費神的；最重要的一點，他寫的是一個個恐怖片的場景，可能會跟那些電影公司發生版權糾紛，所以，這本書不能籤！讓他重新寫一個主流的玄幻文吧！看在他前面三本書還算暢銷的份上，我可以考慮給他出版！”
李久聽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主編嘴裡說出來的，在自己和宇哥眼裡那麼經典的小說，他老人家居然批得一文不值，不僅不提加價的可能，甚至還要拒籤？
“主編！那本書真的很好……”
李久還想再努力一下，老張已經不耐煩了，微微擡了一下右手，阻止了李久繼續說下去。
“退稿的意見，我已經發給三文魚了！如果那個作者夠謙虛，重新再弄一本附和市場需求的作品，我還是會給他一個機會的。”
說完，老張就低下頭繼續吃自己的飯，顯然不想再談這個問題。
李久無語地端着自己的飯菜離開。
……
“怎麼樣？主編加價的底線是多少？”
剛在三文魚旁邊坐下，三文魚就好奇地問他，李久搖搖頭，失望地說：“別提了！主編的意思是，這本書籤不了，讓文丑重新弄一本附和市場需求的稿子過來，那樣的話，還是會給他一個機會的！”
“什麼？”
三文魚瞪大了眼睛，也像李久剛纔那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麼經典新奇的小說，不加價也就算了，還要拒籤？
“主編說已經把退稿意見發給你了！”
……
陸揚下午放學之後，就跟曹雪一起回到出租屋，曹雪主動搶了做飯的活，把陸揚推出廚房，似乎想做一個合格的煮婦。
陸揚沒事幹，就去書房打開電腦，登陸郵箱，想看看三文魚是不是已經看到自己的稿子，把稿子遞上去審覈了。
郵箱登陸成功，收件箱裡果然多了兩封新郵件，都是三文魚回覆的。
這次怎麼回覆了兩封新郵件？不會是多發送了一次吧？陸揚失笑地想，隨手點開第一封回覆。
文丑君您好！
感謝再次賜稿，稿件已經交給編輯組審覈，請耐心等待，審覈週期大約半個月。
祝文思泉涌、妙筆生花！
——三文魚
果然是收稿的模板回覆，陸揚笑着又點開另一封回信，心裡以爲這一封郵件的內容多半是一模一樣的。
只是……
文丑君您好！
很遺憾地通知您，您的新書《無限殺戮》，經過我們編輯組的認真審覈，被認爲缺乏出版價值，不符合市場主流需求，不過，因爲您是我們的老作者，主編願意再給您一個機會，只要您寫一本主流的玄幻文，多幾個女性角色，少一點殺戮戲份，我們還是願意繼續與您合作的。
祝文思泉涌、妙筆生花！
——三文魚
“拒簽了？”
陸揚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輕鬆的神情不再，這個結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自己花費一個多月時間構思的新書，自己的野心之作，居然連簽約都不能？寫一本主流玄幻文？多幾個女性角色？一個少年與幾個女主的種`馬文？
陸揚心情大壞。
他的記憶中，第一本無限流作品是在臺灣那邊大賣過的，怎麼自己寫出來，就連簽約都成問題了？
我寫的比那本書差很多？
如果這是他的第一本作品，被拒籤，陸揚不奇怪，因爲出版社那邊對新人總是更加苛刻的，尤其是第一本作品，被拒籤的可能性極大，但他已經在c出版社出版三本作品了，這本書理應順利通過纔對！畢竟前面三本書的銷量都不錯。
讓我重新寫一本主流玄幻文給你們？
陸揚心裡火氣升了起來，感覺到一種赤裸裸的侮辱，自己精心準備的作品拒籤，讓自己弄一本隨大流的跟風文，纔跟自己籤？什麼意思？看在以前幾本書還算暢銷的份上，給的安慰獎？
……
坐在電腦前，默默坐了半個多小時，陸揚仔細尋思着該怎麼辦？重新弄一本主流玄幻種`馬文遞過去？
陸揚根本不可能這麼做，他現在並不缺錢，不會再爲了幾萬塊錢，把自己的尊嚴丟在地上給人踩，一旦這種事在作者圈傳開，以後還怎麼混？誰還看得起他？出版過三本之後，新書出版社拒籤，然後看在以前合作的份上，賞他一口飯吃？
半個小時後，陸揚終於下定決心，從郵箱通訊錄中，翻找出其它幾家出版社的聯繫方式，把稿件和大綱一家一家投了過去。
甚至連實力明顯比c出版社弱的d出版社、e出版社、f出版社都投了一份稿子過去，他就不相信自己這本心血之作，就沒有一家出版社願意出版。
不是自己不念舊情，不把稿子給c出版社，而是他們自己眼光太高，怪不得自己。就算其它幾家出版社都不願意出版，他也不會再重新弄一本什麼狗屁主流玄幻文來投稿。
出版的黃昏即將來臨，在之後的幾年，臺灣的出版社會一家接着一家的倒閉，就算那些還在存活的出版社，效益也會大不如前，網絡寫手的賺錢大頭，將是電子版權！
所以，在給這幾家出版社投稿的時候，陸揚心裡已經做了決定，就算沒有任何一家出版社願意出版，他也把這本書發到起點，只要有讀者願意看，就會一直更新到完本。
這口氣他不會就這麼嚥下去，至於c出版社，以後絕不會再給他們投稿。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