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正是放假,平日裡不走動的親戚們都會趁着這個時間段攜家帶口的出去玩兒或是走走忙時顧不上看的親戚們。
許家算不上什麼大門戶。
至少,在許意的印象中,爺爺是個苦命人,從小就沒娘,太爺爺又是個手藝人,在舊社會屬於臭老九。
因此,太奶奶死後,太爺爺沒有能力再娶,許家一脈也只留下爺爺和兩位早早離開的老姑。
雖說到了父親許湛明這代人丁有所增加,但男丁只有父親一個。
而到了他這代,國家又開始實行計劃生育,父母又是在事業單位上班,人丁單薄的命運就此延續。
不過,和許家相比,奶奶那邊就不同了。
郭家除了奶奶一個女丁外,還有三個老舅。
畢竟是舊時代,雖然奶奶有點文化,但大家骨子裡都本着生兒子養老的想法,也都有了兒子。
爺爺沒什麼親人,而奶奶又是個喜歡護短的人,年輕的時候老兩口沒少疼自己的三個侄子,而最疼的,就是三老舅家的四叔郭東。
說起郭東,許意只有四個字:草根逆襲。
小時候,郭東身體不是特別好,所以常常都要打針吃藥,但郭東很聰明,從小學就名列前茅。
按理說這樣的成績考個大學沒問題。
可那個時候偏偏流行職業高中,唸完高中以後還會包分配,結果,郭東就在三老舅的攛掇下去了職業高中。
然而天意弄人,等三四年高中上完了,教育=政=策改了。
郭東被分到了一所中學擔任了看大門的職位,往日裡和他要好的朋友也漸漸的離開,甚至有些還會對他冷嘲熱諷。
悲劇的是,這個職位不能辭職,爲此,郭東想了不少辦法,最後才決定考研!
前世,許意並沒有考過研,但也看過那些考研的,每天早上五六點鐘就要去自習室,晚上宿舍熄燈纔會回來。
而那還是有大學基礎的情況下。
以郭東當時的學歷,充其量只是個高中,又因爲當時不要求英語,他的英語基礎相當於零,可想而知,當時郭東考試多難。
但就是這樣,郭東還是考上了研,後又在初中擔任了半年的教師後,又考了市級的公務=員,往日那些輕視他的同學也得對他刮目相看。
而最讓郭東驕傲的是他的老婆:左紅玉。
左紅玉也是公務員,雖然不是市級的,但在鎮裡也是說得上話的人物,如果只是這些,郭東倒也沒什麼炫耀的。
可偏偏,當年明明什麼都不是的郭東是被左紅玉倒追,倒追也就算了,結婚的時候女方陪車陪房。
每每說起這些,郭東臉上都透着滿滿的驕傲。
郭東的家在新區,屬於市的邊緣區,開着車都需要十幾分鍾,再加上三老舅這次從村裡搬上來就是爲了照顧孫子,也難得有閒暇時間。
“怎麼了兒子?不舒服?”
許湛明突然伸來的手打斷了許意的思路,他撥開許湛明的手,有些無語的道,“沒,爸你別瞎猜。”
“怎麼,不想去見你四叔?”
許湛明故意說得輕鬆,但許意還是看到老爸臉上的笑有點尷尬。
還沒等許意開口,許湛明又道“你初二的時候你四叔也是個剛畢業的毛頭小子,你不聽話,他難免有點火氣。”
原本,許意真的沒什麼事兒,他看着窗外只是純屬回味十幾年前的h市罷了。
不過,經許湛明這麼一提,他倒是真想起來,自己好像和郭東還有個樑子。
這件事兒發生在初二。
當時,許湛明和於靜都帶着班主任,對他的管教很鬆,因此他的學習成績大幅度下降,眼看着自己就要中考,父母都急了。
而那時恰巧郭東剛好研究生畢業,自然而然的,郭東就成了許意的老師。
要說郭東有才,也確實有才。
但有才氣的人都有個通病:高傲輕狂!
