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中旬的上海夜晚有些涼,陸揚坐在那棵大樟樹下,也感到絲絲涼意侵蝕自己皮膚,但他沒有在意,和今晚要做的事比起來,這麼點冷意顯然不能讓他退縮,他也想過就這麼放過那個男人,畢竟現代男女之間分分合合,很正常,理智告訴他這樣做不對,但這次他就是感性佔上風了,只想放肆這一次。
小野貓夜總會門口,不時有人進出,進去的,大部分都很清醒,從裡面出來的,卻都帶着幾分醉意,一些男女出來的時候,更是緊緊摟抱在一起,不時也會有人從陸揚身後經過,偶爾有人會奇怪地看陸揚一眼,陸揚始終低垂着頭,沒有出聲也沒有動彈。
終於,九點多的時候,那輛保時捷卡宴出現在陸揚視線裡,從小巷的另一頭迅速開過來,然後突然在小野貓夜總會不遠的地方停下車,隨即那個衣着考究的男子從車裡出來,隨手關上車門,就在車旁掏出香菸、火機,準備點燃一支香菸再進小野貓夜總會。
陸揚伸手從身旁的行李包裡拿出一面塑料面具戴在臉上,隨即,隨手抓着自己的行李包,迅速往那邊快步走過去。
偶有幾個看見陸揚的人,都驚詫地看着他臉上的鬼面具,微張着嘴,一時都反應不過來,只直覺地意識到這個人可能要行兇。
那邊保時捷卡宴旁邊的男子剛剛點好香菸,一擡頭。正要往夜總會那裡去,陸揚已經帶着一陣風衝到他面前。
男子驚訝地嘴脣微張,剛剛點燃的香菸從嘴裡掉落。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這個戴着鬼面具的男人爲什麼要衝向自己?
整個人就那麼愣在那裡。
掉落的香菸還在半空中,陸揚身體一側,已經完全繃緊的右肩已經轟然撞上男子胸膛,如同被疾馳的卡車撞上一般,男子雙腳離地飛起,砰一聲。重重地撞在身後的保時捷卡宴車門上,整輛保時捷都被撞得猛然晃動一下。
“啊???”
這時候附近看見這一幕的男男女女才失聲驚叫出來。
面具下,陸揚嘴脣緊緊抿在一起。
面前倒在地上的男子。嘴角已經溢血,貼山靠,對普通人殺傷力巨大,剛纔那一下。已經足夠震傷他的臟腑。
“你、你是誰?”
男子驚恐地看着陸揚。面色蒼白之極,也惶恐之極。
這個戴鬼面具的男子,居然一句話不說,先給他來這麼一下,此時此刻,他只感到心底一片冰涼,以爲此人要殺他。
陸揚冷着眼,在男子面前蹲下。不顧周圍那些驚恐的男男女女,是在興奮地觀看。還是在拿出手機報警,陸揚粗糙的左手一把捏住男子的下巴,硬生生地把男子的臉擡起來,男子驚恐的表情根本不能讓他心軟半分,右手啪一下,重重地抽在男子臉頰上,一口鮮血混着幾顆牙齒,應聲從男子口中飛出,臉頰上無根手指印立即顯現出來,陸揚咬着牙,眼中寒光逼人,此刻他很想殺了他,但一絲理智尚存,所以,陸揚強行控制着自己心底的戾氣,雙手分別抓住男子兩條胳膊,猛然往上一抖,咔咔兩聲脆響頓時響起,男子殺豬似的慘叫立即響徹整條小街。
“你、你到底是誰?”
男子慘叫着大聲詢問。
陸揚牙關緊咬,很想一掌斬在男子的喉嚨上,只要一掌下去,便能斬碎男子咽喉處的喉骨,對於一個練武之人來說,要殺一個人,殺一個普通人,揮手之間,就能取了對方性命。
但……
陸揚緊緊咬着牙關,一言不發,猛然站起,一腳跺在男子左腿脛骨上,頓時,又是一聲脆響,男子淒厲的慘叫聲再次響起,附近看見這一幕的人,都感到心底發涼,心底寒氣直冒。
這個年頭,居然還有這麼狠的人,舉手投足都能將人致殘。
控制着心底的暴戾因子,陸揚最後狠狠盯了此人一眼,轉身就走,大步流星,走在路邊一棵棵大樟樹的陰影下,迅速遠去,眨眼之間,就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裡。
一次兇殘的傷人行兇,從頭到尾,不過幾秒鐘,很多人都呆在那裡,目瞪口呆。
陸揚迅速離去,穿過附近一條陰暗的小巷之後,陸揚身上的行頭已經全部變了,換下來的衣服、鞋子、帽子,全部放在手裡的行李包裡,一路上,陸揚只找沒有攝像頭的地方走,在幾裡外,經過一個下水道井蓋的時候,一把掀起那塊已經鬆動的井蓋,把手裡的行李包隨手扔下去,又蓋上井蓋,然後匆匆轉入另一條小街,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鑽進車裡遠遠離去。
閉眼靠在出租車座位上,陸揚心臟還在砰砰直跳,剛纔他雖然表現得非常冷酷,但到底是第一次如此傷人,心裡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那個男人果然不堪一擊,此時放鬆下來,陸揚才感到自己後背上出了一層冷汗,最後一次!