郭東也有,再加上他又剛經歷了草根逆襲的“副本”,自然更是狂傲,可偏偏,他還處在青春期,骨子裡的情況不比郭東少。
於是,他們叔侄倆在平安無事的度過兩三個星期後,一道題成爲了他們之間的導火線。
時間過得太久,許意已經忘記了當時的原題,但隱約記得,他當時覺得那道題有兩種解法,可郭東卻告訴他,那兩種解法全部是錯的。
許意不服,郭東講解。
後來也不知是誰先發的脾氣,從最初的知識切磋變成了拳腳相加。
結果可想而知,許意被狠狠揍了。
至此,他很少見郭東,就算見了也不主動說話。
印象中,前世他徹底放下還是在高三畢業後,那時他已經步入了網文,而郭東又算得上是懂網文的,所以這茬也就放過了。
可那是前世!
現在他雖然身體只有18歲,但認知卻早不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更何況,這件事發生在初三,算上輪迴都過去十幾年。
他怎麼可能還記仇?
如果不是許湛明提起,他連想都想不起來。
可看父親這一臉的擔心,感情這次帶他去三老舅家不是單純的走親戚,而是要去當和事老啊。
看穿許湛明的小心思,許意忍不住笑了,“爸,你想什麼呢,我都這麼大了,誰還能記得那麼多。”
“真沒想?”
“真沒想!”許意斬釘截鐵。
許湛明搖搖頭,“你那點小心思不要蒙我,如果你真不記仇,怎麼你四叔說你見了他都躲着走?”
“那都多長時間了,誰還能記得,我四叔也正是小氣。”
許意有點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他記得確實有段時間見了郭東都躲着走,要不就是假裝沒看見,可那也是前世的事了,他這才重生沒多久,郭東的面兒都沒見着,去哪兒躲?
“什麼叫小氣,”許湛明手裡打着方向盤,操作者車左拐,嘴裡還義正言辭道,“你是小輩,兒子,咱們都是受過教育的人,做人不能不分尊卑。”
“知道了爸,你就別叨叨了,我保證,這次我去了一定好好表現。”
許意投降。
在上大學前,許湛明一直都是以慈父的形象,什麼事請都要講道理,所以有時候許意都懷疑父親是不是唐僧轉世。
前世,許意最煩的就是父親的大道理。
可現在,他只有幸福感。
但幸福感並不代表他喜歡聽父親不停地叨叨。
早早投降,許意將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窗外,六七年的時間,新區的變化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幾棟高樓在新區顯得孤零零的。
車子右拐,是一條石板路。
08年的時候,新區還沒有完全修好,所以大部分的路都是很窄的石板路,但貴在車少,即使只有單行車道卻也沒有什麼堵車的情況。
石板路兩旁一排排的土房,而且大部分還是用黃泥混着雜草,乍看上去很像抗戰時期的土窯。
不過,這些土窯卻不是抗戰時期建的,而是在建國後纔有的。
那時新城區還是個村兒,所以這裡的土窯也確實住過人。
聽奶奶說,這些土窯中間還出過腰纏萬貫的土地主。
雖然****時候廢除四舊,但因爲那地主平日裡也樂於助人,幾乎全村人都受過他的恩惠,所以那段時間他也只是被沒收了部分家產。
那土地主當年上繳了部分家產後,爲了防止上面來人檢查,就把剩下的銀錢都存在土磚裡留給後代。
說也巧,那地主行善了一輩子,可偏偏對自己人設防。
他怕自己兒子偷懶,臨死也沒告訴兒子家裡埋着錢,只是告誡兒子賣房要一塊兒磚一塊兒磚的賣。
地主的心是好的,可他沒想過,自己兒子不爭氣。
窮得沒錢了直接把房賣了,連拆都懶得拆。
在後來,改革開放,買房的人就把這件土房荒廢了,聽說,後來拆遷隊來拆這些土窯,撿到了兩大罐兒的大洋還有很多金銀。
想到這兒,許意忽然打了個機靈,兩眼睜得大大的看着眼前走過的土窯。
他聽這個故事的時候是在大一,那時候土窯已經被拆了,而從土窯中撿到錢的事兒被傳的沸沸揚揚。
那麼現在……
這些豈不是他的?
=AA==
抱歉,發晚了