陸揚在心裡對自己說。
他本是溫和的性子,從來不喜歡跟人爭吵,打架的次數更是極少,都要追溯到小時候,如果不是心裡對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他不會採取這麼極端的手段。
現在事情已經做了,就看警察能不能找到他了。
忽然陸揚想到一件事,掏出手機,將裡面最近才辦的匿名卡拔出來,打開車窗,在經過一片花圃的時候,用手指彈了過去,然後才把自己原來的手機卡裝回手機。
沒有這張手機卡,對方就算能查到那家偵探社,想必也得不到他的資料,寫小說,讓他心思遠比常人縝密,這樣的事就算是第一次做,他也能想到很多可能暴露他身份的小細節。
回到自己的住處,陸揚忽然很想放鬆一下,便給張麗去了一條信息,然後自己再次進入洗浴間洗澡,等他出來的時候,張麗已經在敲他的門。
……
陸揚走後不久,警察就到了傷人現場,又過了幾分鐘,救護車也來了,不得不說,上海這樣的大都市,出警效率遠遠高於一般的小城市,男子被第一時間擡上救護車,警察在現場拉了警戒線,勘察現場的警察已經在現場蒐集證據,可惜,陸揚前前後後都注意到了,現場什麼證據也沒有留下。
警察只能在附近詢問目擊到剛纔那一幕的夜總會客人,而這個時候,大部分目擊證人已經溜走了。不是每個人都喜歡跟警察打交道的。
男子很快被送到醫院,推進手術室,他的家人也很快趕到醫院,一起在手術室外等候的還有兩名警察。
男子的家人來了父母,還有一個叔叔,三人個個看上去衣冠楚楚,有錢人的氣息,任誰都能一眼就看出來。
男子父母、叔叔自然怒不可遏,嚴詞要求警察一定要抓到兇手,唯一的兒子居然被人生生打斷雙臂和一條小腿,任誰都無法不憤怒。
消息很快傳到男子同事中間,正在宿舍裡上網的馮婷婷也得到這個消息,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馮婷婷愣了愣,顯然完全沒想到有人敢打殘那個男人,不過她並沒有悲傷,也沒有趕去醫院去看那個男人。
因爲這一世她並沒有像陸揚想象的那樣,真的跟那個男人做男女朋友,她是嘗試着跟那個男人相處過一段時間,但也僅此而已,前些天已經跟他說清楚,不再來往。
這也是陸揚那天監視的時候,看見她並沒有上那個男人的保時捷的原因,同時也正是因爲如此,那個男人最近才每晚流連在小野貓夜總會。
陸揚什麼都不知道,只記着前世的仇恨,將那個失戀中的男人打殘。
……
權貴家的獨生子在本市被人打殘打傷,警方自然高度重視,只是再重視又怎麼樣?線索太少了,夜總會那條街沒有監控,燈光昏暗,行兇的時候,兇手臉上還帶着面具,僅有的目擊者和受害人本人都沒有看到兇手的臉。
再從男子最近結怨的人上盤查,也完全找不到發現。
警方找人,無非是從案發現場的線索,以及盤查那些有作案動機的人,這兩條線都找不到目標,留給他們尋找的空間就極小了。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真的有人能做到疏而不漏嗎?
陸揚沒有急着離開上海,第二天晚上,陪張麗去電影院買了兩張票,看了她參演的第一部電影《最後一次愛你》,這不是首映,首映禮早就結束了。
看電影的時候,張麗全程面帶笑容,帶着鴨舌帽、口罩,和陸揚坐在影院後排,看着另一個她在大熒幕上演繹另一段人生,那種感覺讓她迷醉。
陸揚心中的感覺也很奇怪,電影上的女主角就坐在自己身旁和自己一起看電影,這種感覺,以前只能想想。
黑暗的電影院裡,陸揚悄悄握住張麗溫暖的手掌,光滑修長的手指,握在手裡,感覺很好。
黑暗中,張麗側臉看了他一眼,嘴角上翹,反手緊緊握住陸揚溫暖的手掌,此時兩人都有一種在戀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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